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屁股就像是钉在椅子上一样，一动也不动，他不耐烦的说：“躺什么躺，就在这儿说。”

徒弟们拿陈凡没办法，只好顺着，几人对视一眼。

孙悟空说：“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冒充成师父你的样子，将我们喊了起来，然后那人说要给我们一样法宝，师父，你以前也给过我们好东西，我……”

“你就以为这回还是，然后想都没想就去了？”陈凡打断他，讥讽地说，“厉害啊，火眼金睛丢到姥姥家，一次都用不上也就算了，不怪你，毕竟是技术上的事，你的火眼金睛被克星压制了，没什么，怎么现在脑子也不用了。”

孙悟空简直不明白师父究竟是怎么了，他从前可不是一个会强迫自己受罪的人，没看他为了少走几步路，直接把白龙马抓来当坐骑吗。

师父以前也嘴欠，但是说正事的时候，是从来不范这个毛病的。

要不是亲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为了保护他伤成这样，孙悟空都要怀疑陈凡是被人假冒的了。

陈凡现在其实很狼狈，他甚至能想象出来自己有多狼狈——他现在一定是浑身破烂，嘴角泛着鲜血，头发凌乱蓬松，并且满是污垢，他的脸色肯定是惨白惨白的。但是陈凡就是不想躺下去。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坚持什么，但是，他一听到躺下这件事，就总感觉自己就好像没有能力挨过这道攻击，就好像他……太弱了一样。

陈凡当然知道他的坚持毫无用处，但是，知道和做到总归是完全不一样的两样东西，陈凡就是知道，但就是做不到。

他让自己靠在椅子上，尽量放松，尽量嘴毒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想掩饰一样东西，救越是掩饰不住。

陈凡就是这样的状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表现出了多少虚弱。

他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是他的徒弟么在乎啊。以孙悟空为首，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拉着陈凡说：“师父，你就躺着歇会儿吧，我们慢慢给您讲这件事，行不？”

陈凡不动。

孙悟空一咬牙，扛着师父就往内室走。

陈凡被孙悟空的“大逆不道”震惊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反抗。

然而，他就算是反抗，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就陈凡现在的身体状态，孙悟空一根手指头能弄死十个陈凡。

孙悟空小心将陈凡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陈凡有心将着逆徒骂一顿，然而，他太累了，当孙悟空将被子敷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陈凡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松懈，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陈凡不小心让自己沉溺在了温暖中，再也没有力气抵抗重伤带给他的虚弱了，他整个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徒弟们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退了出去，将安静的房间留给陈凡一个人。

门外，孙悟空沉声道：“抱歉，这次的事，大概率是冲着我来的，我连累了你们。”

那道攻击之后，那个冒充他们师父的人就不见了，他们师父重伤，他们也没心情去追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儿，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那条游龙的攻击释放出来的时候，那股让人莫名敬畏的感觉。

猪八戒抓着自己宽大的耳朵，说：“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不是取经的吗？我们跟着师父不是观音指示的吗？观音……观音难道不是天上的人吗？这……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一路上莫名奇妙的幻境，幻境里莫名其妙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众人沉默着，孙悟空突然说：“天上的人争权夺利，我们……我们其实并不知道多少，哎，说实话，我总感觉我们几个就像是被某人摆在棋盘上的棋子，被人家来回摆弄，都不知道一来一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猪八戒也叹气：“谁不是呢。”

沙和尚没有插嘴，但是他心里想的和孙悟空是一样的。

然而，这个时候，白龙马突然出声，说：“我不是啊。”

众人：“……”

白龙马无视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天真无邪的说：“我这一趟主要就是走个过场，取了经有了名气之后，回头按照我父王的意思，在天庭找个不错的差事，然后混吃等死。”

众人：“……”

猪八戒面无表情的说：“天庭关系户请闭嘴。”

孙悟空笑了笑，说：“其实还好，我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不干了，回我的花果山当山大王，就是怕天庭容不下我，又杀不死我，有把我押回五指山下，不过，五指山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我都压出经验来了，下次肯定要多准备点解闷的东西。”

猪八戒：“……你说的挺轻松。”

孙悟空满脸不在乎，说：“谁的棋子，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关心， 我现在就是担心师父……师父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说，他要是被追杀的烦了，会不会跟我当年一样，闹上天庭啊。”

猪八戒说：“闹上天庭，然后让玉帝再丢一次脸，让如来多得势？我估计师父不想这样。”

孙悟空突然惊讶的看着猪八戒：“我还真以为你一心只向着天庭呢，原来心里门清啊。”

孙悟空给以前一直觉得猪八戒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他完全不能理解猪八戒放着好好的云游四方的大妖不做，偏要一门心思往天庭上面挤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是猪八戒看不清天庭的龌龊，将天庭看作真正的、没有权利争斗的干净的地方，所以才喜欢那里，向往那里，无时无刻不渴望回到那里，可是现在看来，猪八戒心里什么都明白。

猪八戒看着地板，也有些迷茫的说：“我当然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但是猴儿哥，你觉得我除了当天蓬元帅，还能怎样，才能活的有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