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朗姆他们离开青迟大概五十码外后，青迟这才松了一口气，垂下眼，“你一直都在后台观察我的数据，对吧？”方遥沉默了一会，算是承认了。青迟咬咬牙，“你不怕我告你侵犯隐私权？”方遥微微摇头，“青迟，这次不一样。这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他们的感知已经到了很强的程度，按游戏算法，你迟早会被发现，而你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隐匿的东西。”青迟冷哼了一声，“就算死掉也不过是游戏角色死亡，虽然会爆出东西，不过是麻烦一点，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不，这不是游戏。一旦在他们手里死亡，你也就离死亡不远了。”方遥的语气冷若寒冰。青迟蓦然噤声，她知道，方遥没有说谎。

“最近我发现游戏资料和官网被黑客攻击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伙人了。他们是国外的黑手党和雇佣兵，主要是走私毒品、叛卖枪支和抢劫刺杀大财团。他们的行踪相当诡秘，是最近才进入游戏的。原因就像你看到的，某两人叛变了组织，暗地里在这个游戏荒岛内藏了巨额钱款密码。恐怕那个密码就是某个道具。”

“密码怎么能成为道具？”青迟有些好奇。方遥轻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程序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东西，它可以完整地编译记录任何东西。游戏里的某些唯一道具在后台数据里都具有唯一的编码，恐怕他们要找的那个道具的编码就是那批货的密码吧。那个叫汉娜的人，一定把那一笔钱存入银行了，而且还设了密码，无法强制打开。可惜她却被杀死了，这些人才会追踪简尼到了游戏里。”

原来如此。青迟微微眯了眯眼，“那你说的离死亡不远是什么意思？”方遥沉声，十分严肃道：“就像你刚刚见到的那个法师，他或许真的会死。野狼这伙人编译了一个利用游戏漏洞而形成的病毒，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破译的方法。一旦在游戏里死亡，关于这个人的游戏数据就会在死亡那一刻以光速被传回母电脑，泄露你的个人信息，想要暗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是很容易的事情。青迟，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是，我不想让你受到死亡的威胁。”

方遥顿了一顿，还有一句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如果青迟真的有不可逆转地死亡的那一天，他会让青迟和自己呆在游戏世界里永生，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他已经无法触及青迟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绝不会放弃捕捉她的这张温吞的大网。

原来如此。青迟的后心发凉。差一点，她就要连累是宋小弟和宋秋来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青迟握紧了拳，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与其惶惶不安，不如主动出击解决后患。方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她果然还是像十年前的那个青迟。虽然气质改变了很多，骨子里却没有变，眉眼里还是那样桀骜。

“倒也不是没有。如果能在游戏里杀死他们，那个病毒或许会消失。”方遥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激动的光芒，“我可以复制改良这个病毒程序，只要这些人死掉，他们的信息也会公之于众，我想那些人的团伙是极不愿看到这件事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会破坏和撤销这个病毒。”青迟伸出手，“到时候以你的能力做出防范应该不难了吧？”方遥伸出手握了握青迟的指尖，“没错。”

“合作愉快。”这是青迟和方遥第一次达成统一战线。

“你不能动用太过超脱游戏规则的东西吧？”青迟似笑非笑地看了方遥一眼。

方遥建立的这个游戏角色，实在不像是什么无敌人物。等级10，装备几乎全是白色，还是个短腿的站桩法师。方遥苦笑，“没错，我不能引起过度关注，这样会被游戏公司怀疑。而且我作为玩家的游戏时间不能过长，以免对玩家泄露游戏机密。尽管天命这款游戏就像是我自己的生命，它也是存在约束的。”

“幸好你有一些不错的药剂，否则我才不想带着你这个累赘，也许会死得更早。”青迟勾起了唇角，“我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既然他们要惹我，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要杀人就得做全套，那个唯一的游戏道具，我不介意一起拿走。”

方遥忽然一愣。这样锋芒毕露的青迟，总觉得和记忆中的不太像。是什么时候换了另一个性格的呢？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是他有限生命里唯一独特的存在。当然，他没有告诉青迟，这份叫做天命大陆的礼物，来源于十年前一次普通对话。

十年前，在夕阳沉下去的时候，那个少女面对着沉默寡言坐在树下的少年，露出了一脸激动和向往，“真的会有那一天吗？一个真实的剑与魔法的世界！如果真有的话，我也想去试一试呢。谱写一段勇士与魔王的传奇。”

“哼，笑话，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做得出来。”少年一脸不屑地转过了头。

“我觉得你就可以啊。听他们说，你是个天才，天才总是孤傲的。所以被排挤也是很正常的。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叫做宋青迟的女孩子眉眼十分温暖，她朝着他伸出了手，“就算你活不了多少年，那也无所谓。”少年脸色一变，露出了愤怒。宋青迟纯白的指尖像葱根一样好看，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辉：“因为，命运是自己的！”少年突然怔住，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坚定充盈了他的内心。这股暖流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致于今后在他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努力地支撑他走出了艰难岁月，如今他终于把这个世界做出来了，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却忘记了。

方遥看着青迟走在前方的背影。她的马尾高高扬起，身体挺直，眉眼冷艳。

少年不再是那时的少年，时光未老，却换了容颜。已成为执念了，哪怕带着这个叫做青迟的女子一起下地狱，也不可能再放开她了，纵十恶不赦，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