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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帽

予乔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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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王妃还在怒骂, 世子妃喜悦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挨个的喊着人:“父王, 母妃, 相公、妹妹。”

模样清纯无辜, 挎着小包袱笑盈盈的, 脸上似半点没听到碌王妃先前那般难听的话似的。

楚蔓等人诧异的看了过来。

见她如此模样, 楚蔓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是楼子里出来的,被骂成这样都不生气,脸上也没有半点羞愤, 这样一个有心计的女子入了王府,只怕会搅的家宅不宁,她娘别看着凶横, 但就是个纸老虎, 连跟府中的姨娘都能斗上数十载还分不出胜负,这个叫喜悦的瞧着可是比府中的姨娘们还要能屈能伸才是。

“谁准你进来的, 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 立马给我滚出王府, 来人, 快来人, 把这个女人给本妃乱棍打出去!”碌王妃捂着胸口, 脸色铁青。

下头的家丁们还没动,却见世子妃喜悦已经满脸的泫然欲泣起来。

“母妃,我知道你不喜儿媳, 但儿媳也是被逼无奈啊, 唐家那头说了,如今儿媳既然身为碌王府的世子妃,又是皇上钦点的,住在别人家中实在是不像话得很,这不,就只能把儿媳给送回来了,要是连母妃也不认下儿媳,儿媳要是流落街头,被人瞧见堂堂世子妃在外头流浪,岂不是扫了帝王颜面,也让咱们碌王府脸上无光呢。”

是啊,无论喜悦出身如何,但她总归是皇帝钦点的世子妃,是上了楚家族谱的,撵她出门,那不就是敢当面不给皇帝面子?

家丁们顿时僵住不敢动了。

扫楚帝颜面,恐怕这天下还真没谁这般无法无天。

楚训庭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迁怒到碌王妃身上的。圣旨一出,一言九鼎,哪怕他身为当今皇帝生父也不能违逆。

君臣君臣,早在那逆子坐上皇位后,便不再是父大于子,而是君大于臣了,何况,楚越民心稳固,正是建国后大刀阔斧,万夫莫敌的事态在发展,且众望所归,除了城中失了些利益的世家们有所不满外,再无能被攻奸的缺点,他就是想找茬都没有理由。

但要让楚训庭活生生吞下这口气,他又实在是憋得心慌火热的。

最后,碌王一头扎进了后院里。

见他脸色难看的走了,碌王妃高高仰着的头颅也一下子焉了似的,再也没有先前的逞强斗狠的模样,她们夫妻打了半辈子交道,哪里不知道楚训庭这是服软了。

他不止这一个儿子,自然不心疼,但她可就剩这一个了,至于府上的那些庶子跟她有屁个干系,她还能指着他们孝顺么?

老大他,好狠的心呐!

碌王妃心里都快呕出血了,死死的咬着嘴,目光像猝了毒一般看着喜悦:“好好好,想入我碌王府,要做本妃的儿媳妇,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说完,搭着丫头的手就回屋了。

剩下楚则兄妹和新上任的喜悦世子妃,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迈着小碎步走到楚则跟前儿,小脸半仰,露出柔媚的眼眸,还伸手扯了扯楚则的衣摆,娇娇滴滴的撒着娇:“相公,咱们回房吧,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生伺候爹娘的。”

她确实是个懂男人的,尤其是楚则这种好/ 色的,原本狂怒暴躁的楚则被她这般可怜巴巴的看着顿时心一软。

美人儿当前,她又岂会看着她伤心难过?

再说了,这也不是美人儿的错,要怪就怪唐家那丑八怪心肠太过毒辣,还有他那位好大哥,见不得他好,所以才百般为难。

“你知道就好。”

楚则正要带人走,楚蔓先拦在了前头,她尽直看着喜悦,嘴角扬起个嘲讽的笑:“你当日在喜房说的那话我已经听说了,本姑娘也希望你按你说的做,要是你敢搅的府中家宅不宁,小心本姑娘的鞭子不饶人,我才不管你是谁!听清了么!”

喜悦当然在喜房时曾被人问询时说过,她是为了嫁进来过上好日子,事后这些话悉数传到了楚蔓耳里,如今事情已成了定局,她没法让皇帝收回成命,那就只能在下头敲打这喜悦了。

喜悦怯怯的看着她,楚则顿时不高兴了:“楚蔓,你还有没有点礼数尊卑了,这可是你嫂子,你怎么说话的?”

楚蔓朝他冷哼一声儿,朝府外走去:“我爱怎么说关你屁事,楚则我告诉你,把你的人管好,要不然我不止抽她,我还抽你。”

大刺刺的,模样嚣张无比。

楚则气得浑身发抖,不停的道:“泼妇,泼妇!”

当着美人儿的面连他这个兄长的面子都不给,太目中无人了!但说实在的,他还真奈何不了楚蔓。

喜悦眉眼一跳,忙给他拍着胸脯,柔声安慰:“爷莫要生气了,大姑娘性子利,咱们城中人人皆知,爷这是有容人之量,爱护下头的弟妹呢,说出去也得说爷识大体,宰相肚子能撑船不是?”

楚则面色稍霁,瞥了瞥她:“外头真这么说?”

喜悦点点头:“那自然啊,爷的名头咱们随便儿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妾用得找撒谎么?”

这一说,楚则顿时高兴了。

是的,他这是心胸宽广所以才不跟楚蔓那疯婆子计较!

碌王府的事了了,自然有人一五一十把王府里发生的事儿禀告给宫中。

传到林秀耳里,她也只是笑笑。

这喜悦姑娘能从花楼里赎身,赖在唐家好吃好喝了这么久,哪里没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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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知道,这月里周家往林家那头可送了不少东西......”雨霞正跟她说着话儿,外头,雨晴匆匆进来了。

“娘娘,出事了。”了捅了上去

林秀神情一凝,忙问:“出了何事?”

“方才国舅府传来消息,说是朱家小爷被人给逮住了,现在正在国舅府门前闹呢。”

逮住?闹?

林秀听得云里雾里的,但雨晴口中的朱家小爷她还是知道的,是她外家朱家二房的幼子朱秋石。

自打来了梁上后,朱秋石就见天的在外头撒欢,但她跟朱秋荷不同,朱秋荷纯粹就是图个热闹,好玩,朱秋石许是受了一路而来老百姓做小买卖的热情,一到梁上就钻进了钱眼里头,整日捣鼓这他的小买卖,这两月弄下来,还让他尝了些甜头,可是最让人省心的了。

这样一个满心都是银钱的人,他能做啥事儿让人给逮了?

林秀坐直了身子,又惊奇又好笑:“他做了啥事让人给逮了?”

雨晴嘴角一抽,脸上也讪讪起来:“听说,是,是朱家小爷侮辱了一个女子。”

巧了,那女子还是熟人。

唐云云因为上次失踪的事丢了跟碌王府的姻亲,外人说起的时候明朝暗讽啥都有,但只有唐家自家人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回了府后,几房亲眷各个对她横眉冷对的,连唐尚书也不例外,好在唐三夫人心疼闺女,唐家的小辈们态度也一如既往,这才让她好受了不少,因着心情不好,唐三夫人便安排她去城郊一处小庄上头避避。

那庄子挨着旁边的村落,是唐三夫人的陪嫁,不大的地方,也不显眼,还只当是哪家有点子余钱给置下的,里头种了些蔬菜瓜果,还挖了塘子养了鱼种了荷花,也算得一个避暑的好去出。

唐云云在庄子里住下后极少往外走动,只有不时有货郎走过才出来买些针线零嘴儿等物,一来二去的就跟货郎熟识了。

谁也没想到,这货郎就是朱秋石。

但朱秋石也没想到,在村边上住着的小庄姑娘,就是前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唐尚书家的姑娘,差点成了碌王府世子妃的唐云云。

两个人都只当对方再是普通不过的了,哪里知道对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一个是皇后的表兄,一个尚书府的千金。

还是唐三夫人派人来看女儿才发现了端倪,再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国舅府上头。

“这就奇了,当初本宫这表兄可是誓言旦旦说过的,他往后的妻子定然是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之人,唐家这姑娘......”

可称不上是貌美如花啊。那貌,对比起来,林秀觉得自己还是能沾沾自喜的。

她还以为是出了啥事被人给逮住,没想到是这等儿女私情的事,心里当即一松,靠在软塌上,颇有些心不在焉的。

“娘娘不去看看?”雨晴问道。

林秀摇摇头,头上的翠珠随着叮咚响了响,“咱们大圣又不是前些朝,这些儿女们暗地里看对眼了再谈及婚事也不正常,为何到了唐家这儿就不同了?”

说唐尚书为人古板吧,偏偏当日被楚则那般辱骂都能忍得下去,那为何如今不过稍有些端倪,就跑到她国舅府闹去了?

这当龟孙子还得挑人不成?

还是觉得她好欺负?

“让人给国舅府传一声儿,让他们甭理那唐家人,他们唐家要是再敢在府门外纠缠不休的,只管去大理寺告他们便是。”她去做何,没得让人小瞧她,觉得他们林家沉不住气。

小事一桩,这杀鸡焉用牛刀?她要是真出了面儿,那这事儿可才让人看了笑话呢,说两家一场争执,竟然把皇后给请了出来。

唐家既然敢闹,那说明就不怕被人知晓,那她所幸就把事情交到大理寺去,看这唐家人一向自诩诗书传家,家教森严的还如何在城中立足。

传家,森严,怕是个笑话!

“是,奴婢这就让人传话。”雨晴匆匆离开,雨霞便近前了安慰她:“娘娘莫气,要奴婢说这唐家也太不知所谓了。”

“可不是!”

林秀一直就不喜唐家门风,觉得沽名钓誉,实则还不是贪慕权贵,唐云云跟朱秋石凑一堆儿,她其实也并不看好,依着唐家的家风,若是真同意了他们两个小的,只怕也是看在朱秋石背后的国舅府和她的身上。

但怎么说呢,她的想法并不是朱家表兄的想法,他要是真喜欢唐云云,真要在一块儿那也算了,左右以后要回乡,只要唐云云跟着回了安郡,鞭长莫及的,唐家想把他们捏在手心儿也无法。

但前提是和声和气,好言好语的,而不是跟现在这样上门逼迫。

国舅府门前,唐家几房夫人带着家丁在外头叫嚣着,几位老爷们在一旁看着,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出来,赶紧出来,勾引我唐家的女儿,还要不要脸了......”

“别以为你们仗着背后有人就敢丧天害理了,这事儿你们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里头,朱秋石被围簇着,冯氏没好气的看着他:“现在知道了吧,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亏得还是读书人,是个官老爷呢,一家子做事比我们这小老百姓还不要脸,自家闺女做了这等事儿,不藏着捏着,反而到府上来大吼大闹的,我可告诉你石头,这样人家的闺女可不能要。”

“娘...”

朱秋石烦躁的抓着头,咽了咽口水:“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跟唐家那姑娘真没什么。”

事情弄成这样他也难受。这些日子走街串巷的,朱秋石只顾得上埋头挣银钱,跟唐姑娘有几分交集还是每回唐姑娘在他这儿买东西,一来二去的才熟络了几分,他其实也觉得怪异,唐姑娘这人虽说面目不咋地,又长得粗糙,但论说话的气度还是跟旁的姑娘不同,显然是受过好人家女儿教导的。

朱秋石平生没接触过这样的女子,熟络了后也多谈上了几句,算不得多了解,仅此而已,并没有啥出格的。

“是么,你敢说你对人姑娘一点子想法也没有。”赵氏不若冯氏气得浑身发抖,但这话一出口,朱秋石却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他要是一点子想法都没有,那是假的。

但朱秋石有自知之明,脸上一迟疑,顿时犹犹豫豫的说道:“没,没有的。”

“是么,那就好,方才宫里传了话出来,让咱们派人去大理寺报案,老婆子我也觉得合适。”赵氏说完,在朱秋石的震惊中,点了两个儿子:“老大、老二,快去报案,让大理寺把这些人给抓进去,看他们还敢不敢无法无天的。”

朱家兄弟早就忍不住了,一听赵氏这话,二话不说就朝外走。

朱秋石反应过来,顿时懵了:“不,不是奶奶,唐姑娘不是那种人。”

“那她是哪起子人?就算她是个好的,她那家里头也不是个好的。”赵氏哼了声儿,又安抚的同他说道:“乖孙,你听阿奶的,等以后回去,说个知根知底儿的姑娘,来年就让阿奶抱个曾孙不是更好?”

冯氏孙氏也纷纷点头:“是这个理儿。”

大理寺那头,很快就来了人,唐家闹事的人统统被抓进了大理寺监狱。

审案时,老朱家的人也到了场,赵天瑜在听了两家的话后,直接罚了唐家那几个夫人老爷给关牢里头三天以示惩戒。

屁点小事就跑人林侯府闹,也不瞧瞧那林侯府是哪里,那可是皇后娘家!

这还不算,次日,朝堂上就有御史攻奸唐尚书齐家不严,纵容家眷以下犯上,目无法纪,也不把宫中的皇后娘娘给放在眼里,此种臣下,妄在朝堂上为官,令一部之责。

“老臣冤枉....”唐尚书喊着冤。

龙案上的楚越淡淡的看着他。

“冤枉?”他嗤了一声儿,饶有闲情一般:“那你倒说说,这冤在何处?”

唐尚书结结巴巴的:“臣,臣,臣也是一时糊涂啊陛下。”

他这样精明的人,若不是被人辖了把柄,又岂会弄这么点小事去冲撞国舅府,那背后站的是当今皇后他难不成不知道?

楚越丝毫不为所动:“既然糊涂了,那就安心回家颐养天年吧。”

“陛下!”左相等人迅速站了出来,替唐尚书求情。

“陛下,唐尚书虽治家不严,纵容家眷闹事,但如今人已被收押在了大理寺,罪魁祸首已得了教训,唐尚书也罪不至此啊,求陛下明察。”

“是啊,求陛下明察。”

一大串官员附和着,都觉得楚越太过无情了些。

楚越依旧神情冷漠,但口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身为一部之首,通读诗书,却纵容子女家眷以下犯上,明知故犯,身为百官亲自踩上律法,是为罪加一等,割去乌纱帽以儆效尤。”

话落,就有两名护卫把缩成一团的唐尚书给拖了出去。

“陛下,陛下开恩呐!”

唐尚书的声音凄厉的在殿中响起,久久回荡,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朝上才静了下来,楚越目光平淡的在百官身上巡过。

“空出的礼部尚书一职容后由百官举荐上来,左右二相附议后交到朕手上,你们都是我大圣的官员,朕希望你们睁大眼好生看看唐尚书,他的今日或许便是你们中谁的明日,都记着,国法不容

践踏,尤以百官为首!”

最后一句,他顿时厉声喝了起来。

百官们先前还在一喜这空出来的礼部尚书一位,其后被楚越这一喝,顿时把脑子里那些小心思给抛之脑外了。

同时,查了不少日子宝石丢失案的都卫,也一五一十的给林秀汇报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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