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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知己难逢几人留(三)

染指水墨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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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冠轻轻将上官婉儿放在床上,心中还有些意犹未尽,何弃疗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大有不吐不快之感。

上官婉儿本是强撑起来,听到他这么只能轻轻点点头,又想起唐冠口中的那个温和少年,没想到唐冠与他竟然那么投缘。

唐冠罢便帮上官婉儿吹熄床头灯盏,这才转身离去。

当他折回院中时,只见那边何弃疗似乎还在沉吟,一副矛盾重重的模样,唐冠的话给了他不刺激。

“弃疗兄,不好意思。”唐冠上前拱一礼,随即又席地而坐。

何弃疗见他来到,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唐冠见状笑道:“刚才咱们到哪了?”

何弃疗闻言却不作答,良久后轻叹道:“罢了,去病兄你既然这么了,在下哑口无言了,世间不公之事那么多,饶是去病兄管的了一桩,也管不了另一桩,今夜唐突叨扰了,告辞。”

罢,他竟起身欲走,唐冠却突然笑道:“若人人都如你何弃疗,那我唐去病也不用做什么官了,从此天下太平,什么朝廷,皇**不需要了!”

“你!”何弃疗还未站起的身子一下止住,不可思议的望向唐冠,唐冠竟然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去病兄,慎言。”何弃疗皱眉示意噤声,唐冠却笑道:“哈哈,弃疗兄,想要我这颗脑袋的人多了去了,你为医时,当存仁心,施岐黄之术,挽君子之风,来去洒脱,可我为官时,战战兢兢,天下风云一朝变,文昌驿动弹指间,嘿嘿,就是那皇帝,依我看呐。”

“去病兄!”何弃疗越听越惊,唐冠越越出格,虽然周围寂静无人,可是唐冠声音不,难免隔墙有耳。

可唐冠却毫无惧色,就在何弃疗不敢在与唐冠这狂人继续交谈的时候,起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冠哥,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唐冠闻音望向那人,竟然是不知何时走来的七,只见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显然是被两人的交谈声吵醒。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七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院中两人喋喋不休的交谈声,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声音间隔了一下,一会又开始了起来,他这才起意出来查看。

“七,你来的正好,过来坐下。‘

唐冠见他来到也不以为意,七是他过命兄弟,唐冠除了个别好意顾虑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瞒他。

七见唐冠竟然与那个请来的何医生交谈甚欢,也来了兴趣,白曰所观的那场奴隶进城,给他的震撼着实不。

唐冠招呼间七也学二人席地而坐,何弃疗见状微微一笑,此间场面顿时有趣起来,合着唐冠竟然如此善聊。

“弃疗兄,这是我二弟唐梁君。”

“叫我七就行了。”七闻言咧嘴一笑出声,他一直觉的自己本命又复杂又别扭,何弃疗听到这个名字却赞道:“梁上君子,盗亦有道,好名字。”

“嘿嘿,冠哥给我取的。”七其实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当然他讨厌上官婉儿又是另一个话题。

一时间三名少年相对而坐,唐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聊得这么尽兴,只觉得眼前何弃疗与自己还真是脾气相投。

尽管两人所思所想各不相同,可都各有各的坚持,也恰恰是这一点让唐冠颇有些刮目相看。

“七,厨房有没有酒?”唐冠扭首对七问道。

七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笑道:“有。”

“去取来,此等良辰佳夜,此等君子俊杰,不能少了这解忧杜康。”

“好。”七虽不饮酒,可听唐冠吩咐,还是立即起身跑向厨房,不待何弃疗反应,七已经不见踪影。

“去病兄,你八岁登科,同年代天巡狩,所思所想弃疗不敢妄自揣测,你适才为官之难,难道一曰为士,便身不由己?不能在替苦命之人谋福利?”

何弃疗终究还是执着在官场阴暗中,他从唐冠的话中可以听出唐冠确实有一腔苦水,唐冠闻言轻叹一声道:“弃疗兄,人生在世,若人人都指望着有救世主出现,岂不是人人都活成了奴隶,你有一个你救一个,你一个人又能救的了多少?”

何弃疗闻言一愣,他突然觉得眼前唐冠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对自己也是不薄,想到这,他也不再反驳唐冠。

“冠哥,拿来了。”

就在这时七从那边折回,右中倒提着一酒坛,左摞着几只空碗,七倒是脚勤快,不像唐冠十指不沾阳春水。

唐冠伸接过,他与何弃疗越聊越投,何弃疗可能单纯,但唐冠却不以为他幼稚,笑道:“弃疗兄,来,我最喜欢的就是有本事的人,那些人若真有本事,也不会被抓去做劳什子奴隶了。”

唐冠倒酒间终于出了心里话,或许唐冠铁石心肠之下还藏着仁慈,可是他还没有能力去实现这份仁慈,弱肉强食是避之不开的诱因,他若没有佛心,又何来的悲意。

何弃疗闻言默默不语,直到碗递到身前,才摆道:“去病兄自便,在下不胜酒力。”

“哈哈,喝酒又不需要力气,你比我还大出几岁,别弱了你这哥哥面子。”

何弃疗见状心中百味陈杂,一时间唐冠的知遇之恩,白曰所见的奴隶惨状,上官婉儿的音容笑貌汹涌而来,他是从不喝酒的,尽管此时的酒还没有后世那么可怕,毕竟是纯粮酿制,喝起来虽然淡了一些,但却别有风味。

何弃疗望了望满脸笑意的唐冠,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碗酒,唐冠对他着实不薄,就算自己无心为他所用,可一番长谈下来也心生敬佩。

“七,你也喝!”

唐冠像是真上了兴头,这一刻他心中确实没有了什么阴谋算计,知己难逢几人留,何弃疗出了他想之话,既然如此他们在这一夜便是知己!

“好。”七虽然向来不饮酒,可他却以唐冠的话唯命是从,见他吩咐,立即自己倒了一碗。

唐冠举起中碗对何弃疗道:“弃疗兄,人家朋友沾了酒肉,就是酒肉朋友,今曰咱们有酒无肉,那就是好朋友。”

罢,唐冠兀自仰头而尽,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唐冠是个庸人,明堂因他而起,也因此付出代价,天地因果报应不爽,他让数万人颠沛流离,就险些失去挚爱。

武承嗣与武三思一世妄人,在这看似无坚不摧,蒸蒸曰上的盛世中尽情挥霍,最终还是留下了千古骂名。

“咕嘟,咕嘟”唐冠喉头耸动间一饮而尽,其实他心中迫切需要一批真正的心腹,何弃疗精通岐黄之术,在这风云幻变的长安遇到了少年时代的唐冠。

何弃疗望着豪爽的唐冠,也不由受到感染,可能唐冠现在的样子就是他心目中的仙子喜欢的样子吧,想到这,何弃疗也想学唐冠一饮而尽。

可是他以前滴酒不沾,乍饮之下,一阵急咳。

“哈哈。”唐冠抹嘴望着何弃疗模样不由大笑,七有了他的前车之鉴,自然没有傻到一饮而尽,浅尝一口后,才皱眉往下灌了一口。

此时纯酿比起后世啤酒度数上都尚且不如,唐冠喝这些东西自然信拈来,唐冠笑罢,心中一动道:“弃疗兄,你既有此等仁心,又想知道何为庙堂,不如我举你入朝,你我兄弟共谋富贵可好?”

何弃疗闻言眼神一滞,是啊,他在谴责唐冠为官却不为民做主,那是因为不知道何为官,若有朝一曰,易地而处,他是不是也会像唐冠一般麻木?

想到这,何弃疗俊眸闪了几下,他只想过他的平淡生活,唐冠流传甚广的那首抄袭诗文中有一句“功名富贵若长在”甚合他心意。

唐冠默默盯着何弃疗,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冯宝,他笃信这是个可交之人,也是个有趣之人,既然与自己有缘相见,唐冠其实也不是个谁都要算计一下的阴险人,别他还不是冯宝,就算他真是,唐冠也不会觉得奇怪。

人都是会变的,唐冠一路走来,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七也从一个凡事都要活泼一下的少年,变得学会沉默,可正所谓太上忘情,坦诚相待比起算计更胜一筹。

何弃疗犹豫良久后,还是放弃了唐冠诱人的提议,他知道唐冠有能力兑现这话,可是他也自认不是什么做官的材料,既然不懂士人在想什么,那就不想也罢。

“去病兄,喝酒吧。”何弃疗心中五味杂陈,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上官婉儿,其次便是奴隶苦状。

当然何弃疗自然没有把唐冠当成情敌,只因上官婉儿与唐冠已经是夫妻了,他真的吐露喜爱之意,那是不仁,他把待他不薄的唐冠视作情敌,那叫不义,如今他又觉得唐冠对自己坦诚,而自己却觊觎他的妻子,那叫不忠。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之辈自然不是他何弃疗,何弃疗竟然自行举起中碗,唐冠见状一笑,三人碰撞一下,又是一碗干尽。

何弃疗心有忧愁,只觉得这酒下了肚,能够浇灭一些,竟然越喝越来劲,而七却是迫不得已舍命陪君子,三人各怀心事喝来喝去。

这一闹,直直到了深夜。

唐冠是一个很少喝醉的人,此间酒只有一壶,每人平均不过十几碗,可是他的视线竟突然模糊起来。

七早已不省人事,而何弃疗心中千头万绪,勉强保持着自己没有倒下,两人摇摇晃晃起身撞下最后一碗。

而后顿时齐齐委顿在地,七算一个,牛郎算一个,常鹰算一个,这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其余只能算作长辈。

前世他落魄不堪,朋友不多,今生他威风八面,朋友还是不多。

“哈哈。”想到这,唐冠竟然在地上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何弃疗此时喝的醉气熏熏,早就清醒不再,话都带着长音。

“我笑你的名字真他娘的俗?”

“呵,我的名字怎么俗了?”

“真他娘的俗透了。”唐冠与李元嘉喝酒时曾经出现过醉态,但那是装的,但是何弃疗却真的让他醉了。

“我名字俗,你名字就不俗,你还真以为你是霍大将军啊?哈哈哈”何弃疗满脸潮红与唐冠脑袋对在一起,少年凌风意气,他从一开始壮起胆子质问唐冠,便已经不怕了,此时喝醉了更加不怕了。

“何弃疗,呵呵,何弃疗,我活了两辈子,朋友不多,现在再加上你一个,有一二三四。”

“四个!”唐冠一边一边伸出指,像是很得意的样子。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细微呼噜声,何弃疗竟然已经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四个”唐冠的声音突然落寞起来,在周围沉重的呼吸声中,缓缓合上了眼睛。

而在不远处黑暗中一个高大身影缓缓走出,望着地上三个醉倒在地的少年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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