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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九)

君子白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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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时秋以为系统既然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那么证明他们是可以进行对话的。

然而无论花朝怎么在脑子里戳系统, 系统都只是保持着颜表情的样子。如果系统不配合的话, 那就等于他的任务无法完成。

显然花朝的沮丧并不比时秋的浅。

时秋叹了一口气, 还是他想当然了。

他能不能听到系统的声音, 对于系统来说可能并不能影响什么。按照时秋从小在一旁静静听取资料得来的理解, 系统们应该也是有些东西不能主动, 有些东西不能言说的。

像是任务真正的目的,只要任务者没有真正完成任务,系统也不会说出来;像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如果不是任务者主动问,系统也不会主动说。

时秋潜意识里认为,这也是系统被什么所限制的后果, 不然像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还会捧场的系统,时秋真的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不回应自己。

加上当时徐西身上的那个系统, 也和今天跟着花朝的系统一样, 一致都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好像就像是规定好了的一样, 可是时秋觉得, 能主动和他打招呼已经是一个突破口了, 现在想要找下一个突破口,也是不能着急的事情。

就在时秋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做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花朝幽怨的看着他。、

时秋:“……嗯?”

花朝突然向后倒, 然后就倒在了时秋的床上, 他闭着眼睛,抿着嘴,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模样。

因为在他心里,花朝已经觉得自己大概会折在这个世界里了。

时秋的愿望是,让系统和他对话,或者说,是让系统回答他的问题。但从系统的表现上来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时秋不换愿望的话,花朝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最后只能按照契约的,出发去他本来就该去的地方。

“回”到地狱里去被烧成灰。

此时好像陷入了僵局。

“你有地方住吗?”时秋没有再纠结系统的事情,他转换了一下话题,然后得到了花朝一个摇头。

时秋对此也没有意外,毕竟花朝一来这个世界之后,就十分强大的窝在树上三天不下来,一下来后又进医院,离开医院后又被警察给带走,要处理自己身份或者给自己一个住的地方,似乎都没有时间。

“那你准备这段时间要去哪里?”时秋想了想后,又问道。

花朝这才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他非常没有干劲的拿着时秋的草稿纸和圆珠笔,然后画了一个清晰的地图,从时秋这里,可以看得出来,他画的是昌盛镇的地图。

这地图是花朝根据系统给的地图在脑海里构建出来的,从那稳健的线条中可以看得出来花朝画画很不一般,应该是有功底的。而且花朝用的是楷体字,那字体使虚而宽,非常端正,想必也是有专门练过钢笔字的。

花朝从这个明确的地图里,标志出了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分别是离时秋家十五分钟远的一个小公园,离郊区不远处的一座天桥底下,还有时秋现在所在的地方。

“要不你干脆就住我家……”怎么说,时秋也是希望能够得到系统的一些信息的,看到花朝也有把自己家当据点之后,时秋觉得这个可以。

至于时继和兰芝,他们从来没有拒绝过时秋什么事情,肖俊更是没有对时秋说过“不”,于是潜移默化的,时秋也觉得自己希望的事情,自己的家人会包容他。时秋一直以来也没有做过什么过火的事情,突然之间邀请陌生人来家里的话,一直宠爱着时秋的全家人,大概还真不会觉得时秋是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因为这是时秋所希望的啊,难得时秋提出要求,他们怎么可能不满足他?

然而时秋只是刚提了出来,花朝就写了一个大大的[不]字,然后再在时秋家地址这里写了一个[7]。

表示他想待的地方不是时秋家里,而是楼上没有住户的七楼。

花朝在时秋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已经调查出来了楼上是空房子的事情。这种收集情报的能力有点恐怖,而且刚才他虽然是因为没有目的地才往时秋这个任务目标走来的,但是很明显的是,花朝在步行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记下了他行走过的所有的路,甚至路人的话,他都会过滤出各种有用的信息。

他即使是黑户,即使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开头不是很精明,但花朝确实是可以靠着一些情报和自己的能力轻松生活的。

但这得看他愿不愿意,因为大部分时间,花朝其实对于吃食和住处都没有任何的追求,他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

而他唯一喜欢的……

好像已经被毁灭了。

时秋刚才一直专注在系统身上,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花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能说,花朝对他没有恶意,他也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坏事的那种人。可以说,如果花朝丢在大街上,那就是纯粹的路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的那种。

时秋还记得,舒凌说过,医生有帮花朝检查过喉咙,他的喉咙是可以发声的,时秋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但是花朝不愿意说话的一个原因,很有可能是关于心理的问题的。

最后花朝也没有接受时秋的提议,他直接上去七楼待着了,上去之前还跟时秋借了一个外套。

本来时秋以为花朝也像是之前的修巳一样,会撬门进去,或者像岁初那般,找房东租房,但是时秋却发现,花朝只是在七楼门口打了地铺,那地铺还是他在楼下捡来的厚纸板,而他向时秋借的外套,就这么被他当做被子用了。

也亏得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的话,一般人根本就熬不住吧?

花朝这种行为,也不知道是潇洒,还是无畏了。

时秋想了想后,还是去买了一台手机给花朝,这台手机是市面上一百来块钱的老人机,并没有花俏的功能,可是电量可以待机两个星期,而且能通话和短信,对于只是纯粹想要联系的话,完全已经足够了。

拿到电话的花朝有点诧异,然后他拿着时秋给他的老人机,摁出了一句话。

[想改愿望随时可以找我,我能做到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多。]

说完这句话的花朝,就非常随缘了,他看起来和之前的沮丧不同,已经一副随缘的模样,时秋愿不愿意更改愿望这一点,好像对他来说也不是很大的影响了。

只是这些只是看起来而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时秋有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在现实中沉默的花朝,会跟系统磨着让系统和时秋对话。

当然,无论花朝和系统说什么,系统都不会不理他,只是每次他把话题拐到时秋那里去的时候,系统都会用意味不明的颜表情来应付花朝。

似乎线索完全卡在了原地。

时秋的手还没有全好,不过暑假也已经临近结束了。他很快就得收拾东西去上学。

花朝这段时间一天就见他一次,不过只是来问他改不改愿望的事情而已。时秋也想过改愿望的事情,毕竟他即使像现在这样僵持着,也得不到自己的答案。但是说到底能遇到花朝这么个正常(?)的任务者比较少,花朝至少能够和他和平沟通,甚至还能够帮他磨一下系统。要知道即使是徐西,后来也只是跟他说了一下他所知道的系统,徐西可没有专门为了时秋而去不停的骚扰系统。

至于花朝到底是怎么解决自己的吃食问题的,时秋并不知道,花朝似乎也除了任务之外,并不想多加纠缠时秋。时秋出于对花朝的一丝诡异的愧疚,时秋每天晚上都会送点东西给花朝吃(白天的花朝找不到人)。

然而就在假期的最后一个星期,时秋便看到了,一直好像只有一个人的花朝,竟然在公园里。

——弹吉他。

而他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他一边弹吉他的时候,还有一位小哥站在麦克风前闭着眼睛唱歌。

他们面前摆着一个吉他背包,这背包上已经有了很多路人的打赏,一块钱到一百块钱不止都有。而且,不仅如此,在他们斜右方,似乎还立着一个手机在进行直播。

时秋:“……”

那个唱歌的人,是之前在医院里,和他一个病房,却几天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的楼深。

“那不是那个楼满和花朝吗?他们认识??”今天时秋和肖俊是一起出来买东西的,时秋的右手无法拿东西,所以基本上东西都在肖俊的手上。肖俊也看到了楼满和花朝在那里路演,“花朝竟然还会弹吉他!”

以为花朝就是一个奇怪的成年人的肖俊,像是发现了不一样的新世界后,有点惊奇。更加惊奇的是,在场的还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去的楼满。

时秋犹豫的站在人群外面看着他们的表演,他看着花朝的表情,好像挺轻松的样子。

时秋心里不禁想着:花朝,在原来的世界里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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