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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惊梦

羽落九云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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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塞外。

赵青旌眼前是杀声震天的敌阵,身后是塞内万计百姓的性命。

四王爷凭借狂残狠绝的风行和自幼与狼共生的野性,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谋合逆反。边军损失惨重,将相血洒沙场,可突袭迅猛,铁骑当锋,被人一连拿下三座城池。退居奉陵关,是打通西北与中原的最后一道大门了。

“逆天一现,大地血染”

是最后决战,不留一兵一卒。五千精兵固守城上,铁箭白虹分架身侧。

三万步军列阵关门之后,整装待发,准备应急最后一场反扑。

死战。

他身上轻裘似有千钧重,墨色银铁面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握了握腕上铁扣,挥剑令下,铜吼吹起,关门大开。手腕一按,身后无数身穿相同黑色铁甲的将士,轻裘,重骑,同时行动起来,夺门而出。

夕阳斜斜照过烈烈作响的旗帜,车马很快穿梭在烽火漫天的战乱之地,一时间飞沙走石,战马嘶鸣。

双方皆是倾尽全力,背水一战,没有支援,没有战资。

大营战旗倒了又起,万计铁甲战士对上四王爷通敌的狼群,战车玄甲撞击对峙。黑甲下,不分将帅。

赵青旌勒紧缰绳,战骑前蹄轮空,侧身躲过一发白虹,反手挥剑被格挡开来,顺势翻转手腕提剑前压,噗地刺入人颈下铁盔与战甲的缝隙。

他抽剑回转,又迎上一记重剑……

终是被那野心勃勃的重甲弯刀掀下马去,甚至顾不及身上伤了哪处,就感到天旋地转。

他铁甲面罩早已在争斗中损了一半,只剩右侧将将挂在耳上。耳边车马声逐渐被尖锐的耳鸣取代,眼前马蹄车轮晃晃,模糊间白光撒下,眼前浮现的竟是那人远在上京的身影——

仿佛是傅裴单薄青衫端坐在案前,左手旁是一副纸包的糯米团子,右手握着一本兵书,似是在聚精研读。

有察觉似的,抬眸回首望来,唇角微勾,偏头一笑。眼前景象渐渐散去,眸子随即黯淡下来,似是有人在耳边唤他,却眼前一黑,不得知晓了。

烟火散去,喊声渐远,这殊死一战终是不能阻挡西域虎狼,却也将其重创。

代价是惨痛的,将近四万将士一昼夜间损失大半,但说会喘气的也就只剩一万有二。

而再睁开眼,是正被一人按在榻边灌药。

赵青旌昏昏沉沉吞了汤药,似是听到旁人说醒来便是好,可还是支不住身子,再昏迷了去。

全然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了,再想起封锁主帅有恙的消息已经来不及的,飞骑三日,足矣将战损战捷携至九城朝堂之上了。

他心急念着上京那人是否得了自己的消息,也不知是牵动了哪处的伤口,勉强绷着脸没从行军榻上滚下去。

还不及细想京中朝上的暗波涌动,便接到了亲兵的战报——破获敌军主力配资,战损还算能接受,为朝中争取了一线整修的时间,只是最终未能抵住野马铁蹄,城破。

他身体被繁琐的链条束缚,动弹不得。

早已因酷刑而精疲力尽的身躯承受不住寒风袭来,合上双眼昏昏欲睡,但却被浑身的疼痛而刺激得仍保留着一丝清醒。视线一片模糊,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句情绪激动的咒骂。

赵青旌不知是痛到麻木还是困意难挡,合眼睡去,再醒来时已被捆绑于邢台之上。

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许久,早已失去对时间的概念。

他不知被抓起来了多久,只知久到睁开眼看见阳光时竟会觉得这光芒如此刺眼,刺眼到不得不闭紧双眸,以此避免双眼疼痛。

他耳边侮辱的言语和激昂的咒骂此起彼伏,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台之下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他们的眼中满是怒火,而怒火中夹杂着恐惧。无奈之下不知作何表情,苦涩笑笑后垂首却见身上早已被贴满了符纸。

赵青旌恐慌之中顾不得其他抬首四下寻找他的踪影,终未寻得。

他极度恐慌下想要呼唤内心深处的那个名字,结果却只发得出仅自己能够听见的微弱声音。

而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倒不如说是无暇去顾虑其中原因。或许是本能的求生欲使得明明已精疲力尽的身体强烈的挣扎起来,做着这最后的挣扎。

他多争取这一秒,也许下一秒有人就会来救他……

他是战败的牺牲品。

他耳边的嘲笑声越来越大,抬首望去,邢台之下的人都在肆无忌惮的嘲笑,仿佛在观看一场滑稽可笑的戏剧一般。

他从睡梦中惊醒,呼吸急促的坐起在床边试图以喘息的方式使自己冷静。

他抬手一模额头,竟是满额的冷汗。也不知这只是个梦,还是未来的预知。回首想去看他才想起他今夜无空归家,已在外头住下了。

雨打着窗

赵青旌醒时耳边传来雨滴击打窗纸的响声,像侧长倒刺的刃片层层剐骨入髓,冷汗汵汵湿透衣物。

“什么是恶,什么又是善?”

他不禁抚掌反问自己,再用沙哑的嗓音将每个字咬得极度讽刺。

乱世人命浮草芥,尸体贱黄沙,空虚的仁义在解决根本上于事无补,像张劣质遮羞布掩盖不住腥臊。

善啊,无非是愚蠢者为懦弱寻找的借口,对这个罪孽时代太过奢侈,却又因其伪装性而倍受青睐。

“力量需要代价。”

傅裴的话戛然而止,碰撞在墙梁上余音未歇。就像他所说,这份代价来得沉重衰弱,他把能慈万物的仁典当成强大的筹码,浇灌在剑端凝视血液蒸腾。

锋月如钩,经过百年冥顽不灵的月色铿金,高悬于旻天角隅,自黯惨的山峦之上滚往东南,龙蛇般绵延着撕开地筋壤皮,是一道利刃的疤,欲坼裂此颗食古难化的魏域金膛。

从远地遥寄的枞金伐鼓声铿锵又富含力量,三巡刁斗音温顺沉厚地抚摸过战士脊背针针破壳的芒刺。

他的勇士蓄势待发,所经之地飞灰不留。他们是他的兵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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