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东四街最繁华地段，修建最为威严气派，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座宅院，就是翰林院侍讲学士礼严的府邸，礼府。

当然，以礼严的俸禄家资自然是置办不起这样的宅院。

这样代表身份地位的院子，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这是平帝御赐，礼部督造的，是平帝送给庆阳公主的成婚的大礼。

虽然府邸大门匾额上挂着“礼府”二字，其实就是公主府。

姜杳每次一走进这座府邸，就不由赞叹一次庆阳公主这“下嫁”下得妙，说是下嫁，其实半点亏都没吃。

也怪不得舞阳、弋阳两位公主对此颇多怨言。

两位公主当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公主优待，不得不将就选了能力较下的纨绔为驸马。

说了是纨绔，自然是不事生产，正经事半点不成，吃喝玩赌门清的主儿。

原本这些也没啥，有得必有失，丈夫纨绔就纨绔些，至少她们有公主尊位在身，甭管丈夫公婆都得敬着她们，驸马再不成器也不敢太嚣张。

有权有势有钱，关起门来，她们日子照样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原本二位公主以为这就是公主最好的归宿，哪想到了庆阳公主这儿，被打破了规矩。

庆阳公主明说是下嫁，但实际上公主该有的，她一点都没少，还选了位上进成器的丈夫，丈夫还能保有官位一路晋升，哪怕至多做到三品，也好过她们的驸马闲人一枚，终日走马斗鸡，不知所谓。

姐妹间的待遇差别一下就出来了，尤其舞阳、弋阳公主还是梁皇后中宫所出，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宠妃的公主比在下去，二位公主心里有多不平可想而知。

听说因为这事，二人还没少在平帝面前闹过，初时平帝还好言好语哄过几次，还大方补了许多赏赐以为补偿。

但姐妹二人不知见好就收，还是不时争闹，最后惹恼了平帝，狠狠挨了顿训斥，连梁皇后那也跟着吃了挂落。

虽然幸灾乐祸不好，但是闻知梁皇后一派吃了亏，姜杳就心情好，每次来礼府都欢喜。

庆阳公主见状笑了，“喜欢就在府里住下，反正我这里院子多的是，住十个你都绰绰有余。

正巧我在府里待着闷，你来了，刚好陪陪我。”

她先前不小心动了一次胎气，太医叮嘱她多静养。

惠妃听了顿时大为紧张，勒令她待在府里早前不能乱走，还派了宫中的老嬷嬷盯紧自己，绝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

庆阳公主如今就要为人母，也不敢再任性，老老实实待在府邸里安胎。

就是整日关在这府邸里，着实闷死个人。

“那可不成，我一个姑娘家，哪能随随便便住到朝中大臣的宅院里，传出去多不好听啊。”姜杳如是道。

“哪会传出去，张嬷嬷最会调教下人了，保管什么话都不会传出去的。”

这张嬷嬷，就是惠妃派给她的嬷嬷之一。

照惠妃的意思，是让张嬷嬷好好伺候她安心生产，往后就不必回宫，在礼府伺候到荣养。

如此一来，张嬷嬷更加上心，方方面面，里里外外一手抓，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姜杳还是摇头，“你要是实在无聊，我就没事多些过来，陪你说说话。”

庆阳公主不大情愿，但也只能应下，“那你可记着这话，别扭头就忘了我。”

姜杳噗嗤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活像个深闺怨妇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没良心的负心汉。”

庆阳公主哼哼，“可不就是嘛。”

姜杳顺着与她说笑几句，又与她聊着京中最近的趣事。

这就不免说起新进京的北狨使团，不免说起朝霞公主了。

庆阳公主犯了老毛病，“可我听说这朝霞公主生得极美，是北狨第一美人，可惜我还无缘得见。

不知道这北狨第一美人，跟我比起来谁更好看一些？”

她嘴里这么问着，一双眸却灼灼盯着姜杳，意味很明显。

姜杳掩不住偷笑，“各有千秋吧，你雍容华贵，朝霞公主艳丽张扬，是不一样的美。”

庆阳公主不禁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谁也不得罪。”

姜杳摊手，“我说的是实话。”

本来这是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韵味，何必非要分个孰高孰低？

庆阳公主没好气，“你就不能少说点实话，哄哄我开心吗？我可是孕妇呢！”

姜杳眨眨眼，“你是孕妇，可你怀的也不是我的孩子呀！”

这话一出，边上伺候的侍女们个个止不住笑，又不敢笑开，于是个个低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

庆阳公主瞪了始作俑者姜杳一眼，挥手让一干人退下。

见人都走了，她才说道：“听说这朝霞公主成日跟在我皇兄屁股后头跑，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喜欢我皇兄，还是别有所图？”

姜杳斟酌了下，“应该是真心的，我跟朝霞公主私下接触过，她为人挺真诚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庆阳公主有些意外地看她，“连你都这么说，看来这位朝霞公主确实不差，身份也配得上。”

说着她不由蹙了蹙眉，“不过配得上也没用，皇兄都没这心思。”

她皇兄地一颗心，都在眼前人身上。

姜杳垂下眼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沉默的她，庆阳公主不由叹了口气，“也罢，但愿皇兄自己能早点想通吧。”

姜杳赞同地点点头。

庆阳公主还欲说些什么，脸色忽然一变，手捂着肚子。

“秦然，你怎么了？”姜杳紧张地盯着她，就要叫人。

庆阳公主摆摆手，眉间渐松，柔和一笑。

她手掌轻轻抚着隆起的肚皮，浑身散发着即将为人母的光芒，“没什么，是这臭小子刚刚踢了我一脚。”

见她当真没事，姜杳才稍稍安心，有了好奇的心情，“会痛吗？”

“刚刚这下倒是还好，不过有时半夜踢得才叫一个痛，我好好地睡得正香着，就给我一下痛醒了。

不过太医说，这代表孩子身体强健，是好事。唯独是害苦了我，有时候想睡个囫囵觉都不成。”

庆阳公主苦着一张脸抱怨，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看着这样的她，姜杳既欣慰，又不由升起一阵艳羡。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庆阳公主这福气，能跟心爱的人有自己的孩子？

姜杳脑中闪过这些年自己林林总总做过的那些梦，突然发现一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