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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西凉

羽落九云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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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可不可以请你看流星!”

“可现在是白天啊。”

顾烟宸饶有兴趣地盯着顾倾歌。

“这就难不倒我啦。我们一起,晚上的时候去爬山,就能够看到流星。”

顾烟宸给她一种熟悉感。

顾倾歌指尖在脸侧小幅度地上下滑动,感到有些羞赧。

顾烟宸似乎有话要对她讲,可是为什么声音会越来越轻,最后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地。

“流星落到海里就会熄灭的。驾驭风去包裹它、在光芒散尽之前就一击必……”

有晦暗不明的色泽在她眼中翻涌,所指的方向不是她,而是穿过了荷塘的上空、越过宅院的围墙,去往更高远的地方。

是讲给她的吗?

可实在是太轻了,她听不清;

是讲给她自己听的吗,她不知道,只是转腕让折扇翻了个面,请求风听从自己的召唤把附近的花瓣都邀请过来,拥簇成流星的模样。

让全然盛开的花印留于顾家沉寂多年的土地。

花会枯萎,可总有些事物是永不凋零的呀。

“你将以何物同我交换?以智慧换我信任,以秘密换我的弱点,以你生锈的头颅换我一句调侃意味十足的褒扬,还是说铁下心以命换命?”

“以死相搏。看那扑朔迷离的幻象、真真假假的梦境,你啊,迷途的虫豸、待宰的羔羊,你让我发笑,徒增无聊的趣味。”

陆文昔就这样自信以至狂妄,她纵身跨马随军自武都出发,烫金边黑旌旗飘展在空中烟尘里。

兵队逶迤前行描摹龙蛇曲线隐匿于兽脊般起伏的山脉后,世人皆道登蜀道难于上青天,即便当下尚未深入西南腹地。

仅从国中至西边青树绿蔓缠绕的高耸山岳一带,云便隐匿了栈道的身形,沿着山脉的线,拐角次第奔来。

陆文昔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

此番,自是与小皇帝的谋略之争,可川流不息。

她曾与傅裴说待故友重逢时定要彻夜痛饮直至次日天光大亮。

如今却成她们一起抛下过去虚妄回忆,各自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欺诈伪装和阴谋诡计破裂的碎片。

狭路相逢,是她览过水月镜花等不切实际的梦后捧一抔黄土散手记于漫天飞沙之中。

陆文昔在等,她写了一封战书,没有给傅裴,而且选择了顾倾歌。

是她焚过书页立马驻足遥望城池亦被吞没在滚滚狼烟之中,是她在军中不择时机邀她天明之前饮酒犒赏三军时饮尽杯中一轮浑浊的月,是她瞄准后抓不住的一切。

所以,她选了另一条路。

太后倒了,她有野心,他们陆家,作为太后的母族,需要一种野心,一种革命。

昏时已过,是夜。

陆文昔未堕入沉眠,却无端想她本可拒绝的一切:家主的命令步步紧逼,每一环都卡在喉上,每一环都要她丧命。

除此之外还有她本大可拒绝的四王爷的邀请,因她早看透他的叵测居心。

那愚蠢把戏自然瞒不过帷幕后他老友的眼。太后大败名誉扫地都是她默默于心上演过无数遍的结局,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纵使不是这样…

她无奈间听闻一声悠悠叹息,便取来三角头形毒蛇酿的绛紫色老酒饮下整杯,辛辣的味觉触动神经后于视觉上转为锋利的毒牙和红信。

陆文昔想,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将蛇揣在怀中待敌手一击毙命。

陆文昔反复想,没错,不要打草惊蛇——她像疯狂而无惧的赌徒拨弄命运和诡秘的罗盘,把随手抓起的书页投进火中的同时念着。当然,只是摆出一副看最后一张纸,焚尽时口中所念为何的样子。

也许这样,让陆文昔更为确信某种神秘,像在历史长河中陟遐已久后,与某人对上坚定的目光。

凡此种种,皆云天不要陆文昔亡,唯心底早有打算只是无聊盯着余烬消磨时间出神便可。

半晌,她彻底尝透居住国中时看到的似是高尚的大公无私后便在痛苦中阖眼。

帐外,仿若有远古号角低鸣,是击鼓前进还是鸣金收兵,终于清楚地传达着两者皆非的信息,但偏又在战场上声声入耳,无需多加猜她也料想,是战俘成群齐聚用乡音歌颂:“我自西南一路向北,千窟城宝藏的书阁,三天三夜燃不尽的火,与痛彻心扉的疼,和挥之不去的梦魇…”

许是听得太多,陆文昔挑灭灯芯睡前也能无聊地带着某种诡异的施虐心态哼上两声。

正是这样偏执又极端的无礼铸成阴森可怖的故事,愚钝的利己主义和熙熙攘攘人群的利害冲突,令人沮丧万分的无耻诡计和隐秘罪行,那么经常而又难以察觉的,一切的一切归罪在人性。

确有某种特殊的理解,特殊、属于自己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沉痛皱眉也攥紧拳,也绷一道青筋咽下气。

她的对手,不仅仅有远在庙堂的傅裴还有远在边疆的赵青旌。

她前不置可否地轻笑,挥手示意下属带上三位战俘让他们依次发言。

与其说是战俘,倒不如说是牺牲品。

据说,在西凉的村落里。,有一株仙草,名作琉璃草,得到它,就能够掌握命脉。

所以,她在寻找线索,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望向战俘时瞥见一丝动容的神色在陆文昔眉间抹开。

她想她应是善的,却如同纸包不住火般盖不住真切的想法,

当陆文昔讨论强者落难时就露出倪端,她问过自己要同情弱者还是强者。

虽然时至今日这个问题不会再得到答案

锋芒未经磨砺。

她笑得战栗、笑得癫狂,手颤着扶过张张单薄纸页撑起的情报。

窗外纷纷扬扬飘着大雨,却因为尘土所染而并非洁白透亮。

兴许是要她透过它们看傅裴最后充斥复杂神情的眼吧!

她狠狠咬牙欲提笔回复却见砚上墨已因低温凝固变得再无利用价值,点火,思绪拉回后想,她确实欠火候。

但即便这样已足以让她轻易透过遒劲笔力于信上见逐渐由漆黑转为血色二字,正中那处赫然写着——西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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