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纪迎春从最初还带着期待，到后来已经不再有人进来就看过去。

牛、纪两家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过她。

这种悲哀纪玉兰并不能体会，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这两家抱过希望。

最近她差不多把病床边上当成了半个办公室，各种事情能远程遥控的就打电话，每天带着一堆文件，一边照顾母女两个一边忙碌。

渐渐的就吸引了纪迎春的视线。

她的伤口日渐转好，已经能坐起来了，这天抱着女儿靠在床头，听着妹妹打完一个电话。

里头有许多她听不明白的词汇，但也有一些内容半懂不懂。

总之知道是在谈一笔大生意。

纪玉兰挂了电话便听得羡慕的声音：“你现在好厉害啊。”

看了对方一眼，发现纪迎春不加掩饰的羡慕。

她喃喃道：“难怪你有勇气跟家里闹翻，你这么有本事，当然不怕了。”

这话意有所指，纪玉兰却不怎么想理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自己不是运气比较好，或许已经被她害得暗无天日了。

纪迎春等了一会没等到回话，不免有些尴尬，小心地搂紧女儿了一些，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玉兰……”

“别跟我套近乎，”纪玉兰毫不犹豫，“我这次帮你是因为孩子无辜，再过几天你该出院了，到时候咱们继续各过各的，不必有什么联系。”

万万没想到她说得这么清楚，纪迎春脸色微白：“可是我这么回去，婆婆不会有好脸色给我的。”

“那是你的事情。”

神色冷淡的回了一句，低头又开始忙起来。

这次在县医院的费用自己不找她要，已经是看在原身的姐妹情谊份上了，还想让她掺和牛家那趟浑水？美得呢。

不过……

这会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纪玉兰偏头想了想问：“那个牛壮是怎么回事？”

纪迎春神色一紧：“什，什么怎，怎么回事。”

商场上练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发动，眼睛微微一眯，那气势就出来了：

“他一看到我就发疯，你给我解释解释。”

“壮哥他就是，就是脑子不好……”

“纪迎春，你觉得我挺好骗是吗？”

“我没有。”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眼看着她越来越慌乱的样子，纪玉兰冷笑一声，转头离开了病房。

纪迎春忍不住紧紧抱着孩子哭起来。

如果玉兰再不管她，她不知道以后自己会怎么样。

其实分娩的时候看似已经痛得不清醒了，实际上婆婆说的那些话都听在了耳中。

生孩子闹到县城医院已经让婆婆不喜了，又是个女孩儿，纪迎春几乎能想象自己回家后的情况。

怎么办？

只有强大的妹妹能帮助自己。

……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盒饭，考虑到孕妇必须补充一些营养，纪玉兰专门找了住在附近的一家人，谈好了每天有偿请人送饭过来。

纪迎春刚喂过一轮孩子，正眼巴巴地等着妹妹回来。

两人对坐吃饭，因为纪玉兰面色淡淡，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心扒了两口饭，纪迎春终于下定决心开口：“玉兰，以前是我错了，你能不能给姐姐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糊涂了。”

“可以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打扰谁，你能做到我就当你是知错了。”

对方顿时急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微微挑眉，她又是一副似笑非笑之色。

“你既然能帮西原，为什么不肯帮帮我？”纪迎春脱口而出。

看来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已久，问出来后虽然有后悔之色，却很快被渴望答案的样子取代。

“呵，我的钱，我的精力，我想帮谁就帮谁，用得着跟你解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迎春一把抓住她的手，“玉兰，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倒要看看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瘦弱的女人蜷缩着，好一会才慢慢道：“觉得不公平。”

“呵。”

对此只是回应一声冷笑，并不想多费口舌。

纪迎春却好像终于抓到了倾诉的机会，飞快地道：

“小的时候你就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明明我是大姐，可公婆看上的儿媳妇却是你……”

这件事之前完全不知道，纪玉兰一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得亏这事儿没成，傻子和渣男，真的很难说谁比谁更糟糕。

然而炸弹还没扔完，听着她继续道：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跟牛壮结婚的吗？”

这事儿原身的记忆中有，她自然知道。

那是一件丑闻，或者说对牛家来说是丑闻。

“其实当时……”纪迎春抬起头来，鼓足勇气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牛壮看上的是你，我婆婆帮着他，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你就只能嫁过去了……”

纪玉兰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次，那次不是意外？”

原身的记忆非常清晰，那是一个春天，她本来要去河滩上洗衣服的。

原身那会迷上了听广播里的评书，纪迎春知道这事，便主动揽过了洗衣服的活计，让原身有机会去村公所外头偷听。

然后那一天纪迎春是被人抬回来的。

原身那时候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对这种事情懵懵懂懂，只知道姐姐身上有伤，却不清楚那些撕破的衣服意味着什么。

后来没多久纪迎春就匆匆嫁去了牛家。

从此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孩被使唤了……

所以那次……差一点儿遭遇这种事情的就是原身了？

自己穿过来差一点就要面对的牛壮那个只会留着口水喊“睡觉”的家伙了？

这么一想的话，看纪迎春竟然有点儿再生之恩的感觉了。

“你是怎么知道原本目标是我的？”

“洞房那天，牛壮揭了我的盖头以后就大叫大嚷着出去了。”纪迎春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亲耳听到婆婆安抚他，还说以后有机会再让他如愿。”

纪玉兰只觉身上一溜鸡皮疙瘩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