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是留，全在心中。

风离恨是悲戚的，叶长天无法理解风离恨与潇湘竹之间的情义，在得知潇湘竹死讯的时候，风离恨哭得像是一个孩子，甚至专门设置了灵堂，摆上祭品与牌位。

看着风离恨眼神之中的悲痛，叶长天有些后悔了。

也许，自己不应该采取这种方式报复这位前辈。

风离恨用木棍捣了捣方炉中化作灰的符纸，敲了敲炉壁，沉声说道：“叶长天，你想带染云离开我没意见。但我想，现在并不是你们离开的最好时候。”

叶长天微微皱眉，说道：“前辈，邰钰之事无需再提。这种事，我不会答应。”

风离恨将手中的木棍放下，起身，严肃地看着叶长天说道：“叶长天，你要知道风云乱世，时代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枭雄！成者王侯败者贼，这才是真正的历史！牺牲一个小小的邰钰，换取天门无数人的生机，换取玄灵万万人的生机，有何不可？”

叶长天眼神之中浮现出了愤怒，厉声回道：“前辈活了三千多年，就看到了成王败寇四个字吗？不巧，长天活得时间太短，领悟不了如此高深的道法。长天不想当什么枭雄，更不想当什么英雄，我只想守着自己所在乎的人，至于你们的死活，仇恨，计划与阴谋，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你这样是成不了霸业的！”

风离恨沉声喝道。

“我为什么要成霸业？我只想要做一个自由的人！我站在高处，我有兄弟相陪，有爱人相牵，有亲人相伴，这就是我修行的道！霸业？去你们的霸业！”

叶长天阴冷地回击！

风离恨看着叶长天，两人的目光在大殿之中无声的对撞，似乎都想摧毁对方的意识与看法。

“叶长天，大道之下，没有人是自由之身。”

风离恨喟然。

“大道之下没有，那就去大道之上！”

叶长天坚定地说道。

风离恨眼眸骤然深邃起来，仔细地看着叶长天，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片段：

“大哥，此番离去，何时何处可再相逢？”

风离恨看着沧澜，不舍得问道。

“苍穹之上白云殿。”

沧澜简单地回答。

“苍穹之上？”

风离恨满是疑惑。

沧澜只浅浅一笑，留下了一句：“苍穹之下无真道，白云之上论珠玑。”

风离恨恍惚的记忆走远了，看着眼前的叶长天，这个年轻人，和自己的大哥沧澜，还是有些相似的。

人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舒坦的自由？

谁愿意被无数的世事牵绊？

谁愿意看不到终点的机械重复？

谁愿意走在路途之中仿徨不安，看着四方的路，找不到想去的方向？

心的困惑，不是自由，心的疲倦，不是自由。

可自由的路，并不容易。

人终其一生，未必能得到身的自由，未必能换来心的自由。

玄灵有高山无数，哪里有蝼蚁的自由？

纵是那传说中的穹顶之上，也必是有着无数的势力与强大，又哪里来的自由？

人是群体之中的个体，想要进入至群体，就必须付出自由的代价，被捆绑，被约束，被局限，甚至是被控制，这都是群体之中的规则。

想要减轻束缚，享受更多的自由，只能站在群体的高处！

修真界就是如此，底层，没有自由，这是残酷的真相，尤其是屠灭之战即将到来时，混乱的风波，首先吹动的，是那没有根基的草木灰尘。

叶长天想要自由，就需要抗住风波，想要上大道之上，就需要走出苍穹之下！

他的心，比霸业还强大。

风离恨看着叶长天，露出了欣慰的笑，平静地说道：“很好！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长天疑惑地看着风离恨，风离恨却没有多说什么，摊开手，判官笔便已浮现，凭空挥动，一闪空间门便已出现，门的一端，是海。

风离恨率先一步走了出去，叶长天紧随其后。

空间门关闭了。

海风吹动着衣衫，叶长天环顾着周围，前方十里之外，是一座巨大的海岛，神魂感知而去，面色不由地凝重起来。

“怎么，想到这里是哪里了？”

风离恨看向叶长天，眼神微寒，问道。

叶长天苦涩一笑，说道：“古岛，玄灵最古老的岛屿。”

“哈哈，只是古老可配不上这里的神奇。你应该听过这里的传说吧？”

风离恨笑着飞去。

叶长天随在其右，微点头道：“传闻，这里有上古异兽群，强大异常。纵是五大宗门，也不敢深入其中。”

风离恨微微点头，严肃地说道：“五大宗门？呵呵，算了。这里将是你的试炼之地，我会给你一年时间，突破至大乘，否则，你就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叶长天停了下来，担忧地说道：“现在玄灵风云四起，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天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如何能试炼？”

风离恨淡然一笑，说道：“你如果现在不试炼，那天门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会发现连流眼泪都那么的无力！叶长天，唯有强大才能守护！唯有强大，才能走向自由！现在，到了你强大的时候了！”

叶长天看着风离恨，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容我处理点私事。”

风离恨微微点头，说道：“半个时辰。”

叶长天想了想同意了下来。

必须进入至大乘！

落天成，天庭四时、四山主，地冥蟒，天凰族，鸿蒙山庄，血字，还有未知的力量，站在棋局之外的巅峰之人，自己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方如今说的对，不入大乘，自己只能被碾碎为尘！

现在玄灵的局势虽然是混乱的，但却尚未进入到崩溃的边缘！

自己还有一些时间！

联系了醉薇，通知了轻月与天门，然后给蓝酒去了传音，在收到回复之后，嘱托了一些事之后，便将早已醒来的唐染云召了出来，想要将唐染云送至天门之中。

“染云与你一起试炼。”

风离恨轻轻地说道。

“不行！”

叶长天断然拒绝！

古岛的危险自己是清楚的，奇虫曾进入其中，结果落了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那可是一个小队，五十名六阶化神期级别的高手，一个都没逃出来，可见其危险之甚！

现在的唐染云只是化神巅峰，自己也只是合体后期，万一护卫不周全，让唐染云受伤，如何是好？

“叶长天，我不是在征求你的许可。”

风离恨冷冰冰地说道。

“这里的危险，不是染云可以承受的！冒险，多少也有个限度！”

叶长天不认可风离恨的安排。

“你不是站在她的身边吗？”

风离恨含着笑意，戏谑地看着叶长天。

叶长天将想要说话的唐染云拦在身后，说道：“风前辈，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你们突破，最好的方法，就是战斗，生死的战斗。叶长天，保护好染云，我只有这一个好徒弟。”

风离恨判官笔一晃，一道传送门便已经浮现。

“我不会让染云冒险的！”

叶长天抓起唐染云，想要将其送回扶桑空间。

“叶长天，你还记得清商、流徵吗？”

风离恨严肃地问道。

“清商、流徵！”

叶长天脸色一变。

自己当然记得，这是邰钰的两位师姐，是为了救邰钰，死在龟灵岛的两位女子！

邰钰应对不当，让清商、流徵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这一点，叶长天还责怪过邰钰，是一个温室里的花瓶，只能看，没有一点用处！

风离恨这是借清商、流徵两人的死，警告叶长天，不要再让唐染云成为第二个当初的邰钰！

叶长天看着风离恨，最终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教会她战斗，我会保护好她！”

风离恨欣慰地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两道光环没入至叶长天与唐染云的左右脚脚踝处，叶长天不解地看着风离恨，风离恨呵呵说道：“叶长天，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躲起来。我锁住了你与染云，你们不可能再进入至任何空间法宝。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面对生死，不回避！”

叶长天想要进入至扶桑空间，却发现自己已无法回去，但自己与扶桑空间的联系依旧在。

“你只有一年。”

风离恨挥手，传送门便行走而来，叶长天见状，连忙抛出一枚扳指，说道：“忘记告诉你了，潇湘竹死了，只剩下神魂了，你帮忙特训下……”

传送门穿过了叶长天与唐染云，两人消失在了远处。

海风在吹，海水依旧蔚蓝。

波涛在涌动，风离恨看着身前的扳指，看着扳指中走出的神魂身影，那熟悉的模样，那熟悉的气息，是自己的兄弟。

风离恨猛地上前，身体一颤，神魂便已出，以神魂之体，迎着潇湘竹的神魂之体。

男人的熊抱。

风离恨与潇湘竹同时出拳，捶打在对方的肩膀处，相视一笑，更是暗自伤怀。

“潇湘竹拜见六哥！”

潇湘竹肃然施礼。

“十二弟！”

风离恨连忙搀住潇湘竹，这个曾经的风华年轻人，终成为了一个比自己更苍老的人。

千余年的别离，到底是岁月熬出了沧桑。

两人在海上，诉说着千年的离愁。

哗啦啦——

水浪翻动了起来，一道曼妙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白剑尖，你不守着神邸，来这里做什么？”

风离恨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白剑尖上前拜见了潇湘竹，感叹地说道：“白剑尖见过潇前辈。”

潇湘竹有些疑惑，一旁的风离恨补充道：“她就是海无波身边的那条小尾巴，当年跟踪过你，被你说太丑，气哭的那个……”

白剑尖咬牙切齿地瞪着风离恨，恨不得化作大白鲨吃掉这个可恶的家伙！

不得不说，风离恨的补充瞬间让潇湘竹想起来了是谁，连忙嘘寒问暖，末了还问了一句在哪里整容的，气得白剑尖差点暴走。

自己一个天生丽质，哪里需要整容！

倒是你们两个糟老头子，懂得什么审美！

“方如今要召开大会，请你们过去。”

风离恨眼神一亮，潇湘竹一脸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