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车上气氛明显沉重一些。柳爷视线先落在方轻候身上，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笑，满意点头。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心理承受力就是强大。

在看向陆羽的时候，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无精打采。心中了然，这小子还是不行，照方轻候和黑鹰差点。

“怎么，害怕了？”

翘起的脚尖踢在座椅上，询问陆羽。

在前座正坐立不安，胡思乱想的人，被他一问，有些慌张。视线下意识瞟向方轻候，见他一脸淡定，咽下口水，天天干瘪的嘴唇，老实道：

“第一次见，确实有些吓人。”

一向口无遮拦，大咧咧的小子变成这样，柳爷倒是没生气，反倒笑出声：“来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说，现在倒是说不出来，不就处置一个叛徒，有什么好害怕。”

陆羽转过头，眼中带着委屈，目光先看向方轻候，那淡定沉稳的气势，让他内心安定。放松下来的人，恢复精神，嘴就停不下来：

“柳爷你是不是知道，那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叫的那个惨。黑老哥一脚下去，估计肋骨都要断两根。”

柳爷就坐在后面，面容带笑听着他讲述。

车开的很稳，车内只有陆羽的声音，方轻候低头沉思，黑鹰时不时看向他们。这几次他对陆羽算是刮目相看，一直以为只会拍马屁的人，居然还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今天的审问就像一场闹剧，最终以无疾而终落幕。

他相信那人说的是真话，李进确实给他钱，目的应该只是一件小事。那人觉得这件事不难，就算做了柳爷也不会怪罪，才会收下那二十万。

可惜，没人听他说。

视线再次从沉稳男人身上扫过，那人说李进让他对对一个人，始终没机会说出那个人是谁。能让李进痛恨，用这种手段对付的不是柳爷，还能有谁。

他们这些和李进有接触的人中得罪他最厉害的应该就是方轻候。

窑厂那场比试，他扯下李进面子，甚至还扔在地上踩两脚。还有那个被剁掉双手扔出去的人，能让李进带在身边，必定是看重的人。

轻易被方轻候废掉，李进怎么能甘心，怎么能不恨？

那男人要对付的人很可能是方轻候。

黑鹰瞬间想通，一脸恍然大悟。难怪陆羽要在那倒霉蛋要说名字的时候出来捣乱，只怕是他们也猜到李进要对付的人是谁。

一路诉苦，陆羽逐渐放松下来，到了酒店楼下，还不忘说两句李进坏话。引得柳爷更加坚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消息泄露就是李进捣鬼。

他这是想害死自己，其心可诛！

带着对李进的憎恨回到房间，猛灌两杯酒，才压下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坐在沙发上看着黑鹰问起他走之后，方轻候两人的表现。

黑鹰还目光微闪，面无表情道：“方轻候胆量不错，在里面什么都没看出来，回来的路上到底精神有些萎靡，还是受到一些影响。”

“嗯，第一次嘛，在大的胆子，也会有些不适。陆羽呢？”

柳爷点头，脸上带着满意。

“他胆子小，还没等动手就脸色发白。出来的时候走的很慢，应该是腿软，受了不小惊吓。”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一半藏一半，而不是胡编乱造。

黑鹰说完，柳爷没有丝毫怀疑。一方面是相信他，另一方面是在回来路上，方轻候两人表现确实如同所说。

“哈哈。”柳爷大笑出声。想到陆羽被吓惨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胆量不行就练，总有一天会习惯。”

另一边，陆羽进了房间就攥紧卫生间，用冷水洗脸。撑着洗手池边缘看向镜子，自己惊恐的双目一览无遗。

再次低下头，这次他把脑袋整个埋在水流下。闭着眼睛听着水声，脑中闪过的却是那男人的惨状。

“从他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就算今天他没有这一遭，迟早也会送命。”

方轻候走进来，看他如此沉声道。

许久，房间中只有清晰的水流声。寂静的房间有些沉闷，方轻候叹口气，走过去把水龙头关掉，拎起旁边的毛巾扔到他头上。

“出去。”

态度强硬。

面对冷下脸的方轻候，陆羽乖乖走出去，只是眼底带着委屈。站在水龙头前的方轻候冲洗双手，回想起前生乱世。

那时候死人不过寻常事，想要在那种情况下生存，就只能变的强大。第一次见血，他也是那般难受，可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继续。

从惊慌到习惯，再到麻木，最后死在敌人手中。

短短一生，何其无奈。

擦干双手，走出浴室，看着坐在床上头盖毛巾的陆羽。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窗外，阳光明媚，难得好天气。

最重要是难得的和平年代。

“什么世道都有走上歧路的人，他们最终都逃不过一个下场。他并不无辜的人，黑鹰本事在大，也不能操控他收李进的钱。”

“如果他不贪财，可能今天死的人就不是他。”

方轻候眼神冷漠，声音低沉，语气平淡无波。

陆羽轻轻点头，他说的这些自己都清楚，只是过不去心中的坎。片刻之后，声音沙哑道：“我只是觉得......”

语气中带着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看他一眼，方轻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今天如果他不死，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两。”

陆羽身体一顿，头偏过来，视线绕过毛巾看向他，眼底带着询问。

“我要是没猜错，李进给他钱，要对付的人应该是我们。如果真是冲里柳爷去，不会只给二十万，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方轻候眼神闪动冷光，看来上次的事情让李进记恨上他们。

不过没关系，这次事情过后，李进的目光会被转移到和柳爷身上，他们也松口气。

“为什么？”

陆羽惊讶瞪大眼睛，嗓音暗哑。

撇他一眼，冷笑道：“窑厂的事情难道你忘了。”

陆羽顿时明了，心中后怕，还好当时没让那小子说出要对付的人是谁，不然他们就要被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