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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清风不换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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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芙摇了摇脑袋, 试图将那道声音从她脑海里驱逐, 一声声的娇娇将她心的喊得不停地颤抖,她不愿意让那道声音掌控自己,哪怕是迷失在这片荒芜里,也好过她被这道声音影响, 她下意识地抗拒这道声音。

可是她越拼命挣扎, 那道声音对她影响越大,似乎已经镌刻在她脑子里, 而后变成赵郁的脸,再然后便是他站在她面前朝她伸手, 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彷如等着她主动靠近。

娇芙还记得赵郁宠妾的下场, 即便这时代残酷,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死, 她胆小惜命得很,不愿意因为赵郁而丧命。

娇芙不断地往后退去,眼前的赵郁见到她想离开神色顿时冰冷, 迈着急促地步伐追上来,就在他要碰到她的那刻,娇芙猛地睁开眼睛, “不要……”

倚绿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可停下手中动作倾听, 是真能听见床榻上有响动传出,她连忙走近, 挑开水青色床幔,就见娇芙已经坐起来, 正又准备躺下, 睁眼睛愣愣地盯着床顶。

从头到尾娇芙都没说话,可好歹人苏醒过来。

倚绿眼底露出惊喜,朗声喊着弄琴去请连翘,自己则站在床前,不停询问娇芙情况,“姑娘渴不渴?饿不饿?可有感觉不适?我让厨娘端碗小粥过来,姑娘先垫垫肚子?”就算她已经醒过来还是不放心。

原先娇芙还没缓过神,遭倚绿这么一连发问下来,她倒是没再盯着帷幔顶部发愣,抬眸瞧了眼倚绿,咽了口口水,嗓子干哑得生疼,喑哑着嗓音艰难地道:“你替我倒杯水。”

倚绿长舒口气,至少肯开口说话,渴了还知道要水喝,情况还不算太坏,她忙倒了杯半温的水,扶起娇芙就要喂她。

娇芙摇摇头,哑着嗓音道:“我自己来吧,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喂着喝水的地步。”

倚绿将茶盏交给娇芙,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咽水,不由得跟着她的动作紧张,见她将水喝完,她才放松下来,转身将床幔别在金钩上,笑道:“姑娘可是将我们吓坏了,我怕打搅安儿他们上学,是以并未将姑娘生病的事告知他们,倒是肆儿业儿是瞒不住的,这几个孩子这两天是没睡过整觉,我刚刚才将她们赶出去,如今姑娘醒来就好。”

“不用特地告诉他们,又不是什么大事。”娇芙没将这回昏倒的事放心上,她也不想让那些孩子掺和她与赵郁的事,就算他们有比同龄人懂事,但有些事情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

弄琴去得快回得快,与倚绿两人行色匆匆的回宅子,外头不算热,可是心里焦急,额间还是冒出细汗。

两人快步进入内室,以为会瞧见虚弱气短的娇芙,结果见到她时,她正捧着粥碗小口喝着白米粥,床榻中间放置一张小几,她喝了几口小粥将粥碗放下,等会儿又将粥碗端起来继续喝。

半碗温粥下肚人瞧着都好上不少,至少神色看着没那么病恹恹,娇芙望了眼连气都喘不过的两人,温声道:“辛苦你们替我担忧,你们暂且歇歇,我不急。”她嗓音并未完全恢复,说话声音听起来还是沙沙的,不过看着倒是轻松自然的姿态。

连翘不由得笑出声,娇芙心态可比她们这些人好太多,乍一瞧还真是没什么大碍,看起来就像是她们多虑了。但人懂得欺骗隐瞒,脉象却不会说谎。此刻平静安然只能说浮于表面,通过脉象才能确定好还是不好。

倚绿替娇芙把脉,下意识的皱眉,按理说只要醒过来就无大碍,脉象应该趋于平稳,养上半个月差不多,只是娇芙的脉象紊乱,心绪不宁,可不是好兆头。

她替娇芙开了几副药,倚绿与弄琴下去捉药煎药,内室只留下她与娇芙,她总算找到机会开口,“姑娘昏迷那日,三爷整整守了姑娘一整晚,第二日清晨徐先生过来相请三爷才离开。”

“嗯。”娇芙淡然地应了声,却并未接话往下说,面上也不曾因为倚绿的话露出不同的神情。

连翘见状不好继续替赵郁说话,免得娇芙连她的接近都抗拒,到时候就是得不偿失。她一直替娇芙调理身子,好不容易见到起色,半途交给别的大夫反而于她身子无益。

事实上赵郁确实事务繁忙脱不开身。

正如赵郁所言,他根本没心思放在婚事上,如今战事加剧,大乱小乱不断,他几乎归府后不出片刻又匆匆进军营,忙得脚不沾地,抽出空闲时间见娇芙一趟,也不过是来去匆匆、风尘仆仆。

大多数他总是路过宅子,往半开的宅门里望一眼,有时候能瞧见娇芙坐在院子里,有时候只能看着紧闭的宅门,赵郁也不敢贸然打扰她,就怕刺激到她,那日娇芙昏迷不醒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苟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子就要前往西北,临走前想来瞧瞧芙姨娘近来是否安好,明明心里惦念着对方,结果两人见面又是如往常那般没有半点交流。

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主子是不喜说话的人,还是自姨娘出现后主子的话才渐渐多起来,只是主子和姨娘相处相比之下总是姨娘讲话居多,眼下姨娘不开口,可不就尴尬了。

苟寻有心让两人打破僵局,这段时间以来主子和姨娘关系僵硬,主子心情一直不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不好过,跟在主子身后胆战心惊的,只求着姨娘几时能向主子服软,将主子哄高兴了,他们皆大欢喜。

可是苟寻不晓得如何开口,他看着娇芙那副不冷不淡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其实她都知晓的,也知晓怎么做才对她最有益处,只不过她现在不乐意哄着让着主子了吧。

娇芙能在陌生的时代活到至今,自是有她独特之道,可是现在她确实不愿意再继续下去,明知自己是替身低服做小也就罢了,待在他身边结局还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不要勉强自己故作欢颜。

哪怕明知道赵郁总来宅子,娇芙也并不会像从前那般迎他,他若不进还好,她权当做自己不知道外头有这人瞧他,他若进来宅子,根本不用娇芙开口吩咐,倚绿会自觉地奉茶摆点心,她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大多数时间她在陪肆儿念书,偶尔替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松松土,哪怕是坐在院里槐树下的石桌上剥花生,她总能找到事情忙,忙到就连瞧上赵郁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今儿与往常不同,往常赵郁进宅子总不出半盏茶就会离开,今儿他来了就不走了,似乎还准备留在这里用晚膳,或许还要在这里过夜。

“三爷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让厨娘提前准备。”娇芙这回不能再当做自己瞧不见他,主要是赵郁的视线侵略性太强,若不是与他生活了一年多时间,只怕她还真抵抗不住。

“你决定就行,都好。”其实他并不挑食,在外行军打仗多年,再难吃的饭菜都吃过,饿极时只要能下肚的东西他都能吃,只是后来娇芙入侯府没事就爱捣鼓吃食,他口味渐渐被她养叼了。

“那就按照我的意思来弄。”娇芙低头笑了笑,她将花生剥开,轻轻捻掉外头红衣,露出来里面白白嫩嫩的花生肉,将花生肉放入准备的小碗中。

赵郁虽说随娇芙,可晚膳还是她亲自准备的,菜色比往常丰盛许多,有红烧小羊排、蒜香芸豆、素什锦、酱红的葱烧牛柳,除此之外,外加每人一碗糯米金丝枣羹,这是娇芙为了养嗓子最尝喝的羹,次数稍多渐渐的就爱上这又暖甜又软乎的味道。她剥的花生也派上了用场,桌上摆了碟老醋花生米,剩下的花生娇芙准备做成花生酥糖,这些孩子都爱吃糖,要他们花银子去买他们都舍不得,娇芙晓得后干脆自己做酥糖让他们想吃时就能吃,只不过多浪费些制糖的时间罢了。

她单独将肆儿饭菜留出来,让肆儿在自己房里吃饭,瞧着肆儿担忧又小心翼翼面对她的神色,她倒是有些明白家里大人吵架,那些孩子心里的感受了,两大人关系僵硬冰冷,孩子不知道两人几时会突然爆发,只能无措又彷徨的看着。

晚间赵郁果然留宿,娇芙抬眸看了眼赵郁,神色无异地替赵郁宽衣,她这才发现自己比刚识得赵郁那时长高了几分。先前她只及他胸膛,有时他微微低头,娇芙会不小心撞到他下巴,如今已经长到了他的肩头。

不过长高了还不如不长,赵郁顾及她身高会习惯性地低头,若她太专心,仰首低头额间会蹭/到赵郁薄唇。

娇芙替他除去腰带,觉察到赵郁深沉的目光,下意识抬头望向他,她一时将心神全放在赵郁眼神上,自己的额间离他的唇只有半毫厘的差距。赵郁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犹如冰冷的雕塑,若是真碰到还真像是她在勾引赵郁。

娇芙稳定身子堪堪止住动作,若无其事地往后退将腰带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动作自然到好像她本该如此,而不是刻意躲避与赵郁亲近。

娇芙替赵郁解衣到只剩下里衣,她转身故意动作缓慢地替赵郁叠衣物,边叠边温声道:“热水准备妥当,爷沐浴完早些休息。”

赵郁的眸子越发深沉,面色犹如浓黑墨滴,“一起。”赵郁反手握住娇芙手腕,大掌的温度传入娇嫩皮肤,可是娇芙却没有意料中被他触碰的欣喜。

她强忍着甩开赵郁的冲动,淡淡地笑了笑:“我洗过了。”

“那就陪爷再洗一回。”赵郁从娇芙身后环住她,徐子初曾教过他,若夫妻间有不合大抵是那事上出了毛病,若是那事和谐就是两人争吵也总能和好。

他语调低声,在娇芙耳畔道:“爷此前前去可能不止两三月,依了爷可好?”其实赵郁心里在害怕,他怕娇芙抗拒他连碰都不让他碰,他不自觉将手臂收紧,似乎要将娇芙融入身体,这样她就不能拒绝他离开他。

“我几时拒绝过爷?”娇芙从来没有在这事上拒绝过赵郁,她明白自己本质不过以色侍人,还能风光得了几日?

她其实不明白他何苦要这般低声下气的求她?哪怕他强迫她,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抗拒。

待到翌日清晨,娇芙醒来身侧那半已经凉了,已不见赵郁踪影。似乎半夜有人在外面低喊,他就起身匆匆离开了,走时在她耳边低语,不过娇芙已经记不太清了,好似是在说等他回来。

*

东夷原是在北边,因着有赵家人坐镇不敢再犯,偏西北近来内部混乱,下面州府不安稳。赵保承领着赵家五虎将,花费不少心神平息内部动乱,东夷便动了乘机作乱的心思。

这些年赵保承坐守西北,西北这片谁都攻不进,当时东夷先是啃不下西北这块硬骨头,在放弃西北这块地,准备南下这才在赵郁手下吃了大亏。

东夷对赵家人可谓是怀恨在心,赵保承又是赵家人,便准备趁着西北局势动荡不定,调了最精锐的部队,欲奇袭一举拿下赵保承。

赵郁收到赵保承消息,面色阴沉,能得他那位三叔书信求助,可见东夷来势汹汹,当即派人前往西北,调大军自是来不及,好在原本他就准备暗地里前去西北一趟,所行准备倒也算充足,收到消息后直接轻车简兵,携手下强兵悍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西北。

他离开宅子前心思如麻,担忧娇芙身子和她的情绪,怕她误会自己的下床无情的男人,可穿上戎装便容不得他想其他的事,手上掌握着将士与百姓的人命,让他不能有别的情绪。

赵郁紧抿薄唇,沉身道:“走吧,早去早回。”他不知道他这一去,竟是两人最后一回见面。

娇芙自知晓自己是书中炮灰,就一直谋划着离开,该变卖的东西她不着痕迹,一点点的变卖成银子,该交给倚绿弄琴管的都交给她们。娇芙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将一部分金银细软收拾妥当,又偷偷在各处藏了些银子,还暗地里将一部分银子交给上官晚,上官晚没想到娇芙会将银子交给她管着,不过她还是将银子收下,这些银子派不上用场倒好,一派上用场肯定是拿来救命的。

如今赵郁不在渝州,又没有限制她出行该是大好机会,可她身边还有赵郁安排的人守着,她要离开还得避过他们。

其实她心里无不在纠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不得不说赵郁确实给了她羁绊,哪怕如今她没有孩子,可宅子里收养的这群孩子还得活下去。

她将这些孩子抛弃,一走了之,可想而知他们日后的生活,指不定赵郁还会迁怒于他们,可是她不走又该如何,她已经连赵郁的触碰都抗拒了啊。

她不说自己爱极了赵郁那双会取悦她的手,可从前每回他的手碰到她腰间,她总会忍不住轻轻颤栗,划过她锁骨她会下意识害羞,如今的颤栗不是因为欢愉,而是因为避之不及,瞧瞧将手捂住脸颊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不想让赵郁瞧见她脸上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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