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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亡人

羽落九云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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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清泠泠穿过枝梢,晕开一小片皎然,正照出枯叶间翻起的新土。她起身掸去掌心的浮尘,折了条松枝掩住无名剑冢。

明月夜,短松冈,至少留一把断剑以慰残生。

苏软软嘴角微扬蓦然闪过一丝冷笑瞳孔凝固杀气溢起。

有人。

肯定是他们过来抓自己了!

苏软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36计走为上。

她来不及细想身子利落如一只迅速的猎豹飞扑过去,松松束在身后墨发划过白洁如玉脸颊睫毛轻颤。

她狠狠撞在深黑金丝秀着复杂花样上好丝滑锦衣宽大猿臂上,侧身之际细小针在黑夜中似闪电般极速刺入手肘。

苏软软纤细五指弯曲手肘用力撕下藕色裙角绑在手臂底端防止暗蓝毒素蔓延,柳眉紧蹙狭长双眸凝缩寒意突现,手臂红肿麻痹毫无知觉垂直在侧。

“你们究竟是谁?想做些什么吗?如果想带我回去的话,我就跟你们说,休想。”

苏软软艳红唇瓣不断溢出血液却微勾,细长如狐狸般狡猾双眼含着嘲笑以及冰冷,修长凌厉迅速的双腿已深陷在沼泽中。

她高高绾起的利落青丝垂在沼泽上方慢慢被吞噬。“你是什么人?”

她雪白细喉间架着青筋突爆大掌诉说着人的怒气似下一秒便会缩紧五指,嘶哑平静语气淡然问出。

那黑衣人心下有些敬佩这个处于绝境也不愿暴露信息的硬气女子

“宋沪。”

杂草丛生冷风轻拂暗黑空中喂留半遮月色照亮,一声轻咳在这沉重夜晚格外刺耳垂首刘海遮挡风华中意外以及了然双眸冷笑出声,“原来是宋沪的人。若是你不和她们为敌,我倒是可以救你,可惜。”

薄喉间的手掌忽松。

她服毒自尽身子垂入沼泽中直至最后一缕青丝被吞噬,身子悬空落在炽热宽敞后背淡淡麝香萦绕鼻间淡然仿佛中毒是他人道。“你不等你的属下了?”

黎明,破晓。

不过是废弃的一枚棋子罢了。

宋沪化作了一条弧线,消失而去。

苏软软死了会有人在意他吗?只不过这样做了的话,江南江东的局势彻底会大乱。

傅裴……

他觉得有些好像你以为安定了,四王爷就能够安定一切吗?

渐有熹光入殿,隔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昏沉沉地看不清远处的景。

四王爷彻夜无眠,只于塌上端坐,凉茶入喉,浇不灭心头怒气,化为热流在腹中烧灼。桌上卷宗撂成山丘,曾积满了灰又被拾起抹净,近日因频繁翻阅而卷起。

这老狗离心背德、叛主弑君的罪行看似历历可数,实则罄竹难书。

值初秋,风凉,心亦凉。

四王爷指尖点过书满罪恶的卷宗,耳畔碾过熟悉的轮椅轱辘和青石板相摩擦的声音,一如往日般平静,幽远。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宋想容枯瘦的身躯倚在轮椅上从雾气里穿行而出,缓缓停在了殿前。

体内气流转,翻掌掷去一杯滚烫的茶。

宋想容恭谨接过继而抬眼似笑非笑地望。相视无言,她欲望穿他那双深陷的、皱纹密布的眼——

“宋想容,我倒要看看,你这双曾写满忠义诚信的眼,可也连着心?”

“当年,你背弃宫中王族贵人,投诚于我,我亦待你以诚;而过去的种种,你却要置我于死地;当初宋想容,你做的那些事情,若不是你千里奔袭前来救驾,恐怕我早已成灰……这一切,本王,从未忘记。往事桩桩件件皆历历在目,昨日种种功德、罪行一并抛出,一一相抵。”

宋想容原也记得她曾讲过的那个故事——小太监用天大的功劳去换天大的罪过。

四王爷只低笑着,缄默着,忽而抬起头,悠悠地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有必要拿出来说么?

将功赎罪只存在于她的故事,此时提及过往,无非是找个理由自她安慰罢了。

“好你个宋想容,我念及旧情,从未与你计较过你做过的这些腌臜往事,朕信你,重用你,你却一再挑衅朕的底线,无视朕的权威与尊严。可笑之极!朕最忠实的臣子,竟活生生逼死了朕身边的所有人!”

四王爷怒极而笑,五脏六腑皆欲震碎,笑声穿耳欲聋,瓷杯碎裂,怒发冲冠,目眦尽裂的狼狈失态尽显,将案上宗卷一并掷出,他竟也不避让,任由怒气倾泻,宗卷纸页砸在躯壳上发出闷响。

“难道你不该杀?”

顷刻间黑云蔽日,寒意逼人,雷嗔电怒,一腔怒火皆抛出,却烧不尽他的残躯,碾不碎她的反骨。

宋想容笑,眼里尽是讥讽、轻蔑与快意;

他看,批逆龙鳞;他道,让他们陪葬。

“只想杀你。”

撕下忠义的皮肉露出逆反的骨,竟反咬主人一口,宋想容恩将仇报、背信弃义,他罪不容诛、死不足惜。

“四王爷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告诉你错的彻彻底底,我要是一个想求道义的人,我当初就不会被判太后了,现在不过是重新的背叛一次而已。”

然而,欺君、弑君……

“这些难数的罪过,朕本不愿再提,念及旧情既往不咎,原已给你归乡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非要逼朕亲手杀死你?”

沉默良久,只听宋想容回一句:“你又不是什么正统的皇帝,正统的皇室血脉,明明现在战乱未平,你却一口一个朕,岂不是好笑?”

四王爷想不通,叫他记恨了她半辈子的,竟是那个早已入了土、化了灰的虚名。

蓦地感到有些悲哀了。

她只知道他对她有些心意,却从未料到他竟如此执着,不惜性命回来只为了替她问这一句。

四王爷手里半盏温吞的茶不声不响地冒着热气,散作烟雾化在空气里,早已寻不着踪迹。彼时天又黯下,叫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稀见他嘴角露出的几分讽意。光投在他身后那面墙上,不明不暗地曳出几分模糊的人影来。

她低声沉笑,笑得身体发颤,她笑他,亦在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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