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的血缘亲情都浅薄了一些，白沐夏静静地坐在一边，只是听着，并不吭声。

有些固有的矛盾，是完全没办法解决的。

像是袁厉寒，他跟袁庆荣之间的父子之情，浅淡如水，除了碰到面说上几句话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现在这样的事情，袁厉寒觉得自己无权发言，也很正常。

倒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插手。

姚玉媛当初是用了计谋才怀上了袁厉寒的，打从一开始，他的到来就没有任何人的欢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袁厉寒就更有分寸了。

“你这孩子。”袁二叔有些急了，敢情他今天请了一个顶级无用的外援？他又把求救的眼神飘到了白沐夏身上。

谁让袁厉寒是个顶级的妻管严呢？只要是白沐夏想做的事情，袁厉寒绝对不会拒绝彻的。对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

“夏夏你说呢？这事儿是对还是不对？”

果然，如此可怕的问题，终究还是甩到了她的身上。白沐夏很认真地想了想，很中肯地说道：“现在的形势的确很不好，多方记者都虎视眈眈的。”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袁庆森忙不迭地点点头，只把白沐夏当成是自己的战友同盟军：“形势比人强，那没办法不是？大哥，你就听我么一句劝吧，千万别冲动。”

“不过，如果爸很不放心的话，还是可以帮一把的。但是这件事可大可小，要不然还是问问爷爷的意思？”白沐夏考虑周全，实在不愿意看着这么好的人，被苏婵娟又给祸害了。

本来就千难万难了，袁家被苏婵娟祸害得有那么些不好的传闻，袁老爷子未必会伸出援手。

“那就依着沐夏的意思吧！”他应了一声，肉眼可见的高兴：“我会跟老爷子商量商量。”

“最好是。”袁庆森明显不信自家哥哥，神色也有些冷淡：“有些人，真的不值得同情，你同情她，她在背地里不还贬低我们袁家？咱们袁家难道是冤大头吗？”

自然不是冤大头了。袁庆荣对苏婵娟的感情已经不剩下什么，这次帮完，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多管的。

牢狱之灾，太过吓人。袁庆荣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夫妻一场，哪能说不管就不管？他的立场也跟在座的诸位都不同，他是带着使命感的。大概是因为那人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缘故。

离开袁家老宅子的时候，刚好看到袁钦御从后花园的方向走过来，脸色很坏。见着白沐夏他们，阴恻恻地往前走了几步：“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着救我妈。”

知道还说话？白沐夏鼓鼓嘴，有些嘴痒，只想狠狠地抨击面前的这个人。

凭什么苏婵娟造孽，要全体人员都跟着遭殃？凭什么？

“让开。”袁厉寒甚至都不想搭理他，绕过去，拉着白沐夏的小手：“自作孽不可活，还想着前夫去救？”

“那毕竟是我母亲！”他气急了，瞪大了眼睛，额角青筋直冒：“她之前当了那么多年的袁家人，现在出了事，袁家人怎么就不能伸出援手了？”

“你怎么不去救？”袁厉寒最是不吃这一套，骇笑连连：“你也怕，是吧？”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一时之间，袁钦御有了一种被人看穿的羞耻感，但是却不肯低头认输，照样大言不惭：“现在是爸主动要救人，你们阻拦，就是不对。”

“没有人阻拦。”白沐夏忍无可忍了，拦在了袁厉寒的前头，完全是一副护佑者的姿态：“我们也只是说，要看爷爷的意思，毕竟，这个家的主人是爷爷，能做主的也是爷爷。”

影响到了袁家的口碑，那问题可就大了。

蝴蝶效应。

可是袁钦御不管这些，他是个十足的自私自利的人。又是跟在苏婵娟跟前长大的，对于某些事情、某些感情，淡漠得可以。

只看得到当下，却不知道长远考虑，简直是袁家的渣滓。

“你们想让这件事闹到爷爷跟前？”袁钦御又喀什惶恐，生怕因为这档子事儿，老爷子对他的印象更糟糕。

他比不得袁宜修，当初袁宜修从未跟苏婵娟亲密相处过。可是他呢？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被苏婵娟庇护着长大的。老太爷是打心底里认为他们是一伙儿的了。

该死的！该死的袁厉寒！

“你就这么见不到我好？是不是？”他急了，脸色铁青，往前逼近，像是要动手：“袁厉寒，自从你回来以后，你就慢慢地抢走了我都一切，现在，你还想害死我妈！”

简直是有被害妄想症。白沐夏咂咂嘴，甚至都觉得这人有些可怜了。

那苏婵娟过于强悍，愣是把自己的孩子娇惯成了一个无能之辈。

袁家这么好的基因，算是被浪费了。

“没有人想害死你妈。”白沐夏愈发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苏婵娟自己偷税漏税，走到了这个地步，结果反过来成了袁家的错？

“而且，也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能怪别人呢？”白沐夏据理力争，怎么到不愿意看到袁厉寒受人欺辱：“袁家的口碑都是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的，可是稍微出一个丑闻，就能把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给抹杀了。”

这些话，袁钦御是听不进去的。

“如果不是被赶出了袁家，我妈也不会开公司。”袁钦御对自己妈妈还是绝对维护的，一听到有人说苏婵娟的不好，像是烧到了尾巴，直接跳了起来：“你们算哪根葱？赶来嘲笑我的母亲？”

老天爷，苍天可鉴！有谁好端端地跑去嘲笑另外一个人？

更何况，那苏婵娟又不是什么碰一下啊就能让别人恭喜发财的体质。哪有人无缘无故想跑去招惹？简直莫名其妙。

“我们走。”袁厉寒可不想听他废话，拉着白沐夏，急匆匆地去了。

等他们上了车，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头骂骂咧咧的袁钦御。这人真的受苏婵娟影响很深，以至于脑袋瓜很不清醒的样子。

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之前白沐夏也不知道听谁说起过，这袁钦御是有一个对他极度拥护的组织的。

现在他这副不清醒的样子，还能有人支持吗？真是疯掉了，谁这样会押宝，押这样一个昏昏沉沉的、无所事事并且完全意志低沉的宝儿？

“现在公司还有人支持大哥吗？”白沐夏鼓鼓嘴，心里感觉怪怪的：“如果这样都有人支持，那大家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某些董事、某些员工，要的就是袁钦御这种神志不清的主子。

神志不清的领导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跟空间让那些蛀虫们吃到更大的蛋糕。

没有几个人是天生不贪婪的。

“有的，不过都是一些奸佞小人，不值一提的。”袁厉寒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跟那些人争一争，实在没什么大问题：“夏夏尽管放心。”

事到如今，哪里敢放心？

而她自己，出国进修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过些日子就要走。可是袁家的内部纷争不断，她实在是害怕。单单把袁厉寒留下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尽管白沐夏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仿佛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在身边守着，感觉总归是不同的。

“我还是推迟出国进修的时间吧！”沉默半晌，白沐夏颤颤巍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不放心你。”

“我？”袁厉寒哈哈笑，心里倒是很满足的，能被白沐夏担心，感觉十分好：“放心，跟那些人从一无所有开始斗法，直到今时今日，我什么都有了，还怕什么？”

有时候，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生意场上的战争，本来就是看不到硝烟的那种。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害怕。

可是袁厉寒总是语气轻松，白沐夏在这上头格外迟钝，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分不清，袁厉寒到底是真的有所准备毫不畏惧，还是其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白沐夏怔怔地看着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像个老婆婆，担心这担心那，没有抗风险能力？”

“你很好。”袁厉寒轻笑两声，望着白沐夏少有的小女儿情态，心里愈发高兴：“我的夏夏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以前，你不爱我，所以不会担心我什么。现在你对我的担心，我可以理解为爱吗？”

爱？白沐夏小脸一红，微微一愣：“什……什么？”

“我问你，爱不爱我？”袁厉寒心脏砰砰砰乱跳。

面对着后续即将要面对的两年分别，心里空落落的。

事实上，老太爷已经让他去吴家一趟，说是有话要讲。

尽管电话里头没有透露太多，但是袁厉寒多多少少也猜得出来老太爷是为了袁厉寒出国进修的事情。

他是个很古板的老人家，对于女人的定义虽然不至于跟古代人那样不通达，但是让孙媳妇抛下一切出国，老太爷未必会允许。

继承人的位置老太爷至今没有宣布，在外人眼里，这个位置悬而未决，谁都有可能担任。他袁厉寒勤勤恳恳、鞠躬尽瘁数年之久，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嗯。”白沐夏压根不知道袁厉寒的心思，又害羞，嗡声嗡气回了一句，见他神色不对头，忙忙岔开话题：“怎么了？我老是觉得你有事儿瞒着我。”

“哪有。”袁厉寒笑着回复，心里固然有些七上八下，但是面上却不肯显露更多。

他的女孩，就该是开开心心的。

“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袁厉寒生怕白沐夏对那一次的求婚不认账：“夏夏可是答应了我的求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