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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了

岳月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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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满心不痛快, 要不是皇帝知道后提醒了魏贵人,礼物一送, 她是收还是不收, 这不是膈应人吗?

她不高兴,还是伸手抚了抚皇帝的后背顺气道:“皇上别气坏了,魏贵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皇帝搂着苏叶的肩膀, 冷哼一声, 意有所致道:“起初朕也觉得她是太年轻了,刚进宫可能不知道这些规矩, 身边也没个能提点的人。”

魏贵人出身不高, 进来的时候只是个常在就能知道家里不怎么给力了, 能有如今也是因为皇帝的偏爱。

只是苏叶都怀疑魏贵人是不是故意的, 一向爱多想的皇帝能不起疑吗?

年纪再小, 该有的心眼却未必少, 以为谁都跟苏叶一样傻乎乎的?

要不是皇帝先知道了,苏叶之后收到魏贵人的礼物一时没防备,回头得知另外两个格格没收到, 那她就尴尬了。

皇帝轻轻叹气, 感觉后宫里省心的嫔妃还是太少了一点, 尤其新来的, 一个个总是太不懂事了一点。

苏叶才知道皇帝居然是特地跑来安慰她的, 不由笑道:“有皇上在, 谁能叫臣妾不高兴?”

这话叫皇帝心里舒服不少, 低头笑道:“你啊,别以为如今后宫那些个年轻的看着脸嫩,心眼指不定比你还多。”

满后宫里除了迷糊的苏叶, 就只有孩子气的高贵妃, 两人心眼都是最少的,难怪能玩在一块儿,就是要他多看着点儿,别一不留神两人就给谁坑了。

皇帝有点不高兴,后面一些日子就没往魏贵人那边去了。

魏贵人起初还能镇定,后来见金贵人频频送汤水去御书房,最后居然真的打动了皇帝去她那边留了一晚,她就开始有些着急了。

金贵人被嘉嫔糊弄后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如今回过神来是卯着劲要打动皇帝。

汤汤水水不够,还有女红来凑。

在苏叶看来,金贵人简直使出了她曾经上高三苦读的劲儿,没日没夜做女红,呕心沥血研究滋补的汤水方子,生怕御膳房糊弄自己,又担心银钱打点不够的关系,御膳房就敷衍了事,甚至给皇帝不太喜欢的汤水过去,自己就惨了。

御膳房收到的打赏原本就不多,金贵人要求还不少,就不太乐意了。

周玉是直接把这活计交给底下的徒弟去办,徒弟们的兴致都不大高。

不过好歹是后宫的主子,他们也不敢真的怠慢,该做还是会好好做的。

就是做好了,金贵人还要挑剔,又要亲自试一试才放心,简直叫他们心里不痛快极了。

后宫高位份的娘娘们谁都没这样的,也就金贵人似是防备着御膳房一样,银钱又不到位。

后来手艺好的徒弟都不乐意接了,只让有空不怎么忙,手艺比较一般的徒弟去接,金贵人就更不满意的,恨不能自个洗手羹汤。

可惜金贵人的身份注定不可能有小厨房,她犹豫片刻还是找愉嫔问了此事。

没料到愉嫔听后竟然同意了,允许金贵人去用永和宫的小厨房。

金贵人简直不可置信,再三确认后才十分欢喜跟愉嫔道谢,觉得愉嫔果然是脾气极好的,有求必应。

魏贵人听后有些不是滋味,却吩咐身边人道:“最近别往小厨房去,没事最好都呆在我的屋里。”

她是一点都不信愉嫔有那么好心,别牵扯到自己身上就好,管金贵人去死呢。

金贵人兴高采烈亲自做了鸽子汤,特地熬了两三个时辰,还尝了味道,感觉没什么问题这才送去御书房。

皇帝听说她又送汤水来,只让人收下,然后就赏给了宫人。

李玉之前喝太多汤水,整个人都更圆润了,生怕再胖下去就不好看,在皇帝跟前伺候也污了主子的眼,就随手给了一个喜欢在他跟前晃悠跑腿的小太监。

小太监欢天喜地收下,当场就喝了两口,剩下的宝贝一样说带回去慢慢喝了。

哪想到他过半个时辰后就开始肚子疼,一个劲跑茅房,都要虚脱了。

李玉听说后一惊,连忙禀报皇帝。

他当然明白金贵人肯定没这个胆子要谋害皇帝,就是她亲手做的羹汤怎么会把人弄成这样?

皇帝派御医去看看这个拉脱水的小太监,只道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头喝两帖药就好了。

小太监喝了汤药后确实就好多了,第二天脸色有点发白,第三天就恢复的,没什么大碍。

金贵人听说后立刻跑来告罪,皇帝不悦道:“你以后安分呆在屋里,就别亲自做什么羹汤了。”

闻言,金贵人委屈坏了,不是说亲手做的东西更有心意在,怎么皇帝一点都不感动,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她又不是故意把羹汤弄成这样,而且金贵人就不明白了,自己也尝过鸽子汤是一点事都没有,怎么送过来让人喝了就出事的?

金贵人因为害怕还没让人接手过,从一开始准备食材有人动过之外,自己就从头盯着到最后,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亲自尝过没事,中途没人动过羹汤,是金贵人一个人送到御书房来的,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金贵人是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回去后还要跟愉嫔道歉。

因为鸽子汤出问题,连带愉嫔也吃了挂落,金贵人只能低声下气跟她再三道歉。

愉嫔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好心借个小厨房,食材都是金贵人准备的,伺候她的宫人都不敢沾手,就怕出意外,居然还能闹出事来?

“好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以后就别在小厨房做羹汤,还是在御膳房叫膳更安全一些。”

御膳房伺候主子们多年,对这些防备更谨慎小心,比金贵人做得要好多了,她就别多此一举的。

金贵人简直沮丧坏了,她回去琢磨来琢磨去,满宫里自己得罪过的就只有嘉嫔了,难不成是嘉嫔动的手脚?

但是嘉嫔要动,又是怎么动的?

嘉嫔听见珍珠进来回话,只轻轻点头没什么意外:“赏了那个小太监,叫他受苦了,荷包加一成,然后告诉他,过阵子就送他去畅春园那边,避避风头。”

她为了教训金贵人,是动用了金三保在宫里剩下不多的那么几个钉子,实在有些肉疼。

可是不给金贵人一点教训,嘉嫔又咽不下这口气。

珍珠满脸担忧道:“这个小太监真的不会泄露出去吗?娘娘为了出手教训金贵人一个,实在太冒险了一些。”

嘉嫔不悦道:“不教训一下,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为自己做羹汤送去就能打动皇帝吗?这次我也是教会她一件事,宫里没有在金家那么简单。”

她不动手,难道别人就能不动手吗?

而且愉嫔的小厨房里面有什么东西,金贵人没注意到,皇帝真喝下出什么事,她的罪过就大了,还可能连累到嘉嫔。

当然嘉嫔也是笃定皇帝对羹汤没什么兴趣,每次收下就转手赏给乾清宫的宫人。

不过她依旧不敢真在羹汤里下手,只让小太监另外吃了别的,才弄得一直肚子疼腹泻的样子。

要不然被人发现羹汤真的动了手脚,嘉嫔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就为了教训一个金贵人,这代价也太大了一点,嘉嫔又不傻,哪里会跟自己过不去。

要她真为此栽了,不就便宜了金贵人吗?

金贵人感觉自从找过嘉嫔之后就事事不顺,更是怀疑嘉嫔在私底下动手脚,偏偏找不到证据。

她只能跟愉嫔拐着弯暗示很可能是嘉嫔做的,希望愉嫔能帮忙查一下。

等金贵人一走,愉嫔身边的雪柳都要气炸了:“娘娘,她这是什么意思,还使唤起人来了?”

她还真没一个贵人的自觉,以为自己能使得动愉嫔吗?

愉嫔也面露不悦,她平日待人太和气了一点,看着不会轻易生气,一个个就敢蹭鼻子上脸,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金贵人还一副愉嫔人好就该帮忙的态度,愉嫔还不能当面发作,免得之前努力维护的形象就得崩塌,憋得都要吐血了。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的对,这事还真可能是嘉嫔私下做的。

愉嫔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金家就没个好货色。

她们两个自己打起来就算了,殃及她这个池鱼是怎么一回事?

愉嫔压下火气,不慌不忙道:“她是得慢慢教训着,免得认不清自己是谁。但是另一边也得小心查一下,我不想吃不明不白的亏。”

金贵人就是胡乱猜测,手里压根就没证据,要不是嘉嫔做的呢,岂不是把愉嫔当枪使了?

雪柳一肚子火气应下,转头还是小心翼翼派人去查了。

因为愉嫔平日待宫人不错,平易近人的样子,给的荷包也大方,就有人愿意去打听。

谁知道全是没用的消息,零零碎碎的传来,雪柳查来查去没查出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愉嫔瞥了她一眼道:“慢慢来就是了,是她做的就肯定有蛛丝马迹在,沉不住气以后还怎么在我身边办差?”

索性愉嫔点了雪兰接手,叫雪柳能歇一歇。

她也能明白雪柳是替自己打抱不平,一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和烦躁,但是查事情冷静不下来,就很可能什么都查不到了。

雪兰要沉稳一些,从那一堆零散的消息里居然还真找出一两个有用的消息来:“娘娘看这里,这个小栗子是八年前进宫的,原本在内务府当跑腿,后来被调去乾清宫做洒扫。”

这完全是一步登天了,能去乾清宫办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人一直老实本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并不拔尖,却也没出错,所以这几年一直就还是做洒扫。然而前阵子他忽然积极起来,不时在李总管面前走动,仿佛要巴结他一样,却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既没送点值钱的东西,也没刻意答话,似是只让李玉注意到一样,时不时经过而已。

愉嫔看着查来的消息,脑海中补充了整个过程,顿时有些怀疑这个小栗子就是故意在李玉面前来回跑,引起他的主意。

然后李玉把汤水随手就给了小栗子,也是因为这些天眼熟罢了。

之后小栗子当场喝了两口汤水才带回去,然后开始腹痛难忍,御医只能查出他是吃坏了肚子。

但他究竟是喝汤吃坏的,还是吃了别的东西跟汤水相冲了,又或者之后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这个御医未必能看出来,因为去看小栗子的就不会是什么厉害的御医,说是御医不过是老御医的徒弟罢了。

毕竟按照太监的身份,这次能有太医院的人过去,已经是皇帝特意开口让人去查的,不然太监一般就随意自己胡乱吃点药草或者直接忍过去就算了。

查的御医学艺不精,小栗子却又太精了。

他要是同时服下别的东西和那一碗鸽子汤,金贵人真的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的。

唯独让这个小栗子亲口跟皇帝说实话,在他的背后是嘉嫔指使才行。

就是嘉嫔敢用这个小太监,估计这是金家隐藏在宫里的棋子。

愉嫔嘴角一翘,嘉嫔为了报复金贵人,真是动了相当大的火气,都气傻了,竟然敢动用金三保留下的棋子。

那么问题来了,金三保当初在宫里究竟留了多少棋子,皇帝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跟嘉嫔无冤无仇的,就算得知这件事也没必要下死手。

只能说嘉嫔太会作死了,还非要把愉嫔牵扯进去,无端叫她被皇帝训斥,心里实在太不愉快了。

“你也不必直接去说,找个人暗示一下金贵人就好了。”

雪兰应了,琢磨一番就找了两个嘴碎的婆子,也没直接说,而是闲聊了几句,都是含含糊糊的点到即止。

两个婆子深知八卦的精髓,闻弦知雅意,雪兰刚起了个头,两人就已经脑补了后面五千字。

她们特意找了一天,金贵人带着宫女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躲在草丛角落小声议论起此事来,声音不大,却正好在金贵人经过的地方。

“都说金大人厉害,当初跟内务府总管的交情又好,送了几个好苗子给他。”

另外一个婆子“嘘”了一声,似乎十分紧张道:“嗐,大白天你又偷喝了?什么好苗子,也没剩下几个。”

“几个还不够,没看之前的事……嘉嫔娘娘……”

两人的声音越发的小,金贵人听见前面心里咯噔一下,竖起耳朵想听后面,婆子们背对着她们声音更低了,只听见几个字。

然而金贵人多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对嘉嫔是咬牙切齿,却又有些幸灾乐祸。

如果嘉嫔把这些钉子送给她的话,金贵人就考虑不把此事告诉皇帝。

能在宫里有耳朵和手脚,那她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金贵人回去后琢磨一番想去找嘉嫔,却依旧被永寿宫的宫女拦下了,她就嗤笑道:“我有紧要事跟娘娘说,要是没说出来,以后娘娘要出什么事,那就是你们的错了。”

珍珠听见这一句忍不住“呸”了一声:“金贵人慎言,怎的在永寿宫门口就诅咒嘉嫔娘娘?”

金贵人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宫女擅自拦着我,要是我没能亲口告诉嘉嫔娘娘,那就是这宫女的错。”

那小宫女被吓得脸色发白,珍珠赶紧打发人进去了:“金贵人有什么事直接告诉奴婢就是了,奴婢会转告嘉嫔娘娘的。”

“你啊,那不行,你要没转告,娘娘出什么事怎么办?不过也不是一点都不能说,你把耳朵凑过来。”金贵人凑近几分,贴着珍珠的耳朵道:“金家的钉子。”

珍珠心里咯噔一跳,勉强维持住面色如常的样子:“奴婢不明白金贵人的意思,会转告嘉嫔娘娘的。”

金贵人笑了,刚才珍珠还一脸不耐烦说转告,分明就是敷衍她的。

这会儿珍珠就郑重了许多,看来金贵人猜测得没错,那两个婆子说得也是真的:“那就快一点,不然我就没耐心等着,想把这个大秘密立刻告诉皇上的。”

珍珠皱眉请她去前殿落座,交代宫女奉茶送点心,又私下让人盯着点儿,这才匆忙进去禀报嘉嫔。

嘉嫔听说金贵人又来了,珍珠居然把人带进永寿宫来不由惊讶。

等珍珠把金贵人的话转告后,嘉嫔险些摔了手里的茶杯,诧异地抬头问道:“她怎么知道的?”

珍珠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金贵人气势冲冲过来,瞧着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此事,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金贵人的脸色看着太笃定了,仿佛把此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嘉嫔一开始就觉得不可能,金贵人真有这个脑子,哪里会这时候才发现?

难不成她动用小栗子的事被金贵人无意中发现了,才顺藤摸瓜知道这件事的?

金贵人知道了,还是其他人也知道了?

嘉嫔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然后问道:“先稳住金贵人,这事不能闹到皇上那边去。”

真让皇帝知道的话,她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皇帝甚至会大发雷霆,他在宫里清除了一次又一次,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还是金三保留下的!

嘉嫔一时开始后悔因为气愤要对付金贵人,就动用了金三保留下的所剩无几的棋子。

“对了,小栗子弄走了吗?”

珍珠一时为难道:“宫人如今要调离就得一步步审核,半个月内都不可能。”

别说半个月,估计一个月都算快了。

嘉嫔摇头道:“不行,他不能留下,实在没办法的话……”

珍珠心里猛地一跳,连忙劝道:“娘娘莫慌,暂时还没到这个地步。”

要真弄死人了,那就比小栗子挪出去还麻烦,很容易被人发现,事情也会闹大。

嘉嫔也明白自己是太心急了,又被金贵人打乱了手脚,有些心慌意乱想昏招了,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对,你说的对,我不能慌着弄死人,事情闹大了谁都没好处……”

她猛地抬起头来道:“金贵人匆匆过来威胁我,不就是想套出我手里的棋子,好叫她能用上吗?真是愚蠢之极,她背后估计有人怂恿,我去会一会这个傻子!”

背后的人就打算用金贵人做试探,好套出嘉嫔手里的棋子究竟是什么,然后跟皇帝表功呢!

就金贵人这个傻子被人利用了,还帮着人主动来打探,到时候嘉嫔栽了,难道金贵人就有好下场吗?

偏偏她还不自知,自以为聪明跑过来找嘉嫔质问!

珍珠眼明手快一把拦下嘉嫔,小声劝道:“娘娘等会过去打算怎么说?要直接说的话,娘娘不就承认手里有老爷留下的棋子在?要是被金贵人或者身边人不小心传到皇帝耳边的话……”

嘉嫔站在原地,一时左右为难,金贵人那个背后的人实在狡猾至极,逼得她如今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要不敲打金贵人,这个傻堂妹就要把金家一起坑了。

但是嘉嫔要极力否认,金贵人这个傻子会不会真的跑去告诉皇帝?

傻子要做什么,嘉嫔真猜不出来,外头就有宫女小心翼翼禀报道:“娘娘,金贵人闹腾着要走。”

金贵人的话要更直白一点,要是嘉嫔没空的话,她就先回去了。

她摆明是有恃无恐,如今要留人的是嘉嫔,害怕的是嘉嫔,而不是金贵人!

“这个蠢货!”嘉嫔一肚子火气,她大步出去后,没等金贵人说话,一巴掌就打过去。

嘉嫔许久没那么生气了,力气没收着,自己打得手疼。

金贵人莫名其妙被打懵了,半边脸都肿了,顿时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嘉嫔娘娘好狠的心,明明做了错事陷害妹妹,如今一言不合又打人。”

金贵人一抹眼泪又嚷嚷道:“妹妹就不信这后宫就没王法了,嘉嫔娘娘能随便打人害人!”

她转身就要冲出去,珍珠一时手快把人抓住,又喊来两个宫女把人拦下。

嘉嫔低头看着金贵人,眼底露出几分狠戾来:“你急着找死就算了,别连累我。不知道是谁在你耳边嘀咕,你以为这人是真的好心吗?等你真套出什么话来,她转头就把你卖了,金家就要彻底毁在你的手里!”

金贵人被吓住了,一时忘记挣扎,很快又扭头道:“嘉嫔娘娘这是怕了吗?之前妹妹好心好意想助嘉嫔娘娘一臂之力,娘娘却断然拒绝,然后一次又一次害妹妹于不义,这时候又来吓唬人,还想绑了妹妹吗?来啊,谁怕谁!”

她就不信嘉嫔真能把自己留在永寿宫,这后宫全是眼线,哪可能叫嘉嫔真能瞒天过海?

嘉嫔真恨不得把金贵人弄死,简直冥顽不灵。

这人非要去送死,还根本劝不住,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什么吓唬人,别瞎嚷嚷!谁那么好心要帮你啊,然后把我们两个一窝端,连带金家也能踩下去,实在是一石三鸟!”嘉嫔冷笑一声,就让人放开了金贵人。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那人帮你能得什么好处?没好处她为什么要帮你,真因为心肠太好跟你一见如故?这后宫里瞧着全是菩萨心肠,然而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谁要跨过界主动伸手,肯定是有利可图。”

她难得说几句真心话,可惜金贵人只捂着脸转身就走,看着就压根没听进去。

嘉嫔扭头就道:“让小栗子想办法明天之前就走,去哪里都行,挪出去也可以,我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小命。”

珍珠应了,连忙叫了个心腹小宫女去给小栗子传话。

小栗子只得狠狠心拿出腰带里珍藏的一枚拇指大小的药丸,正准备咽下,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他转头正要骂谁坏了自己的好事,却看到张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当场腿就软了,险些跪下去:“张、张爷爷。”

张明笑了:“我不是你爷爷,不过这东西有意思得很,给我看看?”

他不等小栗子回答,一把夺走小栗子手里的药丸,头也不回道:“行了,带走吧,有什么等进了慎刑司再慢慢说一说。”

小栗子被两个高大的太监一把捂住嘴就拖走了,张明拿着药丸看了看,很快就去御书房见皇帝了。

李玉看见张明还略略点头,张明也对他拱拱手。

这事也是李玉后来感觉有点不对劲,小栗子在前几天忽然开始在他面前一直晃悠,恐怕是故意的。

又是特意等着金贵人送鸽子汤来,然后小栗子还故意在李玉面前迫不及待喝了两口。

起初李玉还觉得小栗子是不是饿狠了,都顾不上回去再慢慢喝。

后来又怀疑小栗子是故意喝一口夸一句,来哄着李玉的。

但是李玉在宫里多年,很快就回过味来,立刻就跟皇帝提了。

皇帝一听,就命张明去查,小栗子自然是最重要的一环。

张明进去行礼后就解释道:“皇上,这种药丸曾是太监手里的秘药,奴才却是好几年不见了。服下这个之后人会立刻浑身红肿,然后发出疹子,就像是荨麻疹一样,一定会被挪出去。但是只要半个月之后,红疹就会慢慢褪去,不留一点痕迹。”

皇帝挑眉,居然还有这种作弊的药丸?

“这东西怎么来的,如今太监手里还有?”

张明摇头道:“这是早年不知道哪个懂药理的太监弄出来的,卖出了天价,一般的太监买不起,买了的也可能用掉了,如今还能在手里的没几个。”

闻言,皇帝就放心了,他并不想再看见作假的太监。

这种药丸就是为犯错的太监金蝉脱壳用的,还天衣无缝!

要不是李玉察觉不对让张明去抓人,估计这个小栗子就能逃出生天,因为重病被挪出宫去!

等出了宫,再找到人就没那么容易了,跟大海捞针一样,指不定外头还有接应之人!

皇帝想想就恼火,吩咐道:“你好好查一下这个太监,他是不是还有同伙,接应的人又是谁。”

张明应下,回去慎刑司就开始审问小栗子。

小栗子作为钉子,这些年来谨小慎微,他只要一口咬定没有,身份上压根就没什么痕迹留下。

可惜他这些年没了金三保的约束,在后宫里从来没被人发现过,于是收下嘉嫔的赏银后也没特地藏得严实,就被张明派去的人找到了。

这么些银票不是一个小太监能得的,他要不肯招供,张明多的是办法。

最后小栗子没办法,只好把珍珠吐露出来,还帮忙找了借口道:“金贵人对嘉嫔娘娘十分无礼,又借着金家的关系话里话外要敲打嘉嫔娘娘,把娘娘险些气病了,珍珠姐姐看不过眼,就想要小的帮忙教训一下。”

张明知道他没说实话,却也没打算追究下去。

毕竟追究一个大宫女和一个嫔位的娘娘,那分量自然是不同的。

他把口供呈上去,皇帝一看就明白,不悦地皱眉。

金家是越发不知道收敛了,以前有金三保约束着,后来有金简盯着,如今两人一个外调京城,一个没撸了官职,金家就自以为能有机会,送了个没脑子的姑娘进来就算了,嘉嫔现在也开始用昏招了?

虽然看样子嘉嫔是没胆子真敢在鸽子汤里动手,毕竟皇帝一般不喝,但是谁知道那天会不会突然就喝了?

然而皇帝还是心里不快,回头跟苏叶抱怨了几句:“以前瞧着嘉嫔是个好的,怎么进宫后越发不像样了?”

苏叶听得挺惊讶,又觉得嘉嫔可能真的被金贵人气疯了,才会如此不择手段。

不过她没想到,金三保居然还能在宫里藏下钉子。

毕竟之前皇帝和翁果图反复查探过,清理掉了大半,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翁果图听说后又再次查探一番,连带找张明帮忙,不怕查错就怕漏掉,又清理了一批宫人。

只是他也明白,清理一次是干净的,过阵子这些干净的宫人很可能又被谁收买,变得不干净,还成为谁手里的钉子了。

翁果图只能反复筛查,隔三差五打探一番,叫宫人跟惊弓之鸟一样,反倒是一件好事,叫宫人们收敛了许多,生怕被查出什么,都不太敢伸手,后宫一时干净了许多。

嘉嫔听说小栗子被抓了,还惊慌失措了几天,谁知道皇帝没发作。

她才松了一口气,就见张明过来要带走珍珠。

嘉嫔瞪大眼要拦着:“怎么回事,你们随随便便就抓走我的大宫女,还把我放在眼内吗?”

张明好笑,面上依旧恭敬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而且小栗子已经把珍珠供了出来。”

所以嘉嫔还拦着,是打算一并栽进来吗?

嘉嫔诧异地看向珍珠,珍珠也是满脸惊惶,她想要张口求饶,却明白嘉嫔如今是自身难保,眼神不由黯然下去。

她在嘉嫔身边多年,太了解这个娘娘的性情,能保住自己,那就绝不会吝啬牺牲别人。

跟嘉嫔求教,她哪里会救自己,还不如闭嘴别浪费口水了。

张明见珍珠面如死灰的样子也有些唏嘘,奴才们都听主子的命令行事,有什么事却只能被踢出去当替罪羔羊,生死不由命。

不过谁让她是奴才,嘉嫔才是主子呢?

不听话要死,听话了出事的话还是得死。

不同的是前者死得窝囊,后者好歹风光一阵子才死。

唏嘘归唏嘘,张明下手是一点都不含糊。

可惜这个珍珠要比小栗子嘴硬得多了,其实他也能理解。

毕竟珍珠的家人还在金家,确切来说在金三保手上,她能怎么办?

她未必对嘉嫔真是特别忠心,却也不能不顾家人的死活,只能一口咬定是自己对金贵人心生不满,把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对这样的忠仆,张明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就禀报了皇帝。

皇帝摆摆手,明白事情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好在把金三保留下的几个钉子也拔掉了,他心里才痛快一些,至于这个珍珠就很不必继续留下了。

嘉嫔听说珍珠没能走出慎刑司,坐在屋内久久没能回神。

珍珠从王府的时候就跟着她,已经好几年了,说不上优秀,却还算忠心,这么一个大活人转眼就没了?

为了教训一个金贵人,折掉了金三保留在宫里所剩无几的钉子,又把心腹大宫女珍珠搭进去了?

嘉嫔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后悔出手教训金贵人,还是痛恨站在金贵人背后那个人。

白玉这时候蹑手蹑脚进来点灯,嘉嫔这才发现窗外已经天黑了,自己枯坐在殿内已经足足几个时辰没动弹,浑身都僵硬难受。

白玉上前轻轻替嘉嫔揉捏,一边柔声安慰道:“娘娘放心,珍珠到最后都没说什么。”

所以嘉嫔是安全的,皇帝也没继续追究的意思,暂时不必担忧了。

只是满宫里的人对嘉嫔的印象就不一样了,这些人大多是进宫后才进永寿宫的,对王府的事不太清楚。

嘉嫔在永寿宫的时候不算特别得宠,却也不差,对伺候的宫人还算不错。

谁知道转眼间大宫女珍珠被送去慎刑司,嘉嫔也没把人捞出来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人拖走后,如今人又死了。

即便是替主子办事,也可能以后要替主子受过,总归叫人有些心寒。

毕竟嘉嫔是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跟皇帝说,压根就没出手救人的意思。

哪怕救不了,她就连一点动作都没有,仿佛珍珠不是嘉嫔身边好几年的心腹大宫女一样。

而且珍珠对外说的托词是帮着嘉嫔教训金贵人,是因为金贵人对嘉嫔无礼。

一切都为了嘉嫔,她却无情得连手都不乐意伸一把,甚至一整天就没踏出永寿宫一步。

白玉心里不是不害怕,金简倒了,金三保还远在南府,金家已经离心,一门心思想把金贵人扶起来,嘉嫔如今是孤立无援,又折了珍珠这条胳膊,瞧着是自身难保了。

嘉嫔许久后才开口,因为一整天没说话没喝水,声音沙哑里带着沮丧和疲惫:“怎么会这样,皇上竟然偏向金贵人吗?”

闻言,白玉心里咯噔一下,慢慢低下头。

嘉嫔竟没觉得错在自己,却全是金贵人的过错吗?

金三保难得留下的后招全折进去了,嘉嫔如今在宫里所有的耳朵都给砍完了,她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白玉连忙劝道:“娘娘息怒,别跟金贵人一般见识,她那性子总归不可能得宠,很可能自食其果。”

嘉嫔微微点头,嗤笑道:“是啊,她背后的人还没动呢,就怕金贵人还以为是她自己厉害,才叫我折损了人手。”

想到被拖走的珍珠,嘉嫔就咬牙切齿,发誓绝不会叫金贵人以后好过!

嘉嫔闹了这一遭,叫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就不往永寿宫去了。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努力做女红送过来表心意。做的东西一次比一次用心,更是花纹繁复,卯着劲拼命做,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不过嘉嫔不敢把自己累病了,要跟以前一样,皇帝只觉得她故意的,还得好好吃喝好好睡。

皇帝这次却不领情了,让人勉强把女红收下,却派人去跟嘉嫔说,叫她以后不必再送来了,还勒令嘉嫔禁足面壁思过半个月。

这责罚不算重,却着实打了嘉嫔的脸面。

皇帝什么都没说,也没训斥嘉嫔,但是她的大宫女被拖走又死在慎刑司,满宫里就没谁不知道的。如今嘉嫔又被禁足,可见皇帝认定她犯错了,只不过暂时留手罢了。

高贵妃知道后一个劲说“活该”,又跟苏叶嘀咕:“她是脑子进水了吧?就是一个金贵人而已,何必大费周章出手?就金贵人那嘚瑟劲儿,不用动手,她很快也把自己折腾没了。”

她是很看不上金贵人的折腾劲儿,越发觉得金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苏叶能明白嘉嫔的恼怒,金贵人明摆着相貌地位都不如她,还样样学着自己就算了,如今还被金家送进宫里来抢皇帝的宠爱。

看着金贵人那张跟自己有两分像却被打扮成四五分的脸,嘉嫔没当场撕了金贵人都算脾气不错的了。

撞衫就算了,还故意撞脸,这不是恶心嘉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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