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浩没有立刻回答，卖了个关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我感觉有点口渴，想吃个苹果。”

小杜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起身洗了个苹果，用水果刀削了起来。

“原来你们在外面的时候什么都吃啊，我还以为是那些人乱说的。”

“嗨，真饿急眼了，什么都吃，顾不上那么多。再说，你看我现在不也是生龙活虎的？”

小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样子也叫生龙活虎啊？那我就是龙精虎猛了。”

她笑的时候，脸颊两侧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还露出两个小虎牙，许浩不经意望过去，一时竟然看痴了。

一开始小杜进来，还经常戴着口罩，到后来相熟之后就很少戴了，反正许浩是外伤，又不是什么传染病。

小杜也注意到许浩的神情，脸色微红，“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啊？”

许浩笑了笑，厚着脸皮道：“看你长得好看呗。”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扭过头去，不再盯着小杜。

“再往西一点的树林里有一种树，树干上会有一些小虫子藏在里面。”说着，许浩还拿起苹果，“你见过苹果里的虫子吧？就和那个差不多，白白胖胖的，大概有半寸左右长短。”

“那次我们饿急了，就找那些虫子吃，扒了好多树皮呢。”

小杜呆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还吃虫子啊？”

许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当然吃了，其实那种虫子的味道虽然不好，可确实有用，蛋白质很丰富，就是太小了，得吃好多才有一点饱腹感。”

小杜已经彻底呆滞了，看了一眼许浩，又瞅了瞅他手上的苹果，表情有些僵硬。

“我，我去其它病房换药了，你自己，你自己弄吧！”

小杜说完，急匆匆地拿着东西走了，头也不回。

许浩哈哈大笑，从床底翻出烟盒，美滋滋的吞云吐雾起来。

…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浩时常在医院里走动走动，他膝盖上的伤还没痊愈，不能行走太长时间，活动范围局限在医院内部。

相比之下，他左手的伤要更重一些，数根指头折断，手掌位置也骨裂严重，好在以现在的技术手段，还不至于留下什么终身隐患。

静极思动，许浩本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在病床上躺的那些天更是让他憋的难受，此时好容易能出来活动，他自然不愿意继续呆在那个狭小的屋子里。

许浩走在医院后院的小路上，周围种满了松树柏树，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路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树枝上倒是残留着不少。

在他的故乡，这个季节才刚刚入冬，还远没有到下雪的时候。

“在这儿干什么呢？”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许浩转过头，便看到小杜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赏雪。”许浩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杜噗嗤一声笑了，显然不相信许浩是那种大冷天出来赏雪的性子：“胡说，你肯定是想看看医院里有没有漂亮的护士妹妹，这才在这里蹲守的。”

许浩嘿嘿傻笑着，也不说话。

“外面可冷了，这里一到冬天就特别冷，可没意思了。以前天冷了之后，大家就天天坐家里打麻将打牌，什么事都不做，我都不知道天天玩那些有什么意思。”

“消磨时间呗，反正也无事可做。”许浩耸耸肩，从树枝上拿下一片浮雪，握在手里，细细感受着那种冰凉的触感。

“好像也是哦，那你们在部队里是怎么消磨时间的，你不是说特别没意思嘛？”

“我们可没什么时间用来消磨，全都用来训练了，一个月放一天假，只想着一觉睡到天黑，其它什么都不想。”许浩苦笑着说道。

“你们这么苦啊？哦，也是，你是新兵对吧？我听说新兵第一年都是比较苦的，以后就好了。”小杜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新兵？

许浩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除了当初刚下连时有人这么喊过他之外，他至少有一年多没听过了。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还是个新兵，热血也从来未凉。

“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我感觉你上次讲的那个故事可有意思了，就是那个西南边境的，我都从来没去过，原来牦牛只有那么大点啊，我还以为和老黄牛一样大呢。”

“哪有那么多故事啊，再说你不是上着班吗？”

“上班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忙，现在又没事做。”小杜不在意道。

“嗯……”许浩沉吟片刻，看着小杜那张一脸天真无邪的小脸，顿时计上心头。

“以前啊，部队里女兵特别少，你也知道，女生和男生天上在体力上就有一些差距，不是那么好追平的。不过呢，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也有女孩一门心思的想当兵。”

“那还是前些年了，一个女兵为了证明自己也可以和其他军人做的一样好，就通过某些手段，偷偷潜入了隔壁营地，和一群小战士们共同训练，共同吃住，她倒也小心，三个月时间，愣是没有露出马脚。”

小杜眉头微皱，疑惑道：“这也行？军营不是管理十分严格嘛，怎么会出这种事？”

许浩摆摆手，示意等自己讲完再说。

“后来啊，上面突然通知，说要演习。演习你知道吧，就是好多人模拟战争，蓝军是敌人，红军是自己人，什么飞机坦克大炮都用上，热闹的很。”

小杜兴奋的点点头，她从小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别人都喜欢什么芭比娃娃毛绒玩具之类的，她就喜欢坦克啊变形金刚什么的，感觉特别酷，此时听许浩讲起，自然难掩兴奋之情。

“其实演习很辛苦的，真的，还有一定危险性，毕竟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就是逛商场说不定还得踩伤几个呢，更不用说演习了。”

“那次也是碰巧，姑娘来月事了，状态不怎么好，迷迷糊糊就跑到雷区了，好在雷区最外围都是空爆弹，光声音大，没什么威力，她一脚踩上去，正好爆了一个，砰！”

“她见机的快，赶忙朝一旁扑倒，摔的头晕脑胀的，班长赶忙跑了过去，一看，她裤子上都是血，顿时着急起来。”

“那姑娘说，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就是迷糊了些。班长哪依啊，都流血了还能没事？他硬是把裤子拉了下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还说没事，那玩意都炸没了，快送医院！’”

讲到这里，许浩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狂笑不止。

其实这个笑话本不算好笑，可他想起自己前几天的经历，就感觉和这个段子特别像，实在是忍不住。

小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许浩这是拿自己消遣呢，而且用的还是这么，这么下流的段子。

她脸上一红，用力推了一把许浩：“老不羞！一点正形都没有！”

许浩笑的直不起腰，再加上膝盖的伤势还没有大好，被小杜一推，顿时朝一旁倒去，啪的一声撞在树上。

小杜万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推，竟然差点把许浩推倒，惊慌失措下，赶忙上前抱住许浩，生怕他再摔倒。

而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小路转角处出现，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手上还拎着一个小盒子，嘴角带着笑意，明显十分高兴。

然而等他看清楚树底下的情况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腿也僵硬起来。

“小，小杜？那个人是谁？！”

这边，小杜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一脸关切地看着许浩，满是歉意：“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许浩摆摆手，不在意道：“没事，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说着他抬起左手，轻轻活动着手指。

刚才猝不及防之下，用左手扶住树干，此时左掌正隐隐生痛，不知道伤口有没有裂开。

“你的手没事吧？让我看一下！”小杜轻声说道，拉住许浩的左手开始解绷带。

“杜雪华！你，你在干什么？！吗的，你居然背着我找男人，还找这么一个货色，真当我是死人吗？！”

一道怒吼传来，许浩抬起头，便看到一个满脸怒气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小杜也茫然抬头，看到对方后，先是露出笑容，可随即便意识到不对，笑容也僵在脸上。

“严伟，你，你怎么过来了？”

“哼，我怎么过来了？我要是不过来，就看不到你们这对狗男女在这里卿卿我我了！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呸！”

许浩眉头微皱，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小杜的男朋友？

看来对方是误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了，不过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这位……严先生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思索片刻，许浩还是率先开口，毕竟这事算是因他而起，一言不发也不合适。

“我不想听你什么狗屁的自我介绍！杜雪华，你给我说清楚，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啊，拿我当冤大头是吧？吗的，真当我严伟是好欺负的吗？！”

小杜眼神有些慌乱，急忙道：“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是病人，我们刚才在开玩笑，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所以……”

“不小心推了一下？呵，你还敢编的再扯一点吗，你怎么不说刚才头晕了一下，身不由己就抱住别人了？”严伟脸上满是冷笑，口气也越来越冲。

“一对狗男女，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我今天要是打不死你们两个，我就不姓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