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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

岳月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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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女医收下几个徒弟后乐呵呵每天带着学习, 认药草,然后怎么炮制都是最重要的。

还有各种学习的知识, 都是口口相传。

苏叶好奇去听了一会感觉不行啊, 口口相传要是哪天传错了怎么办?

还是用笔来记下才保险,又能一直流传下去,让后人能够看见。

吴女医就发愁道:“娘娘, 奴婢不识字。”

她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 哪里会写字,所有学的都是从自家女长辈那边, 也是口口相传, 根本不需要认字。

不过吴女医听说识字后记下来, 指不定能流芳百世, 叫后人也知道以后接生的手法是吴家传下来的, 顿时充满干劲。

多光宗耀祖的事, 她怎么能不识字呢?

于是连带几个小徒弟和吴女医一起,被秋夕带着教识字。

女先生那边是腾不出空来,吴女医和几个徒弟又不需要学习特别深奥的, 只要会识字会写就好。

秋夕以前带过大阿哥, 教导几人识字这方面是小意思了。

吴女医学得磕磕碰碰的, 几个徒弟年纪小, 记忆力不错, 反而学得相当好。

有时候吴女医的功课不会做, 还是几个徒弟轮流教的。

吴女医也没感觉丢脸, 三人行必有我师,不会就问,管他们年纪大小, 反正会教就好。

她慢吞吞跟上, 然后让几个学会写字的徒弟一笔笔把自己的手法记下来,还有秘药的做法:“这个记下的时候要在后面注明一番,这药只有最危急的时候才能用,没什么大事别用,总归会损伤身体底子。”

“接生讲究的是手稳,心定。越是冷静才可能接生成功,让母子平安。”

“别看手稳看着简单,跟心性也有关系,如今再厉害,遇事的时候就慌手慌脚,便不太适合做稳婆了。”

吴女医一点点教导,看着几个小徒弟在药材辨识和炮制上都不错,就想着带她们去实习了。

可惜后宫里没嫔妃,她也不敢让徒弟几个新手去碰贵人们,要出什么事就麻烦的。

只有宫外的孕妇多,还能让徒弟们上上手。

恭嬷嬷就建议道:“出宫嫁人的宫女那么多,她们必然愿意让你们过去帮忙的。你们不妨问问,实在不愿意也不必勉强,总有愿意的。”

吴女医想想也是,宫女们知道规矩,也明白她们是做什么的,就没那么抗拒了。

不然她就这么带几个徒弟出去别人家敲门,别人又不认识她们,会相信吗?

要回去吴女医的家乡,那就太远了一点。

苏叶就让铺面的掌柜去各处帮忙问问,毕竟谁都知道铺面的东家是宫里的娘娘,她派人来问,哪家敢说不愿意啊,也间接证明了吴女医等人的身份,不至于半信半疑把人赶出去的。

问了不少人家,恰好有几个怀了身孕。

算算日子,吴女医就每家都提前去看看。

有些妇人不是第一胎了,自然注意得很,没吃多了叫孩子太大生不下来。

有些年纪小还是第一回怀孕,吃着多了,整个人胖乎乎的,就得注意起来的。

好在苏叶提前让人打招呼了,虽然有些夫家觉得吴女医是胡说八道,不让孕妇吃这个那个的,就像是虐待她们一样。

幸好吴女医私下跟这些出宫嫁人的宫女谈过,她们得知孩子太大,容易难产不说,还会大出血,甚至可能丢命,一个个就乖乖听话了。

不让吃就不吃,让动就走动起来,一个比一个乖。

吴女医私下就跟恭嬷嬷感慨道:“这些宫女真听话,哪怕出宫了,还是一个比一个懂事。”

被宫里的嬷嬷教导过的人,果真不一样。

恭嬷嬷笑了笑道:“她们能从宫里活到出宫的年纪,自然都是安分守己又聪慧的,你又为了她们好,她们哪里就不知好歹了呢?”

而且她们不傻,明白吴女医身后站着的是苏叶,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哲贵妃娘娘。

这次吴女医带着徒弟出来,就为了以后能帮到贵人们更多。

这些小徒弟们以后在后宫渐渐长大,指不定能成为不一般的女医,得了娘娘们的倚重,宫女们讨好还来不及,哪里敢不听话啊?

哪怕她们有点私心,好歹知道听劝的,吴女医也没必要跟她们过不去,反倒能帮上忙。

连续接生了几次,吴女医看着几个徒弟的表现,跟恭嬷嬷也忍不住又感慨道:“她们年纪小小的,比起我当年就要努力上进得多,手不大还稳。刚开始有些慌乱,后来一个比一个冷静了。”

这留下的三个小徒弟果真是品行好又努力的,还喜欢这个工作,愿意为之努力。

吴女医想着小时候是被长辈们带着才做稳婆的,其实自己也没多喜欢,刚开始还有些害怕的。

只是见多了,她就渐渐不再害怕,加上这也是救人了。

每次看见母子平安,吴女医松口气之余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跑腿的婆子来禀:“吴女医,外头有个姓蓝的小宫女来寻,红着眼睛似是受了什么委屈。”

吴女医疑惑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了:“姓蓝,这个姓氏特别,我还真有印象。”

恭嬷嬷就奇怪了:“以前你挑过的小宫女?这是打算回来了?”

闻言,吴女医点头:“想必外头没她预料得那么好混,又见几个小徒弟这几年过得不错,就打算回来找我了。我当初还觉得这小丫头聪慧非常,要是当女医必定是最好的那个,可惜了。”

恭嬷嬷就笑了:“她要是回心转意,你不打算收了这个小宫女?”

吴女医摇头:“她聪明是聪明,却不怎么看得上女医,刚开始以为是个好差事,后来看枯燥无味也没什么大造化,就跟我说想去司珍房,我就成全她了。”

司珍房确实是个好去处,若是跟贵人打好关系,还能成为贵人跟前的红人,是很多宫女想去的地方。

而且里面全是珠宝首饰,多是小姑娘们喜欢的,没那么枯燥乏味,蓝衣会选择这个地方,吴女医也能理解。

“不过她既然走了,这会儿也没必要再回来,该是有什么事要说。正巧这会儿没事,不如恭嬷嬷陪我听听?”

恭嬷嬷笑着点头,她还真想知道这个姓蓝的宫女想做什么。

蓝衣进来后没想到除了吴女医还有一个人,她进宫时间不长,却也认得贵人身边有头有脸的嬷嬷。

恭嬷嬷是哲贵妃身边得用的嬷嬷,她自然知道,赶紧行礼:“见过恭嬷嬷和吴女医。”

“起来吧,你特地过来是想说什么?”吴女医也没费劲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蓝衣犹豫片刻道:“奴婢想回来学做女医,可以吗?”

吴女医没立刻拒绝,反问道:“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觉得对做女医不感兴趣。”

蓝衣连忙道:“是奴婢刚进宫不懂事,不知道做女医有多好。”

恭嬷嬷一眼就瞧出来了:“你这是在司珍房犯什么错了,想着当女医避避风头,还是知道了高贵妃怀孕的事?”

若是当女医,哪怕错过了高贵妃,也能借此就近学习什么的,不就跟高贵妃攀上关系了吗?

吴女医挑眉,要真是这样,她就更不能接受蓝衣这个小宫女了。

作为女医跟医者没什么两样,医德最是重要。

蓝衣的眼里没对生命的敬畏,也不喜欢女医这个职业,做女医不是害人吗?

而且她如果这回攀龙附会,要哪天贵人的身份不如以前,蓝衣是不是就要落井下石,帮着谁来对付她们?

后宫里头的事,吴女医是从来不掺和,也警告过几个徒弟绝不能插手。

多看少说话,只能救人不能害人。

吴女医对徒弟们的要求不多,哪怕她们不够聪明,医德是绝不能丢的!

像蓝衣这样,再是聪慧,吴女医都是看不上的。

被恭嬷嬷开口在慧姐揭穿,蓝衣浑身一僵,很快就哭着道:“家里出了事,弟弟打伤人需要一大笔钱。司珍房有宫女打破琉璃珠却推到奴婢身上,奴婢百口莫辩,若是吴女医不收下奴婢,奴婢就得去浣衣局了。”

浣衣局这个地方,进去后就很难出来,更别提是送钱给家里人了。

蓝衣是想着之前吴女医是个心善心软之人,该是会帮自己的忙,却没料到这里还有一个恭嬷嬷。

恭嬷嬷嘴角噙笑道:“你的一面之词哪里能信?不如去司珍房问一问?”

身边自是有宫女去司珍房问了,蓝衣忐忑不安站在底下,时不时偷偷瞄吴女医一眼,疑惑她怎么不开口阻拦,也不像是心软要帮自己的样子?

吴女医确实是有些心软了,进宫当宫女的小丫头出身都不太好,家里不靠谱的就更多了。

只是恭嬷嬷对她使了个眼色,而且说得也对,凭什么只听蓝衣的一面之词呢?

很快司珍房的管事凌嬷嬷就过来了,笑着跟恭嬷嬷打招呼道:“没想到惊动了恭嬷嬷和吴女医,等会就把这丫头带回去好好学规矩才是。”

蓝衣瑟瑟发抖,去询问的宫女已经回来在恭嬷嬷耳边低语几句。

恭嬷嬷就点头道:“既是误会,那么你们自个处置就好。不过我刚才听这丫头说什么浣衣局的,你这是打算两个丫头都送去,还是只送这么一个过去了?”

两个人犯错,弄不清究竟是谁弄坏了琉璃珠,只让蓝衣一个人当替罪羔羊吗?

凌嬷嬷脸上的笑容一僵,知道这事是不能轻易糊弄过去了。

她是不怕恭嬷嬷,却不能不忌惮恭嬷嬷身后的哲贵妃:“哪里的话,自然是两个人都一起受罚了。”

恭嬷嬷轻轻点头:“那就好,回头娘娘要问起,我就这么回了,你可别叫我在娘娘面前丢脸了。”

凌嬷嬷暗暗咬牙切齿,她居然还要回去禀报哲贵妃,这点小事而已,用得着吗?

不过她还不敢开口,毕竟苏叶最喜欢听宫里的趣事了。

但是这件事她要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觉得哪里有趣。

加上苏叶的阿玛翁果图管着内务府,自然也管着司珍房,凌嬷嬷哪里敢放肆?

恭嬷嬷把人敲打完了,也就起身道:“我出来已久,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吴女医点点头,起身跟着恭嬷嬷走了。

蓝衣站在下首满脸迷茫,就被凌嬷嬷不耐烦地叫道:“还站着做什么,赶紧走!”

想到自己要被送去浣衣局,蓝衣就哭丧着脸,只是回去后发现自己就罚了一个月的月银而已,顿时又满脸惊喜。

吴女医跟着恭嬷嬷离开,路上还奇怪道:“凌嬷嬷真会把两个宫女都送浣衣局去?”

一送就送两个,能进司珍房的宫女本来就不多,毕竟需要心灵手巧的,弄走两个未必能再有两个新的进来。

恭嬷嬷摇头:“她不会,另外那个宫女有些奇怪,不知道跟凌嬷嬷是不是有关系。”

凌嬷嬷可不是个心善耳根软的人,这样公然维护一个宫女的事还真是稀奇,除了跟这个宫女有些关系之外,恭嬷嬷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吴女医顿时明白了,为何只责罚蓝衣而没惩罚另外一个宫女,原来有这缘故。

她进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在苏叶的承乾宫却没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一来承乾宫是多少宫人挤破头想进去的,然而进去的人压根就很少出来,自然没空出位子给其他人了。

苏叶是个脾气好的主子,又好伺候,从来不会无故责罚人。

只要不犯错,苏叶就不会把人赶走,自然就没位子能空出来的。

身边都是伺候的老人了,苏叶又是念旧,对宫人都不错,逢年过节都赏厚厚的红包,平日有什么好东西也愿意分下去。

承乾宫的宫人哪里需要打架,人人都有,还不如安分守己的才能长长久久呆在这里。

加上有恭嬷嬷盯着,宫人哪里敢有什么小心思啊!

吴女医因为之前接生的关系,原本该是另外安置的,苏叶索性把人留在宫里当个嬷嬷,却没什么事做,只需要教导几个小徒弟就是了。

另外还有两个小宫女伺候,吴女医的日子别提过得多舒服,一时都忘记在进宫之前听说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进宫后发现压根就没有,都彻底忘了。

如今被恭嬷嬷一说,吴女医才发现这种宫里的勾心斗角不是没有,而是承乾宫没有罢了。

她不由感慨:“在贵妃娘娘身边呆久了,一时忘记还有这样的事。”

恭嬷嬷看了吴女医一眼道:“这自然是皇上不愿意让娘娘看见,只盼着她能高高兴兴过日子。承乾宫里也没那起子心思大的,有的早就被赶出去了,不可能呆在娘娘身边。”

不是没有,而是压根就不可能进承乾宫,哪怕进了也很快用借口弄走了。

苏叶对此一无所知,反正身边几个得用的,记得住的宫人都没换过,自然不会问那种在外面伺候几乎没碰到过,不管名字还是脸都不认识的宫人。

至于被弄走的人去了哪里,她更不会多问了。

既然承乾宫有恭嬷嬷管着,苏叶就不会事事都去问,这不累人吗?

而且既给了恭嬷嬷信任,宫里一切有条不紊的,苏叶就更不会问了。

恭嬷嬷最喜欢的就是苏叶这一点,原本就当个差事罢了,后来渐渐上心,如今是恨不能绕着苏叶打转了。

“你也是,别随意心软就把人收下,怎么都要好好把关才是。”

刚才要不是恭嬷嬷在,她都怀疑吴女医最后还是会心软收下那个叫蓝衣的宫女。

吴女医却笑着摇头道:“哪里,我就算再傻也看得出那个叫蓝衣的只想过来避避风头,心里没有救人的念头,以后当了女医只会害人。”

她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为了利益就可以故意害人的,当女医更不能如此,不就砸了自己多年来的招牌吗?

“我们吴家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到我这里算是得了大造化,这一切都多亏了娘娘,自然不能放任别人来坏了她的名声。”

吴女医收的几个徒弟兴许不如蓝衣聪明,但是有一点,她们没坏心,而且喜欢女医这个行当,更是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的人才会更努力,不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一点小小的错都可能要了人的小命!

恭嬷嬷原是担心吴女医会不会给苏叶招祸,如今看来她的眼光还算不错的,也能看得清楚明白:“你心里有数就行,刚才的事我这就跟娘娘说一说。”

这话叫吴女医一愣:“那么点小事也要告诉娘娘?我以为你刚才说的是吓唬凌嬷嬷的,根本没打算说出去。”

恭嬷嬷却笑道:“教你一点,在宫里要活得长久,就不能有任何秘密,尤其是在主子面前。在宫里没有小事,只有主子不想听的事。”

主子没听过,怎么知道就不想听呢?

她不说,主子又怎么知道,从别人嘴里吗?

人云亦云不说,别人添油加醋的话,主子听着不高兴,自己就要倒霉了。

这完全是递了把柄给别人的事,恭嬷嬷在宫里多年是绝不会允许出现的。

哪怕她已经是苏叶跟前的第一人了,依旧没打算隐瞒丝毫,因为这样自己才能更加长久呆在苏叶身边。

苏叶不是伺候的人就一定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跟前打转的,恭嬷嬷出去转转,她也不在意。

只是听着恭嬷嬷出去转悠一圈居然遇上司珍房的事,她不由笑道:“吴女医素来是个谨慎的,不过阿玛不是定下规矩,自家亲戚不能进自己的地方?”

就怕这种任人唯亲的事出现,翁果图早就定下规矩,自家人不能进自己当值的地方,尤其管事是自家人,那就更不行了。

恭嬷嬷答道:“翁大人是定下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的心思是活的,若是把名字记在别人头上,那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苏叶挑眉,知道上面人怎么定规矩,下面人总找到空子去钻:“那就跟阿玛说一声,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总归自家人在就会偏心,不够公正严明。”

蓝衣或许是有点小心思的宫女,只想要日子过得好一点所以去了司珍房,但是替罪羔羊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就因为是自家人,于是毫无理由把罪过推到另外一个人头上,这样的事会不会不止一次了呢?

苏叶点了小应子去禀报翁果图,小应子知道了,皇帝自然也知晓了此事。

皇帝并不意外,苏叶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会让人给自己说一声,却不会惊动其他人。

自从有了小应子之后,苏叶就喜欢悄悄来递信让皇帝拿主意,叫皇帝嘴角一弯,有种两人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一样的感觉。

不过皇帝也明白,苏叶这是帮着亲阿玛撇清关系呢!

翁果图办差自然谨慎,但是这种更改姓名,又把人记在别家名下的事,他就没权利去查了。

内务府要是能查看这种户籍之事,那才见鬼了呢!

皇帝便吩咐李玉道:“派人去查查,究竟谁动的手脚。”

敢在进宫户籍上动手脚,如此熟练肯定不会是第一次,又收下了多少贿赂?

这可能不止一个人,那进宫来的宫女身份会不会都有问题?

思及此,皇帝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居然敢在户籍上动手脚,这些人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

难怪宫人清查一次又一次还是出问题,连户籍都能改,其他有什么是不能改的?

这些人胆大妄为,风声一过又开始来了!

皇帝眯了眯眼,神色很平静,门外的李玉却看得心惊胆战,明白皇帝是起了杀心,恐怕又要血流成河了。

就说那些人做什么不好,非要找死呢!

不过在金银面前,可能很少人能抵得住诱惑,尤其给得实在太多的时候。

翁果图接到消息也气得不行,要不是此事刚好被苏叶身边的恭嬷嬷察觉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暴露出来。

即便跟他没关系,却也叫人心里不痛快,这不是找事吗?

恭嬷嬷素来不管承乾宫之外的事,这次要不是蓝衣的事让凌嬷嬷间接出现在她面前,也不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宫里一个个都是人精,井水不犯河水居多。

翁果图皱了皱眉头,派人去司珍房查了查,发现这个叫应贞的小宫女是凌嬷嬷的外甥女,这件事在司珍房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几乎人人都知道,对应贞也是毕恭毕敬的,什么重活脏活都不敢让她做。

这话还是从应贞嘴里出来的,不过哪里是说,就跟炫耀没什么两样了。

外甥女记在别人名下,代替别人的名额进宫来,自然而然被凌嬷嬷收进司珍房。

平日应贞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舒舒服服混日子就行了,月银照拿,活计多的事人抢着做,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她在司珍房称王称霸,反正其他人也不敢说出口,又有凌嬷嬷罩着,消息也传不到外头去。

如果不是这次蓝衣跑出去找吴女医,又碰上恭嬷嬷,眼睛够厉害一下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应贞还能继续在司珍房混着,指不定能混到出宫的年纪,拿上一大笔钱出宫嫁人去。

实在不想出宫,也能继续留在司珍房,过几年说不定就能取代凌嬷嬷的位子,继续吃香喝辣的。

当然应贞更希望能遇到皇帝,成为后宫娘娘,没见娘娘们多风光多漂亮吗?

那一身的衣服首饰就足够应贞的家人一年下来什么都不用干,舒舒服服过好日子了,她能不眼红不羡慕吗?

要不是凌嬷嬷压着人,没叫应贞跑出去御花园跟皇帝来个偶遇,这个不安分的外甥女早就这么干了!

皇帝是那么容易偶遇的吗?更别提应贞长得又不是美若天仙,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喜欢上了,只会遭到皇帝的厌弃,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应贞压根就不相信,还觉得自己挺好的,没见司珍房的人见着她就一个劲夸漂亮吗?

奉承的话哪里能当真,更别提其他人表面不说,心里对应贞还是有意见的,捧杀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们恨不能应贞飘飘然找不到北,真去御花园偶遇皇帝。

当然这个偶遇的点子,也是司珍房的人不经意说出口,叫应贞听进去的。

杀人不沾血这种事,宫里人最是擅长,应贞这个刚进宫的菜鸟哪里能招架得住?

可惜她还没真的去御花园,就被人发现身份。

凌嬷嬷也被带去慎刑司审问,应贞的事司珍房的人当然不会帮忙继续瞒着了。

进了慎刑司就没出来的人,她们根本不必担心凌嬷嬷重新出来会报复,直接问什么就说什么,应贞的身份自然是铁板钉钉的。

她们之前还趁着应贞被夸得飘飘然的时候旁敲侧击,得来不少消息,这时候一股脑就说了。

连应贞究竟记在谁的名下,又是通过谁改了户籍,怎么进来司珍房的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些人也是知情不报,必然要受罚,却因为足够坦诚,不至于丢命。

最多罚几年的俸禄,再打几个板子,这些比起倒霉的凌嬷嬷和应贞来说算的了什么呢?

凌嬷嬷一进慎刑司就面如死灰,明白此事暴露后,她是没活头了。

应贞是听说过慎刑司,却没凌嬷嬷那么清楚,所以也没那么害怕,反倒叽叽喳喳问道:“姑姑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吗?能找人递个信,看看能不能偷偷放我们出去。”

凌嬷嬷怜悯地看着这个一无所知还天真愚蠢的外甥女,顿时头疼道:“别想了,进来的人就不可能递信出去。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也出不了慎刑司的门。”

应贞瞪大眼,顿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这里那么可怕吗?

张明从大门口进来,看着两人微微一笑:“凌嬷嬷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你在宫里都呆了二十多年,怎么忽然这样想不开呢?”

凌嬷嬷看着张明也没隐瞒,叹气道:“我额娘生下妹妹就撒手人寰,阿玛没几年就病死了,我又已经进宫来,妹妹在外头只能有兄长来照顾。”

她点到即止,张明一听就明白。

这个最小的妹妹只能靠兄长来照顾长大,兄长提出要把女儿送进来,凌嬷嬷能不答应吗?

如果她不答应,自家妹妹是不是就会被兄长赶出家门?

哪怕如今妹妹长大了要嫁人,没个娘家人撑腰,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凌嬷嬷虽然明白这事风险很大,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下来了。

张明点了下头,对凌嬷嬷的事却没多少同情。

这是她的选择,就必然早就清楚后果的。

如今事情败露,凌嬷嬷一副认命的模样就明白此事根本没有回旋的地步。

但是她提起这个妹妹,也叫张明清楚,凌嬷嬷是打算托孤了。

哪怕她做错了所有的事,都是为了这个妹妹。

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凌嬷嬷对张明还算礼待,张明也愿意派人跑腿去查探一番,于是多留了凌嬷嬷两天。

可是出去打探的小太监回来在张明耳边嘀咕几句,他惊讶地挑了挑眉,看向凌嬷嬷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

凌嬷嬷立刻感觉不对了,急忙问道:“张伴伴,我妹妹怎么了?”

“你妹妹的确在你兄长家长大,后来谈了一门亲事。”

闻言,凌嬷嬷点头:“是,兄长辗转送信过来,说是个高大勇武的汉子,还是城门守卫。”

想着有正经身份,家里父母又不在,不必受气,凌嬷嬷觉得合适腼腆胆小的妹妹。

张明却道:“确实原本是城门守卫,后来犯错被赶出来。打板子后瘸了一条腿,却愿意给一笔不少的聘礼,你兄长就把妹妹嫁过去。去年的时候你妹妹难产死了,一口薄棺随意葬下。小太监问过邻里感觉不对劲,就请府衙的差役挖开让仵作看过,骨头都断了几根,该是怀孕的月份很大的时候被□□脚相加,当场一尸两命死的。”

凌嬷嬷一个腿软就跪下了,看向应贞的目光就透着仇恨。

她没想到兄长为了贪那点聘礼竟然把妹妹嫁给这样的人,眼圈都红了:“多谢张伴伴,要不是你,我可以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凌嬷嬷还以为兄长挺好的,会继续照顾妹妹,到底是亲兄妹,于是她在宫里也对这个外甥女极好。

应贞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却不敢开口。

凌嬷嬷在宫里练就的眼力劲哪里能看不出来:“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果然兄长什么样子,养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

应贞嘟嚷道:“阿玛让我不能说,又说只是意外,她运气不好罢了。”

所嫁非人这种事,不是就自己运气不好吗?

凌嬷嬷冷笑,妹夫是兄长相看的,收下聘礼后就翻脸不认人,如今竟然说妹妹的死是运气不好?

妹妹确实运气不好,出生就失去了额娘,阿玛没多久也病死了,却跟着一个不是人的兄长,最后嫁给一个畜生!

原本还想把罪过都揽在身上的凌嬷嬷当然不乐意了,直接把兄长如何篡改户籍的事都仔细说了。

应贞在旁边还尖叫道:“姑姑,你不能这样对阿玛,你会害死他的!”

凌嬷嬷冷笑:“不用我害,他做下这种事就该明白后果。”

张明一一记下,回头就禀报皇帝。

苏叶也在,听见凌嬷嬷妹妹的经历不由唏嘘,又觉得那位兄长连亲妹妹都不放过,说是畜生都侮辱了这两个字。

皇帝点点头,知道只有凌嬷嬷这个外甥女改户籍进来,其他并没有发现,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要人人都如此没被察觉,宫里岂不是跟筛子一样了?

幸好胆大妄为的人并不多,皇帝松口气之余,剩下的事就交给张明和京兆尹去办了。

京兆尹把凌嬷嬷的兄长一家都捉拿下狱,没几天就处死了,还在府里找出几箱子金银,都是凌嬷嬷这些年辗转送出去,之前想着不给兄长添负担,这些钱足够养着妹妹了。

后来陆续醒来的是妹妹的嫁妆,想着她嫁人后起码有点压箱子的银钱,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谁想到这些钱几乎都在兄长手上,根本就没用在妹妹身上,凌嬷嬷知道后就更愤怒了。

不过兄长一家也得了报应,她亦不例外,带着外甥女应贞一起跟着要去和妹妹在黄泉路上团聚的。

只是比起凌嬷嬷的认命和愧疚,恨不能去跟妹妹亲自道歉,把她托付给不是人的兄长,应贞的反应就要激烈得多了。

她还年轻,幻想过很多次能够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却在这一刻彻底幻灭,如何能接受得了?

都怪蓝衣那个丫头,要不是她出去晃悠,哪里会把此事暴露出来?

张明可不管应贞有多不甘心,惩罚起来是毫不手软。

事情了结后,恭嬷嬷只含糊给苏叶说了一声。

没说太具体,苏叶也能猜出这些人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她忍不住唏嘘,爹娘不在,儿子也不靠谱,大女儿在宫里又不能出去亲自照顾,小女儿实在太惨了一点。

苏叶就琢磨着当额娘的果然要健康长寿才行,就能亲自好好看顾女儿。

以后谁敢欺负和珍,苏叶就跟谁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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