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站在街边，夜里已经越来越冷，她本想着聚餐之后马上打车回家，谁能想到硬是在寒风中冻了半个多小时。

一道身影，落在了暗处。

温婉不断哈气，路边一个出租车接着一个出租车过去，她也只能看着。

她回头，看见了自暗处走过来的顾小暖，她眸中还带着浅浅的红色，温婉连忙去看坐在台阶处的余生。

他没有抬起头，似乎酒劲还没退。

“小暖，你来了。”

温婉喊了一句，坐在台阶处的余生微微动了动身子，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嗯，他怎么了？”

顾小暖看她被冻的哆嗦，脱下穿着的外套直接罩在了温婉身上。

一股冰冷的气息伴随着衣服盖了过来，温婉没有退却，虽然冷的直接一个哆嗦，也连忙将外套裹好。

“经理喝醉了，叫的代驾临时有事没过来，同事们也都走了联系不上。”

温婉微微皱眉，“我虽然喝的不多，但也不能开车，也搬不动他。”

顾小暖扫了一眼旁边停在车位上的奥迪，嗯了一声，“你去车旁等我，我来开车。”

“我和你一起扶他……”

“不用，我一个人快些。”

顾小暖说完，转身走到了余生身边，不开口也不问，直接探手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他直接扯了起来。

晕乎乎的余生被忽然拉起，身体踉跄了一下。

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顾小暖，有些恍惚的开口，“暖暖，你回来了？”

顾小暖微微皱眉，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手掌用力，拖拽着他往车那里走。

也许是真的醉了，余生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近乎发烫的皮肤，让顾小暖觉得像是有团火贴了过来。

“放手。”

她冷冷开口，“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你就是暖暖。”

余生的脸颊泛着明显红晕，他微微压低身体，盯着顾小暖，“你是暖暖，你就是她。”

“经理，你喝醉了，她真的不是你的那位故人。”

温婉连忙走过来，想要拉开他的手，余生扭过头，那双如野兽般凶猛的眼睛，愣是让温婉把手缩了回去。

余经理，这么可怕的吗。

顾小暖任由他扣着自己的手腕，双手用力，拖着他迅速走到了车旁边。

余生微微摇晃着被一路拖了过来，他的手死死扣在顾小暖的手腕上，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顾小暖将他的手按在门把手的某个位置，听到了车锁打开的声音。

温婉迅速打开车门，顾小暖想要将余生塞进后面，可他根本不肯配合。

路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出租车也是偶尔才有一辆过来。

啪！

顾小暖面无表情，迅速在他脖颈处砍了一下，余生软绵绵的就要往地上倒去。

冰冷的小手将他拖拽起，直接放进了车后座上。

“给他系好安全带，你坐副驾驶。”

顾小暖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置，温婉迅速给坐在那的余生系好安全带，想着方才那一个砍手。

“经理，对不起啊，晕了就不疼了。”

她关好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位，顾小暖直接发动车子。

“小暖，你要把经理带回我们家吗？”

“不然呢，他已经晕了。”

奥迪驶出了车位，朝着顾小暖所在的小区行驶，温婉尴尬的扯扯嘴角，“说的也是，那……让经理住在我那边，我和你在陆一沉那边，这样可以吗？”

顾小暖嗯了一声，温婉有些小开心的坐了回去，她并没有很排斥和自己共处一室。

后面的余生依旧晕着，身体随着车转弯微微轻晃。

顾小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他，眉峰越皱越紧。

奥迪驶入了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之后，顾小暖打开车门，将晕在后面的余生提了出来。

温婉也自车里下来，快步走过来想要帮一下。

已经晕过去的余生，根本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的身体迅速倒向顾小暖，顾小暖瞬间手臂撑住了他，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咯嗒。

另一只手直接按住了把手上的按钮，车锁落下。

余生的一只手臂搭在顾小暖身上，顾小暖迅速将他提着闪进了通道之内。

温婉在后面小跑着跟上，电梯间的门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到达楼层之后，顾小暖闪身出了电梯，却在家门口意外的看见了一道身影。

季向南修长的身体靠在门边，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脸上的金边眼镜上的碎钻，闪着点点光芒。

他看见顾小暖扛着的男人，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以为你非陆一沉不可。”

“不是。”

顾小暖迅速开口，季向南发出疑问的嗯了一声，后面跑过来的温婉见到季向南也很惊讶。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气喘吁吁的开口，心脏因为奔跑跳动的更快。

听着她身体里血液流动速度加快的声音，季向南的那双眼睛更为猩红，那是看着猎物般的眼神。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清楚么？”

他低低开口，身影直接越过了顾小暖，到了温婉面前。

咔！

尖牙自他的口中直接露出，温婉身体猛然后退，背后却是冰冷的墙壁。

季向南冷冷一笑，腥红的眼睛扫过她的长发内藏着的雪白脖颈，眼神一暗，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小暖……小暖！”

“为什么你要喊她？”

季向南低低开口，抱着温婉站到了门前，“小朋友，开门。”

顾小暖听着季向南已经不耐烦到边缘的语气，不顾温婉的呼唤，迅速打开了房门。

温婉被季向南闪身带入，她的声音被关上的门，彻底切断。

而这边，顾小暖只能将余生带进了陆一沉的房间。

他整个人被她放在了客厅的地毯上，顾小暖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脸上不散的红晕。

他明明不擅长喝酒，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灌醉到这种程度。

顾小暖缓缓蹲在他面前，看着眼前这张不再陌生的脸，冷冷低语，“你的暖暖已经死了，忘记吧。”

深夜3点，外面的夜色正浓，躺在地毯上的余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迷糊不已的想要坐起身，却觉得头重脚轻，手臂撑了几次都狼狈的跌了回去。

身下是柔软的地毯，他记得自己家里，是没有这样材质的地毯才对。

他的视线之内，都是陌生的摆设，这不是他的家。

一道身影，在黑暗中走进了他的视野里。

“暖暖……”

他探出手，先要去抓这道身影，抓住的却是空气。

他拼命的想要坐起身，身子却踉跄的又跌了回去，最后索性不起了。

他仰躺在地毯上，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是梦吧，你一直都只肯出现在梦里，一次都不肯靠过来。”

温热的泪自他的眼眶里无声滑出，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我想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忘记。”

“是不是我想的还不够多，所以你才不肯靠近，暖暖，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顾小暖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

“你是活着还是走了，一直都找不到你，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你……”

躺在地上的余生猛然直起身体，红着的眼睛看着顾小暖，饱含痛苦。

“不是说好了等我长大嫁给我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要消失不见！”

顾小暖想起了温婉说过的话，他至今未婚。

一段像是被撕碎的记忆开始重新拼贴，模糊的影像开始在顾小暖的脑海中显现而出。

那是19岁的她，还有一个和她一般高却明显更为稚嫩的小少年。

“说好了，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微红，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有着璀璨的光。

她笑着点头，“好，我等你长大，记得要来娶我。”

小少年听的脸色更是一红，突然上前一步，亲上了她的额头。

“亲了你，你就不能反悔了！”

她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嗯，不反悔。”

记忆，又被打的七零八落。

顾小暖看着眼前的余生，手掌微微握紧，她永远都等不到他长大以后，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自己20岁那年。

关于她人类时期的记忆，没有被完全抹去，这是一个失误。

这本该是制造她的吸血鬼来处理善后，但她的制造者失踪了，这个错误被遗留至今。

顾小暖眼中的血色渐渐泛起，这是她的遗留错误，现在，就由她自己来处理。

刷。

顾小暖来到了余生面前，血红的眸子，盯着他的黑眸。

“暖暖，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余生缓缓探出手，想要去摸顾小暖的眼睛，被她扣住了手腕。

那仿佛是一片深红色的海，里面隐隐有浪花在拍打。

“这红色，可真美啊，像你一样。”

余生喃喃低语，顾小暖的瞳孔直接缩成了一条直线，想要抹除掉他记忆的瞬间，什么东西忽然涌了进来。

她错愕无比，脑子里那些明明应该被遗忘的回忆，在这个瞬间，通过余生的眼睛，全部又倒流了回来！

一幕幕她本不该记得的画面，伴随着残留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顾小暖微微颤抖着身体，根本无法反应。

余生探出手，就要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却在这时，一双手直接挡在了顾小暖眼前。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余生的额头上，一句圣约，被轻轻诵读了出来。

余生缓缓闭上双眼，直接倒在了地上。

暗中，那双手直接将顾小暖抱起，走进了卧室之内。

陆一沉看着怀中紧皱眉峰，陷入了无尽痛苦中的小吸血鬼，薄唇开启，喃喃低语。

“怎么可能会让你想起来，永远都不会让你想起来，小暖，你的过去、现在、未来，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