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的四面八方全是柔软的金羽，她的心彻底慌了，“小黑，那你别这样。”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小黑的凤凰本体，居然已经大到能完全护住她了。

“娘亲，你独自面对危险，可是你都没有想过，我们契约一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遇到危险，我们应该一起面对才是啊。”这是小黑第一次反驳凤卿。

它从灵兽空间里闯出来，只用了一招，那便是把寒冰鸾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往门上撞，撞得寒冰鸾奄奄一息，灵兽空间察觉到灵兽有危，便会打开通往外界的大门。

这，是寒冰鸾的主意。

看见寒冰鸾的鲜血淌遍地时，小黑心里忽然有了怨，怨凤卿太无私，只想自己保护它们，而不想它们面对任何危险。

所以，它也想学着娘亲无私一次，让她尝尝它的感受。

“娘亲，我怨你。”它将一半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剩下半句我更爱你，却来不及说出口了。

因为再深的地狱，总有触底的时候。

砰的一声，没有张开翅膀的金色凤凰直直地栽倒，没有粉尘溅起，反而有一大堆沧年累积仍旧坚硬的累累白骨飞起来，掉落在附近。

最鲜艳的一片大红色缓缓从金凤凰身躯底下流淌出来，逐渐蔓延，染红了底下的尸山骨堆。

一只手从金羽里探出，凤卿终于能动了，她爬出来，呕出好大一口暗红的血，喷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里，融为一体。

她呕血，崩溃大哭，回身抱着小黑的头，她能感觉到，属于小黑的那一抹契约，从她的精神力里被抹去了，她感受不到小黑的存在，可是小黑现在就在她的怀里。

惨烈的痛哭，在深渊底部回响，小黑合上的眼眸，叫凤卿触目崩心、心如刀绞。

“我错了…小黑，你醒醒，我下一次，再也不让你呆在灵兽空间了，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凤卿抱着小黑泣不成声。

她没有伤到一星半点，那是因为伤害都被小黑承担过去了。

直至现在，凤卿才看清楚了，原来那天初见这只小不点，她就一直把小黑当成需要人呵护的小孩看待，可是小黑在默默地长大。

而她，始终停留在那一天的心境中，跟不上它成长的速度，它怨她，是应该的。

“对了，草木，你有没有办法救它，救救我的小黑…”凤卿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抱着神戒呢喃。

草木沧桑的声音传出，“主人，我没有办法改变生死，它死了。”

而且，它的力量也不足以它救下凤卿，所以，草木才眼睁睁看着小黑活活摔下来。

凤卿眼里的光熄灭了，她抱着小黑，仰头绝望地嘶吼，面具染血，双眸金红。

漆黑的夜里，骨头堆积成山，微微发白，哽咽的哭声渗人凄凉……

神凤山，炽热的太阳忽然被乌云罩住，古老庞大的梧桐树上，忽然生出一阵清脆的凤啼。

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无数凤凰都从神凤山的各个地方飞来，都停在梧桐树下仰头观望，场面十分浩大隆盛，最前方的几只凤凰化成老者，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血梧桐——血梧桐有动静了！是王，王上涅槃归来了！”

“我等死守血梧桐三万一千年零六百天，终于等到王上涅槃回归的一天。”

他们热泪盈眶。

梧桐树梢，层层金色梧桐叶笼罩中，一颗金蛋突然破碎，从中冒出了一只无毛鸟儿，它睁开的眼睛仿佛像是浩瀚的星海……

死海秘境里。

直到哭到再也没有眼泪了，草木的声音重新响起，它说道：“主人，你要坚强起来，别忘了是谁害你掉下来的，小黑说怨你，可是它肯心甘情愿地舍命救你，你不能让它白死，何况，你还有孩子。”

听着草木的话，想到那些毒针，那两个机关人，还有一直暗中针对的幕后黑手，凤卿终于冷静了。

活活摔死，多么残酷的死法。

凤卿要去杀了花流星，亲手手刃，让她尝尽小黑所受的疼痛。

凤卿将小黑收入灵兽空间里，再将重伤昏迷的寒冰鸾包扎好。沐血而生的她，双眸里隐含着滚烫沸腾的复仇火焰，无比可怕，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

姣兮找到这里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吃惊地望着遍地尸骸，白骨被染成了血色，这是多么大的出血量啊。

“夜夫人，你没事吧？”

凤卿看过来，见是姣兮，心火逐渐平息，“你怎在此？”

姣兮朝头顶努努嘴，“见你掉下来了，我跟着跳下来的，我所有的木偶，可都为了帮我承受伤害，毁于一旦了，而且我摔下来的时候，小腹也正好被一截白骨戳穿，疼死我了。”

她的小腹赫然有一个血洞，还没有被包扎过，在她背后，一路走来，洒了一路血点。

凤卿拿出几颗疗伤专用的八品丹药，“多谢，给你。”

能舍身跳下来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姣兮对她太好了，好得离谱。

“你为什么跟着我跳下来，我死了，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凤卿问道。

姣兮接过丹药，眉梢高挑，把丹药都吞下去后伸了个懒腰，也不管腰间还在流血，“怎么没有影响？忘了说了，我对夜夫人可是一见钟情呢，至于那位龙殿主，这么冷酷，我不爱了，现在我爱的是你，你被逼落下来，我当然要舍身相救了，说不定你会弃龙殿主而选择我当你的毕生伴侣呢。”

姣兮说喜欢她？还是那种爱慕的喜欢？

凤卿有些不相信，可是姣兮肯从这么高的地方义无反顾地跃下，又容不得她不信。

这个世界这方面的风气，可并不开放，男与男、女与女之间的爱情，凤卿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都未曾见过一对这般的恋人，连提起都未曾见提起过，由此可窥见其风气如何，以及人们的接受程度如何。

不过她对性取向不同的人，凤卿是觉得平等的，毕竟真正深刻的爱情，爱的是灵魂，其次是皮囊。

她与宸华，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