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被漫天飞扬纸屑落了一身，抬头往上一看，高三男女宿舍楼此刻正在宣泄般地撕碎三年课本，手往上一抛，碎屑满天起舞，整个宿舍楼区一片沸腾的欢呼声，宿管阿姨也不管他们乱扔纸屑，由着他们这么肆意潇洒地告别三年的明欢生活。

回到宿舍，唐梁瑜趴在顾莉莉的床上，看到叶离回来了，挤着顾莉莉往床边挪了点位置，叶离放下文具，也和她们一起趴在床上了，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整个人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哥，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不难。”

唐梁瑜看着上铺的床板，愁着脸说，”我数学好像有一道题看错题目了。“

“别的题都有把握就好了，那道题跟你无缘，别强求。”叶离扭头算是安慰地摸了摸小鱼的头。

“都交了，只能坐等成绩出来了。“十分懊恼，又无可奈何。

“哥，今晚七点半聚会，别记错了呀。”小萝莉打了个哈欠，“我要收拾东西了，一会我妈来接我。”

叶离和唐梁瑜也起身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爬上自己早已清空的床，没有棉被垫的木板床硌得后背生疼，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小鱼叫醒了，昏昏沉沉地坐在床上。

“叶子，你还睡，等会就聚餐了，你不回家换衣服吗？”唐梁瑜看着正死命挣扎着睁眼又闭眼又睁眼的叶离，她也是心累了，一趟床上就可以睡得这么香，要不是今晚散伙饭必须到场，她都不忍心叫这么一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孩子起床了，罪孽呀，罪孽呀。

“我不是穿着衣服吗，换衣服干嘛？”对小鱼的话表示深感疑惑，都认识三年的同学和老师了，还要穿成什么样才好参加告别聚餐。

”快下床，回家洗个澡再来。“回头一看，叶离乖乖地爬下床，穿好鞋子跟在她身后出了宿舍，两个人走到地铁站上了地铁后，叶离先小鱼出了站台，傍晚时分的地面还留有太阳直射下的余温，顺道还在小区附近的商店买了冰棍，一路吃回了家。

一进家门，一个人都没有，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因为今天和他们说她今晚聚会可能不回家了，所以他们就安心呆公司了，估计还会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来。

洗完澡，打开柜子，随便扯了件裙子穿上，梳理下本就扎好的马尾，背着个斜挎包就准备出门，下楼的时候特意去看了夏妈妈和夏爸爸在不在家，按了门铃没人回应，估计是在外面还没回来，一个人在小区的路上慢慢走着，离聚餐还有半小时，她一点也不着急会迟到，因为有苏老师呀，正想着苏老师，他就打来了电话。

“苏老师。”

“在哪？”

“小区里。”

“马上到。”

挂完电话，静静地在小区门口等着，没多久苏格焱就驱车到达了她面前，坐上车后，看到他隐隐有丝疲倦，握住他正放在方向盘的右手，问他：“苏老师，累吗？”

“今天下午陪非然去看守所会见了犯罪嫌疑人，是个团伙作案，会见的人有点多。”闭上有些酸胀的眼，须臾睁开，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苏老师，看守所和监狱是一样的性质吗？”作为一名不算法盲的法盲，她一直很不理解派出所看守所拘留所监狱到底是做啥的。

“看守所一般关的犯人都是刑期很短，或者是被派出所羁押过来关着接受后续调查的。监狱是判刑后才进的，这样解释能懂吗？“等红灯过去的时候，苏格焱看着叶离蹙眉苦思的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后你就知道了，下次非然去和他的当事人会见的时候，让他带着你过去。“

叶离一听可以去看守所，有些难以置信，欣喜过后，疑惑的眼神看向苏格焱：“我不是律师也可以去吗？”

“非然是律师就行了，他可以带你到看守所的会见室里。”

“万岁，苏老师万岁，非然哥哥万岁。”

苏格焱看到叶离开心地都合不拢嘴了，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想去参观犯人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吧。”

“苏老师你连我的意图都想打到了，好神呀。”一脸崇拜地看向他，看守所犯人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那你就会失望了，你是不会看见关押他们的地方的，你只能呆在会见室里等着犯罪嫌疑人被干警提押来和你见面，整个过程都有监控录像，禁止拍照。”

“为什么去看守所还不能见到他们是怎么被关起来的。”

“会见和提审的地方是独立的空间，犯罪嫌疑人一般是从另一个入口进到会见室里，再从那个入口回去，整个过程你是看不到的。”

“苏老师，犯人是不是都很可恶。”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处。”苏格焱稍微侧了下头，看到叶离还想问一堆问题，无奈地打断了她：“小离同学，已经到饭店门口了，现在已经迟到五分钟了，你再问下去，今晚可以不聚餐了，我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但是你可别老了的时候回忆往事，悔恨自己连毕业散伙饭都没参加。”

“这么快就到了，不问了，以后再问，苏老师我们快走吧。”

叶离和苏格焱肩并肩走进了饭店里面，小鱼朝着她用力挥舞着手臂，一眼就能看到，看着身旁的男人，询问他是否和她们一个桌子，结果他就被班主任拉走了，顺带也把她拉走了，叶离回头朝着小鱼莉莉他们瘪瘪嘴，跟在班主任的后面入了席。

端正着身子坐在苏格焱的旁边，一桌子的老师，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还好旁边还有苏老师陪她，要不然她一定会吃不好的，拿起筷子安静地吃着饭，苏格焱自然而然地为她夹着菜放到碗里，她习惯性地对着他笑，然后整个桌子的人就用一种恍然大悟地表情看着他们两个，像看猴似的盯着，叶离终于承受不住这么多赤果果的可以媲美X光线的眼神的照射下，脸不争气的红了。

继续安静地吃着饭，却难以下咽，都不敢抬头夹菜了，一直吃着碗里的，她好想跑到小鱼她们那边坐着，这边太压抑了，太诡异了，就像早恋被教导主任请到办公室教育一样，好吧，她早恋了，早恋都那么多年了，现在都成年了，可以不要用这么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的盯着她瞧了吗。

苏格焱微蹙着眉，继续旁若无人地给叶离夹着菜，好不容易高考结束，自然是要多吃点补身体，不过周围的人把小离同学弄得不敢好好吃饭了，轻咳一声：”吃饭。“

班主任收回目光，也不多言，招呼着众人趁热吃饭，历史老师抵不住内心的小八卦，开了口：“苏老师，你和叶离这是男女朋友关系？”

苏格焱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一句话，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男女朋友关系，可是他没必要为他们解释，他只会和自己的兄弟骄傲地介绍说：她是我的妻子。相信这一天也不久了。

班长举着酒杯来到了他们的桌子前边，嚷着敬酒，叶离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忍受打量的目光了，喝了酒的缘故，平时觉得有点高冷的班主任，说起话来直引人发笑，活脱脱一个幽默中年人，叶离也喝了点酒，也放开自己了，和一群老师有说有笑的，全然没有刚刚的拘谨和不自在。

班长拉着班主任走了，让他敬全班同学酒，叶离看着班主任豪迈地一仰脖子就喝光了一杯酒，不禁暗暗佩服果然好酒量。自己也拿起酒杯敬了一桌子的老师，随后苏格焱和老师们都散开去和同学喝酒了，砸吧嘴，味道挺不错的，又倒了几杯全喝光了。

拉着苏老师来到了小鱼在的桌子坐了下来，小鱼笑着说：“苏老师，我们敬你一杯，谢谢你当我们的老师，教得那么好。”

苏格焱笑着拿起叶离握在手里刚装满酒的杯子，喝下她们敬的酒，笑着和学生们聊天，叶离偷偷跑到一边拿起酒瓶子开始灌，打了个酒嗝。不明真相的同学兴奋地问：“苏老师你真的和叶子在一起了吗？”

叶离喝着酒，脑子有些不清醒，听到这句问话，下意识地一拍胸膛说：“苏老师是我的未婚夫。”

嗓门过于洪亮，全场静默了几秒钟后，随后全是起哄问她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什么时候结婚，叶离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听不见周围的哗然声，手上抓着啤酒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苏格焱看着引起事端，却安然入睡的女孩，无奈地平息这场由她引起，却由他善后的沸然。

“结婚的时候会给你们发请帖。叶离喝醉了，我要带她先走了，自罚三杯，你们尽兴，”仰头喝了三杯酒，抱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叶离，抱歉地说：“失陪了各位。”

苏格焱和叶离走后没多久，聚餐也结束了，有的同学提议去唱歌，大部分的都同意了，小鱼和莉莉坐在包厢里吃着KTV供应的水果，耳边全是嗨爆的音乐声。

“小鱼，我到门口透会气，里面太闷了。”

来到门口，看到汤沐阳，有些别扭地和他打招呼，转身就想走掉，还没跨出一步，汤沐阳拉住她的手，顾莉莉回头看着他，问他有什么事吗。

顾莉莉听到汤沐阳说：“可以给我个机会追求你吗？”她肯定是喝酒喝出了幻想，摇了摇头，想驱散掉幻影，可是人依旧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汤沐阳看到顾莉莉使劲地摇头，还以为她拒绝了，失望地松了手，顾莉莉走后，他靠在墙上很久，想起叶离不久前的话，又充满信心地进了包厢内拉了顾莉莉出门。

“莉莉，我喜欢你。”满怀期待地看向她，之所以敢表白，是因为叶离说她喜欢他，不过他不敢肯定是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只要她肯给他机会就好。

“你说什么？”顾莉莉懵住了，十分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在和她说话，之前拒绝的场面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之前我是怕影响你高考，所以说谎了，现在我们都毕业了，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怕我会是你的绊脚石，我不聪明不是很帅，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做你喜欢的事，陪你一起看你喜欢的风景。”汤沐阳看着她的双眼，真诚地说着这么一番话，“莉莉，我不优秀，可是我会为了你变优秀，相信我，我可以给我们之间的创造一个好的未来。”

顾莉莉低垂着眉眼，也不说话，眼睛有点酸涩，快要哭出来了，她看到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她知道那不是难过，她只是很感动。

汤沐阳捧起顾莉莉的脸，心疼地为她擦拭着眼泪，带入怀里，对她承诺：“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