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黏腻。

在过去她曾经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不过大概是死亡之地被当作垃圾场的缘故，现在她连清洁的概念都变得不甚清楚了。

只是在看到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怀念起水冲洗到身上时的触感。

靠近水畔、看到水中的倒影的时候，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不是自己记忆中的脸。

虽然她也想不起自己记忆中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但是、至少不是这个样子。

投影、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上面沾着粘腻的血肉和泥土。

脸颊上也沾着红色。

不需要口脂便相当红润的嘴唇变得更红，就像是吃了人一样——不、她原本也吃了人。

她的手指点在水面、出现了一道道的涟漪。

晕开的水纹，再一次平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倒影中的容颜。

没有任何改变。

不是梦也不是错觉。

那水的波纹毫无疑问是倒影。

也许是沾染了太多脏污的原因——

她将身上的尘垢洗净，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

她以前也是相当白皙的，可是没有白到这个程度。

一点点的血色也没有。

像是堆积起来的白雪。

低下头看到的影子，说的好听像是娃娃、说得难听些就像是一张女鬼的脸。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灵魂附体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了——

毕竟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全部都不认识。

可是、身上的疤痕还有痣的位置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完全不同的两个存在，却被标上了一样的痕迹——

概率是很小的吧。

尤其她的手腕上还戴着家族的手镯，自己被烧死时，就戴着它。

那么，果然还是她的身体。

因为复活的过程中重新构造，所以发生了明显的异变——

不过、这也实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复活的呢？

她并不相信神明。

她也并不祈祷——

究竟是在死亡的时候才彻底放弃了这个信念、还是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那份虔诚的心，她根本不知道。

不过她知道像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得到神明的祝福的吧。

同时、即使一度被祝福，现在所有的一切应该也早已经离她远去了。

她已经犯下了罪孽，她已经杀死了无辜的人——

不仅仅是杀死、甚至还吃掉了。

即使是最卑贱的鬣狗也未必会做比她更加极端的事情。

没有惭愧。

甚至看到了嘴角上扬。

酒窝在两腮晕开。

即使和之前的脸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曾经被夸奖过漂亮，后来就再也没有人夸奖过了。

但是她现在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美貌。

美丽的让她都感觉到爱怜——

也许也只有她自己爱怜。

不过、无所谓——

反正会怜惜她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的话、那么一定是矢志不渝且不会变心的存在。

她从水中站起来、穿着湿漉漉但还算干净的衣服，赤着脚踩在地上。

脚底板的湿润、泥土的温度让她感觉到舒适——

就像是咀嚼在口中那禁忌的食物的味道、解开桎梏。

路边的土壤中盛开着浅黄的花——那是她以前喜欢用来做酒引的花。

她抬起脚，踩在那些花上。

不需要再去酿造那些为了他人赞赏、为了让自己活命的液体了。

现在的她，有了新的生存方式——

要去捕猎吗？

也许她的战斗力还不足以让她战无不胜，但如果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选择而走向死亡，至少不会有之前那样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