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文明世界的疆域究竟有多大？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让你大吃一惊：不知道。

一般人很难接受这一事实，即文明在宇宙间的分布，从宏观上说处于一种混沌不明的状态。毕竟，每个人都熟悉自己的文明，也知道那些与本文明有联系的外层文明，而那些外层文明，必然与其它文明相联系，宇宙在我们的直觉中，应该是一张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网。

但事实上，宇宙要支离破碎许多，而文明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极不严谨的概念。

缓刑时代，居住于望远镜座δ的红莲文明曾经为天启后的宇宙建立过一个模型：“诺娃”。可想而知，这个试图从未知推导至未知的数学模型并不严密，不如说，它跟宇宙一样千疮百孔，但是，它确实是现存最接近于触摸宇宙本体的人造工具——仅次于那个传说中的机械上帝。

通过对“诺娃”的研究，红莲文明估算，宇宙中的文明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每一标准秒，都至少有上千万个文明诞生与消亡，由此我们可以知道，与其说宇宙的边界变化不定，不如说，边界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无意义的。

可能某个文明的传承星图上，有好几颗标注为高等的临近文明已经回到了石器时代，也有可能，某个边境文明会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被数个文明带所包围，只是它们从来没有察觉到彼此，因为说到底，所谓的临近，其实都相隔着几十个，甚至上千个秒差距，彼此握手靠的是永远滞后的星图指引，或者大海捞针一样的运气。更不用说，五大法系这样的人为隔绝，更是把文明世界推向幽深的黑暗。

所有人类都能够理解，有限的文明与无限的宇宙相比，都是沧海一粟。不需要任何先知的启发，当我们面对无垠的星空时，我们本能就会领悟到这一点。太空史学界普遍认为，即使是机械天堂这样的人类巅峰时期，它的疆域相对于整个文明世界依旧小到能够忽略不计，可以说，宇宙中的文明范围已经跟宇宙一样，几乎是一个无限的状态。考虑到对文明的界定本身也是一个极主观的判断，这样的混沌就更加让人绝望。

红莲文明分裂之后，宇宙模型“诺娃”的基础逻辑模块有相当一部分下落不明，这意味着对宇宙的最精准诠释已经无法解读。有许多星球都曾经传出过挖掘到“诺娃”模块的传闻，然而，且不论传闻的真假，红莲文明现存的十八个子文明早已失去了他们缓刑时代祖先的数学能力，那些继承了部分知识的数学官僚则大部分隐入群星深处，他们的数学已经不可避免地庸俗化为神秘主义。

所以，现实一点来说，就算“诺娃”的数学模块真的可以失而复得，对我们而言，也只是一堆天花乱坠的符号。根据现在公认的说法，宇宙从来没有一个已知文明的数学水平能够高过红莲文明，而“诺娃”则是红莲文明数学造诣的最高体现。哪怕是搞懂其中一个分式，都足以让某个亚文明进化到超光速旅行的程度。

大部分人相信，正是泽格大帝晚年对“诺娃”的染指造成了红莲文明的衰退与分裂。很不幸地，大帝也是众多把宇宙模型跟神秘主义联系到一起的人之一。在帝国崩溃后，大帝所掠夺的一套“诺娃”副本（民间传说中它被命名为“娜塔莎”）被帝国科学秘书查尔斯•曼森（“七宗罪”中的“贪婪”）秘密带走，如今下落不明，我知道，现在还有很多数学家对“娜塔莎”重见天日抱有幻想。但是恕我直言，考虑到“七宗罪”早已化作历史尘埃。就算模型没有毁于战火，在某个星球的超大型地下仓库中最后烂掉也许是它最有可能的结局。

以上内容摘自《还原——真实宇宙侧写》，作者，AI僧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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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审团的诸位。”麦琪习惯性地把手插进裤兜里，就算阿尔弗雷德告诫过许多次，她还是改不掉这个坏毛病。女律师扫视面前的陪审席，上面有11个平民跟一个金属球，“刚才公诉人的话，大家已经听见了。”

律师慢悠悠踱到被告席，与阿提拉四目相对，“我的委托人被指控犯有多重谋杀，爆炸罪以及无差别严重伤害罪。你们也看到了经过检方证人宣誓的全息图像证词，以及被告策划，准备，实施远光城加利利塔爆炸袭击，杀死包括门氏董事特雷沃•霍姆斯在内多达2000个平民的完整证据链。这完全可以算作是铁证如山，我根本不可能从中找到漏洞，考虑到我唯一的关键证人此刻也不在这里，我委托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妙。”

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被告席上的阿提拉咧嘴而笑，麦琪也咯咯笑出了声。但是他俩的笑容不像是同一阵线的盟友，反倒像是一人一兽隔着笼子在相互挑衅。

“所以接下来，我宁愿省点力气，给大家讲个故事。”律师再次面对陪审席，为了增加感染力，她从口袋里伸出双手，放在胸钱十指交叉。

“这个故事，发生在7个月前，也就是远光城爆炸案发生的前一个月，按照证据链的说法，被告的计划进入了最后部署阶段。就在这同一时期，有人以320亿信点的价格租下加利利塔长达99年的使用权，匿名的租客还为这栋大楼投下350亿信用点的巨额保险——”

“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租客疯了，原因很简单，加利利塔作为一栋建成30年的中古建筑，根本不值这个价钱。然而仅仅一个月之后，袭击者拉响了加利利塔的炸弹，随着2000条生命的消逝，还有700亿信用点的赔付通过秘密途径流走了——”

“——而这，只是围绕着那场悲剧的众多谜团中，最不让人疑惑的一件。一个月后，确切地说，是爆炸案前5天，有人忽然买下了31500手远光城债权的看跌期权，4倍于当时价格；在爆炸案发生前4天，另一个账户购买了272940手远光城债权的看跌期权，5倍于当天价格；在爆炸案发生前1天，还是同一个账户，购买了45160手远光城债权期权，11倍于当天价格。”

麦琪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好让陪审团消化一下她刚才那一席话。她很满意地看到法庭上如今鸦雀无声，现在，所有人都跟着律师的节奏走了。

“大家知不知道，本案的第一受害人，也就是特雷沃•霍姆斯先生，停留在远光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有一份从霍姆斯先生秘书处获得的宣誓口供，他前往那里，是为了进行一系列的秘密商谈，由于一些我也不知道的理由，他被迫刻意躲开了他在门氏的某些同僚——”

“——然而就在爆炸案发生前一天，他的商谈对象陆续取消了会面，到了案发当日，霍姆斯先生的会谈备忘录上仅剩下了两名奇点星术士亲王和一名高林堡智者，而这三人，也根本没有在远光城出现——”

“——某位取消会面的访客私下同我见了面，我答应不公开她的名字，在这里暂且叫她H女士。她不愿说出取消行程的具体原因，但是她承认让她改变主意的是一通从长蛇座打来的加密电话，通话者是门氏资深董事杰拉德•朗费罗。我这里有一份她授权的证词，以及测谎报告。”

“天哪……”约翰喃喃说。一边的巴罗多买则轻吹了一生口哨。

“接下来，是最精彩的部分，先生们。在一年前，门氏迎来了一位年轻的董事克莱尔•彼得森。在董事会老牌门阀詹姆斯•惠迪安的支持下，他正着手调查他被侵吞的财产，但是就在他获得进展不久后，加利利塔的爆炸毁掉了所有的存储数据——”

“女士们，先生们，我说的并不是一笔几十百亿，或者几千亿的现实资产。那个跟我所说的相比不值一提。我说的是伪造信用点，我曾经在次女星上秘密碰头了克莱尔•彼得森的保镖庞恩•钱德勒，他告诉我，门氏账户有大量信用点，都是号码被重复记录的废点——”

“——当然，门氏用这些钱时非常小心，几乎每一笔交易都要套上三件甚至四件外衣，那些信用点的使用记录，都有上千年历史，而且被很小心地掩盖掉，但是只要熟悉了他们的行事方法，追查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当我说到这里，大家也许对我这个无凭无据的故事已经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某次意料之外的袭击，刚好把交易记录连同最可能知情的董事会秘书一网打尽，还给某些先知先觉的无名氏带来了一大笔可观的保险赔偿，跟公诉人不同，我没有办法证明我所说的事，也许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公诉人刚才已经给了你们一种解释，一种很牵强，但确实合理的解释。我请大家注意，女士们先生们，此时此刻，法庭上有一个人，也许会被这个牵强的解释取走性命，请你们再回忆一下我的故事，想一想，你们愿意成为被这个解释说服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