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褚岑嫌弃道。对于一指头可以戳死的生物，头次生出了小心翼翼的情绪，放下的动作也来得轻缓。

秦欢揉揉酸疼的胳膊，无奈，“没办法，普通人的身子骨肯定比不得大侠你们这种。”

“哦？依你之见，我们是哪种？”褚岑勾起唇角，容貌间透出一股浓稠的艳丽，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非人感，直观呈现于秦欢面前。

见大妖怪一脸的兴趣盎然，想听她的见解，秦欢幽怨的说：“身强体壮，吃有毒果子都不会中毒的奇人。”

“丫头，果子真没毒。”褚岑扶额辩解。

“我变得这么矮你怎么说？”她需要个合理的解释。

褚岑蹲下来捏了捏她白如削了皮藕节的手臂，仔细查看一番后，认真说道：“骨龄五岁，这就是你的本相，别想碰瓷本尊。”

秦欢一脸的不相信，“我刚还眼睛花了。”

“得理不饶人的小东西。”分明好心给这丫头喂了灵果，凡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平白被这样冤枉，褚岑终于耐不住脾气，又随手捞出一个漆黑的果子，直接堵进秦欢嘴里，“等你毒死了，再来找本尊寻仇。”

秦欢叼着果子，表情呆蠢。

“吃下去。”大妖怪盯着秦欢，不容拒绝。

秦欢：“……”不讲道理只讲武力的邪恶阵营果然难混。

也罢，这颗果子就算她向大妖怪投诚的决心吧，反正之前都吃过了。毒性貌似不强，只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副作用而已，问题不大。

见她吃下，褚岑神情缓和，“乖。好吃吗？”

“好吃。”秦欢实话实说。

褚岑重新笑得温柔，摸摸她蓬松的发顶，喟叹道，“家里养的妖兽也喜欢吃。”

秦欢不曾见过妖兽的模样，但看大妖怪这副抚摸家中小猫小狗的架势，瞬间清楚了妖兽的地位。气气的。

重新上路后，大妖怪的目的地不变，仍旧要去九里潭。这一次秦欢少了抗拒，探索奇幻世界的心情空前高涨。反正九里潭的危险不一定比得上千年大妖怪。

“大侠，你是不是有很多仇人？”秦欢迈着小腿追上悠闲赶路的大妖怪，好奇的问个不停。

“很多。”

“我猜也是。”毕竟他打败了和尚，还要嘲讽人家满山门，这种人品德行，一般正直善良的人做不出。而一个不正直不善良又十分嚣张的人，有多少仇人都不稀奇。

秦欢自认为透过现象看清了本质，不过介于两人目前的同伴关系，她觉得有义务照顾大妖怪的情绪。

“其实大侠不必介怀，你是有真本事的人，身为高手仇人遍地是常态。那些不能伤害到你的人，也不能称之为仇人，他们都是路人。挡不住你的，会使你更强大！”秦欢握拳，给大妖怪鼓励。

褚岑扬了扬眉，“我的仇人都死光了，我为什么介怀。”

显然大妖怪的心理状态良好，任何安慰的话语都多余。

秦欢自闭，长长叹气。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再和褚岑说话，因为她觉得和这类人说话，格外短寿，所以为了珍惜自己重来一次不容易的小命，她闭嘴了。

一路上，褚岑乐呵呵的哼着小调，偶尔关注一下屁股后面被气到抑郁的小东西，心情大好。

这丫头一肚子复杂的心思，她也不累，歇歇挺好，安安静静的多可爱。

诚然以秦欢的短腿，是绝对走不到九里潭的，幸好有大妖怪，在她第三次蹲地上不肯继续走的时候，使用不知名术法，眨眼将两人传送到位。

秦欢喘着粗气，敲打起酸疼的小腿，纳闷，“你有这般术法为何不早用？”

“不赶时间。”褚岑随口说，若不是看她累成这幅样子，又要吃饭又要喝水又要休息的太麻烦，他完全可以慢慢过来。

“真谢谢你。难为大侠还知道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我要休息。地主家耐力好的骡子也没有这样使唤的。你有记得你昨天摸我骨龄只有五岁吗？你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走路走到深更半夜，又从夜里走到天亮，一路彻夜不停，你现在竟然跟我说你不急？你慢慢来？”秦欢强调自己的年龄，企图换出大妖怪的同理心。

无奈大妖怪不食人间烟火，更不识凡人体力，他低头同情的望她，遗憾之情尽显，“唉，为何要生成个凡人？”

秦欢差点又被气到不想说话了。

人和妖怪之间的代沟，很深，深到处处都透着嫌弃。“都是天生地养的，谁比谁高贵咋地？”秦欢奶声奶气的叉腰，表情一等一的冷艳高贵。

谨作为凡人代表，她不服的说：“大侠你怎么可以小瞧凡人呢？无论你们神仙妖怪之流多么厉害，这绚烂多彩的人间还是属于我们凡人的，不是吗？”

一句话道出真相，褚岑无法反驳。

见他模样，秦欢知道自己猜对了。人间没有被侵占，凡人没有被奴役，这便说明他们之间的平等关系。

互不打扰格局的形成，必定有其威慑存在。

别说什么人间简陋，不值得这类非凡人之物来觊觎，破船还有三斤铁钉呢，说繁华的人间不值得，秦欢第一个不信。

尽管她只看到了一鳞半爪，仅仅接触了这辽阔世界的一角，但已有足够的信息支撑她的判断。

从褚岑神秘莫测出现在她院落的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徐徐揭开，惊险又刺激，令秦欢兴奋雀跃，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不对，应该说是从她重生的一刻开始，身边已处处透着不一般。

可这又如何，她活过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妖怪来了可以交个朋友，不过……“交朋友的关键是真诚，搞歧视就没意思了，我都不嫌弃你们妖怪名声差。”

“谁是妖怪？”褚岑怪异的开口。

秦欢疑惑，“你不是吗？”之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九里潭外极度荒凉，凉风吹过，除了砂石连根草叶都没有，四周一片露天土色。唯有中央区域幽碧色的水面荡起层层波纹，无声向空气中散发着微润的水汽，似是荒原上仅有的生命源头所在。

这边秦欢和褚岑谁也不甘示弱的僵持着，不甘被忽视的潭水却咕噜噜的冒起了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