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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二)

雨霖咛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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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有点荒谬。

沈书戳这位前妻是个狠角色, 沈家的做饭阿姨一发现这情况之后,第一个通知的是就是前妻姐。

而前妻姐第一反应不是让送医院, 而是把家庭医生先叫过来,然后接连几个电话分别打给物业和律师, 威胁说有人要害她老公, 要物业严密把关进出人员, 不然告到物业破产。

另一边她让家庭医生死守着她老公, 期间试图让家庭医生把她前夫弄清醒,好让她前夫老公在她带过去的文件里签字。

但她的律师估计被她这一顿操作涉及了, 这会儿还没到场。

庄时泽算是开了眼了, 他还没见过女人狠得这样的, 哪怕是刚离婚, 前夫这样,还能神色自若地放着人不管。

汤芫倒不算觉得惊讶, 这种事儿她见过,但对这种女人挺不屑的。

Dola倒是对这场面见怪不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还不是呢?

前妻姐这时对谁都有敌意,沈书耀的手机已经被她关了机,她的电话响个不停, 都是来问沈书耀情况的。

她都是边哭边说,演技十分了得。

说话很软, 态度却十分坚决, 就是不让人来看沈书耀。

庄时泽察觉出不妥, 跟汤芫悄声说:“沈书耀前妻既然把得这么严, 那昨晚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沈书耀出事的?”

“问得好。”汤芫的眼神在家庭医生,煮饭阿姨和前妻姐之间来回,“我也想知道。”

Dola觉得煮饭阿姨最有可疑:“那个阿姨好像有点问题的样子。”

“未必。”汤芫碰碰Dola的手臂,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转过身去,小声问,“我先问你,这个前妻防人防得这么死,怎么就能把我们放进来了?”

说到这个Dola腰杆挺得笔直:“投其所好呗。”

汤芫正想问怎么个投其所好法,前妻已经接完了电话,眼神热切地朝汤芫走了过来。

汤芫脑中警铃大响,下意识朝庄时泽边上挪了挪。

别说汤芫,庄时泽也感觉这前妻杀气有点重,伸手就拢住了汤芫的肩膀。

Dola自动让到一边。

前妻姐走到了汤芫面前,握救命稻草似地握住汤芫的手:“汤小姐你好,不好意思怠慢了,听Dola说你能治好书耀是吗?”

汤芫看到在前妻姐斜后方的的Dola朝她邀功似地笑了笑。

我厉害吧!

汤芫不想问也知道Dola现在脑子里想的就这句。

汤芫不敢把话说往大了说:“我尽力试试。”

“那麻烦你了。”前妻姐还是激动地握着汤芫的手,“书耀他还有些答应我的事没做呢。”

汤芫僵硬地笑笑,轻轻抽回手。

她懂,前妻姐就是怕把沈书耀送到了医院,到时沈家的亲戚都会在场,她要的东西就未必这么顺利了。

呵,人心。

庄时泽十分不适应这种人,见汤芫眼神示意他去厨房,立马牵着她的手向大厅的尽头走去。

那儿是一个半开放厨房。

Dola做了这么久的特助,看人脸色还是会的,知道前妻姐惹汤芫不高兴,主动把聊天的活儿接过来。

前妻姐正愁自己的演技没表现完,就跟Dola愉快地聊了起来。

煮饭的阿姨给汤芫介绍了锅在哪食材在哪,就去大厅候着去了,看样子Dola是事先打点好,这里就交给汤芫。

汤芫也不客气,毕竟刚才在来的路上,车上她的“菜谱”就已经弹窗的。

要求的就是用沈书耀家的食材在沈家做一道咸蛋黄红薯条。

这道菜不难,难的是……她回头看看客厅,默默叹了一口气。

沈书耀还是跟刚才一样,三魂不见七魄地坐在那儿。

他这状态,能吃东西?

不管了,先做吧。

咸蛋黄红薯条呢,咸蛋黄压成末炒沙,红薯条扔进去滚一圈挂满咸蛋黄沙,再炸着吃甚至烤着吃,口感会香脆得多。

但就沈书耀那样子,汤芫想了想还是决定就炒炒算了。

咸蛋黄在冰箱里有现成的,汤芫先把几只咸蛋黄搁上锅蒸了,顺便再起个炉子煮一锅水。

庄时泽不想出厅对着前妻姐,就替汤芫打打下手,戴着一性手套帮汤芫削红薯皮。

“不用削多。”汤芫说,“一根就行,只做给他自己吃的。”

庄时泽刚削好,他电话就响了。

汤芫让他脱了手套:“接电话,我这里自己可以。”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庄时泽说了好几句话对方都听不清,他只好拿着电话从厨房旁边的门走出去,到后花院去听。

汤芫给削好皮洗干净的红薯切条,旁边那锅清水也烧开了,正好把红薯条入进去煮。

红薯条煮得差不多软的时候,咸蛋黄也蒸好了。

红薯条捞出来控干水,咸蛋黄拿出来倒进细眼筛里晾着,底下搁个碗。

汤芫拿了个钢勺就着筛子把咸蛋黄压碎,顺便让它过过筛,过完筛的咸蛋黄末都落在底下的碗里。

蒸咸蛋黄的水倒掉,擦干。

下油,下咸蛋黄末,翻炒起泡。

下红薯条一起翻炒,汤芫一手扶锅一手持锅铲快速地把红薯条滑开。

红薯条很快就都挂上了咸蛋黄。

也就一会儿功夫,咸蛋黄已经炒得很干,肉松一样挂满了红薯条。

汤芫迅装盘,关火。

庄时泽还在花园里聊电话。

煮饭阿姨过来想帮忙端过去,汤芫委婉地拒绝:“不好意思,阿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种菜,我得自己端。”

煮饭阿姨心底里瞧不上汤芫,觉得她装,但这种节骨眼,人家吹得那么神,她也不好说什么,就讪讪地笑笑,说:“那麻烦汤小姐了,我收拾厨房吧。”

汪琪和陈立然这时刚好到了。

陈立然也认识沈书耀这位前妻,被前妻姐拉着再一次表演上了。

汪琪急匆匆地朝汤芫走过去,几乎是小跑。

汤芫见她脸色不对,就把脚步收了,也不往饭桌去了。

果然,汪琪凑到她边上小声问:“你这盘……用的他家的食材做的?”

“食材有问题?”汤芫一听就知道汪琪的意思,也压低了声音,“我这盘是‘菜谱’点名要求的。”

汪琪愣了愣,一边故意提高声音说着“好香啊这做的什么菜啊?”,一边凑过去,认真听。

确实这盘菜没有那种很恶心的笑声。

汪琪又离远了几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又幽幽地响起了。

她下意识地四处去找。

汤芫大概知道汪琪在干什么,拉着汪琪往角落一个四层的蔬菜篮子走去。

阿姨正在那儿收拾,把红薯往垃圾桶里扔。

见到这两人突然走过来,腾地站起来,说:“这里我收拾就行了。”

汤芫说:“阿姨,我朋友就是好奇一下我是用那种薯做的,我带她来看看。”

汪琪挽起汤芫的手,说:“是啊,阿姨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然后就拉着汤芫走了。

离那个阿姨远了点,汪琪才在汤芫耳边说:“问题出在那红薯上,情况跟关老那次挺像。”

“那我知道了。”汤芫说话一直压着声音,“这个阿姨有点意思。”

“那肯定。”汪琪说,“刚才我俩走过去,看把她紧张的。”

汪琪朝饭桌边看了眼,又赶紧掉过头:“沈公子这也太渗人了点。”

汤芫也有同感:“我先把菜给他端过去。”

汪琪皱眉又看过去饭桌那边:“他那样,得让人喂他吧?”

“我也这么想。”汤芫看了还在那边跟陈立然哭丧个脸的前妻姐,“他前妻肯定乐意干这事。”

但是事情有点出乎意料。

这菜一端上桌,沈书耀突然就自己吃了起来。

他这人有个怪癖,吃白粥榨菜也得按西式来,所以他面前是备着刀叉碟子的。

他人虽然看起来魔怔了,但是却斯文优雅地把一根红薯叉到自己的碟子上,切成好几小块,慢慢地吃起来。

汪琪和汤芫都觉得这幕叹为观止。

既诡异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搞笑。

沈书耀其实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只记得自己刚才正吃着蒸红薯,眼前突然黑了黑,就出现了耳鸣。

他感觉也就一瞬间的事,眼不发黑了,耳鸣了没了,嘴里尝到一阵香甜又咸鲜的味道,等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吃的蒸红薯条,莫名被换成了这个不知道是烤还是炸的红薯条。

他低头看叉子上叉着那一小块——红薯条面上裹着一层金黄色肉松似的细纱。

这细沙吃起来咸香干爽,红薯心很甜,两种味道却没有冲突,融合得很完美。

他吃完一块,一块,又一块。

直到吃完最后一块,他才又觉得耳朵这时真正的通了一样——刚才耳鸣是没有了,然而耳朵像是拢上一层厚厚的耳罩,所有的声音都离他很远。

直到这时,周围的声音才离他很近。

率先听到的就是他前妻浮夸的又哭又笑的声音。

……

沈书耀“醒”过来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庄时泽从花园里接完了电话,正往汤芫那边走,就看到沈家的煮饭阿姨提着一袋沉甸甸的垃圾往花园这边走,看样子是要去扔垃圾——这里的别墅都从后花园旁边引一条小路到大垃圾间。

庄时泽看着这垃圾就沉,就想搭把手。

“别碰!”煮饭阿姨脱口而出,迅速地攥紧了垃圾袋口,把垃圾袋往自己身后拉。

庄时泽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只好说:“阿姨,我见这垃圾这么重,我跟你一起提过去垃圾间吧。”

煮饭阿姨肩膀垮了垮,尴尬地笑笑,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这是我份内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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