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上方摆了一排发着白色光辉的夜明珠，下面却被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两派，还在相互僵持中。

奚珞用手压下了身侧副官的枪口，认真地看向艾德里安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拦？”

“没意思。”艾德里安眸中轻嘲，“好像只有看见你们在不断破坏的时候，我才能找到点兴奋感。”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尖锐地枪声猝不及防地划破了空气，奚珞的心几乎吊了起来，黑点大小的子弹从她的从肩边擦过，笔直地冲向毫无防备的艾德里安。

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艾德里安更是狼狈的退了好几步，还好他左手侧的仿真机器人提前预料到了危险，一把扑倒在他的身上，用后背替他扛下了全部的子弹。

“谁开的枪，给我站出来！”奚珞见艾德里安没事，顿时松了口气，眸子里的怒火更甚了，声音愈发冰冷。

灰色军装的小兵抿起了唇，脸上却没有半点惭愧之色，低头向前跨了步：“报告，是我，请将军责罚。”

“请我责罚？”奚珞的声音渐渐加重，“你听我的吗！我还管得了你？军法上怎么写，那就该怎么办，该取消军籍的就取消军籍，该收押的就收押，白纸黑字总不会出错！”

“别做戏了，我不想看。”艾德里安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机器人，用力拍打起衣服上沾有的尘埃，“把它拿去报废掉，修不好了。”

艾德里安身侧的另一个仿真机器人立刻行动了起来，动作流畅地蹲下身把倒在地上的残破机器人拖离了囚牢，至于其它的仿真机器人，也不会产生任何悲戚感。

小兵看向艾德里安的眼神更是怨恨了，但碍于奚珞的面子，又不敢真的上前做什么，只好大骂道：“艾德里安，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对所有人都好！”

奚珞没想到小兵会说这些，下意识的看向了艾德里安，却意外地发现他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大概是太用力了，甚至出现了生理性的眼泪：“好，说得真好。我艾德里安活了这么久，别的评价没得到，反倒是一直在被别人要求去死，看来我祸害的名头是越传越远了……”

“先停下，你叫什么名字。”奚珞拦住了还没说够的小兵。

“尼虔。”小兵仰起头骄傲道。

“好的，尼虔。”奚珞停顿了下，“我想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既然你刚刚说艾德里安死了对所有的人都好，请问你可以为此做个详细的汇报吗？我也想知道，他有什么必死不可的理由。”

尼虔不懂的看着奚珞：“首长也说，这人活着一定会引发灾难。而且我们也都看见他发明的大杀伤性机器人了，一旦这些机器人流通到斑驳星，一定会造成社会的大混乱，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即将流离失所……”

“还有别的理由吗？有的话，干脆一次性讲完吧。”奚珞格外平静，就连艾德里安都有点看不透她想做些什么了，本来都想立刻结束这场游戏的艾德里安，又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

小兵支吾了许久：“可他还在垃圾星研究智能仿真机器人，这些仿真的机器人甚至可以同人类一样思考，这分明违背了机器人伦理，要是日后有了智慧的机器人公开和人类作对怎么办！”

“讲完了？”

“…对。”

“好，首先我们来谈谈你的第一个理由，关于我们遇到的那个自爆的杀伤性机器人。换位思考，如果现在是不安好心的敌人闯到了斑驳星，恰好我们手中的大炮瞄准着敌人，那么你开不开火？只要你选择了开火，那你就没有立场谴责艾德里安的作为，他仅是自卫，再说了，他制作的大杀伤性机器人也没有给我们产生伤害。”

“第二点关于你口中所说的仿真机器人、智能化机器人项目，我暂时不给予评价，但是我很清楚斑驳星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过不允许研究，最多也就是道德层面的指责。如果你担心日后会因此发生新的战争，就否认这个人的存在的价值，那我觉得你也该去责怪下发明火药、大炮的古人，甚至人类文明的诞生都是不正确的，人类最好还是像猴子那样无忧无虑的群居吧，这样什么自伤残杀、什么灾难都不会有。”奚珞在反驳时用上了曾老给她讲过的诡辩技巧。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换掉看问题的角度，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把它篡改成任意想要的结果。

尼虔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语言变得这么苍白，即便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看到这一幕，艾德里安的眸中飞快地闪过算计之色：“太热闹了，弄得我都开始想加入你们了。”

尼虔警惕地看向艾德里安，只觉得他不安好心，可惜对方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的说道：“我承认，你们刚才提及的大面积杀伤性机器人，当然也包括仿真技术，这些我一直都在研究。”

他的话惹得了不少异样的眼神，可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意外，毕竟艾德里安恶劣的名声，早就在外头传遍了。

“可惜我所有的成果报告，早在十年前就被蓝伯特拿走了。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的研究其实全部都是在蓝伯特的默许下进行的吗？”

艾德里安的话简直匪夷所思，首长那么多次强调这种新型技术的危险性，现在怎么又突然成了始作俑者！

“不可能，首长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乔斯，你真该向你的父亲学习下什么叫冷静。”艾德里安微勾起了唇，“我只不过是把我知道的都说上一遍，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说描述的地下监狱，在我进去前的名字还叫做斑驳星地下研究所，蓝伯特为了让我可以更好的进行基因学研究，特地挪了一批死囚犯过来，让我在人体上直接试验。后来，研究所的门锁坏了，一共逃出去七个犯人，蓝伯特担心他们会在外面乱说，于是就制造了那场爆炸，还扯下了大谎。”

“艾德里安，别以为我们会相信你，既然你说这一切都是首长的主意，那么我问你，斑驳星现在的情况你有没有在背后煽风点火！”

“好吧，那个我承认。”艾德里安耸肩，“我只不过是想给蓝伯特一个警告罢了，别总想着派人到垃圾星来给我找不痛快，否则我会让他更不痛快。但我真没想到斑驳星这些年的矛盾竟然激化的那么严重，乔斯遭遇爆炸居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用那种怀疑我的眼睛看我，自从十年前来到垃圾星之后，我一次都没离开过这里。你们也看到我研究出来的仿真机器人了，虽说能思考能交流，可和真正的人类还是有极大的差距。那是因为我用在他们身上的基因培养液都是从垃圾星的腐生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至于斑驳星上冒出来的那些仿真机器人，你们就不觉得和真人太像了吗？”

“我不信这十年间，蓝伯特会没有成立新的研究所并接着我当年的理论研究下去。我看他们现在是研究崩了吧，仿真机器人与人类太相像之后，总归会抱怨社会地位不公的，再接着又会爆发新的社会矛盾。”

“我可不喜欢当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