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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你怎么过来了

将臣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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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公主出事后就没有一件事叫他顺心,连太后也跟他闹了嫌隙,这会儿连平日里叫他最放心的齐王都不让他省心。

虽说明玉房只是一介商人,但夷皇还是当着他的面将齐王狠骂了几句,又罚了一个月俸银,命他向明玉房道歉,这件事才算揭了过去。

明玉房因着这事也没心情再谈,便也匆匆告辞离开。

皇甫擎素日沉稳从不让人抓住错处,没想到一时心急反而着了明玉房等人的道,还在父皇面前下了脸,一时只觉得没意思,告了罪便兀自回府去了。

直到出了御见殿,皇甫擎还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明玉房和皇甫唐木等人费那么多心思让他下套,如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皇甫擎前脚刚走,那边皇甫靖后脚却过来了。

夷皇坐在御见殿的御座上,手捂着眉心,脸上有些病态的虚弱,见着皇甫靖,只是微抬了眉角,“你怎么过来了?”

“儿臣方才去看过皇祖母,听说御见殿这边出了点事,便想着过来瞧瞧。”皇甫靖的性格说不上讨好,但这些年因着如绒,夷皇对他的态度也向来不错。

“齐王做了些鲁莽事,都解决了。”夷皇默了默,又问,“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皇甫靖听他问起太后,脸色却有些凝重,“皇祖母,不大好……”

“什么叫做不大好?”夷皇猛地坐直了身子,脸色有些难看。

“皇祖母年纪大,身体病痛总是少不了,听说处决一事更是直接病倒榻上,如今……还不肯吃药。”

夷皇听着皇甫靖的话,脸色越发的难看,有些僵似的抖了抖,闷声道,“太后就是执迷……”

“毕竟,七妹是太后一手带大。”皇甫靖漠声道,“儿臣只是担心,如若明日真的处死七妹,只怕皇祖母也……”

“够了咳咳咳!”夷皇猛地一声喝,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皇甫靖见状拧眉,掌事公公连忙将熬好的汤药送上,喝过汤药,夷皇总算不咳了,脸色也明显的见好。

“还请父皇保重身体。”皇甫靖兀自沉着一双眸子盯着夷皇,旁边的掌事公公嘘声道,“皇上可千万别再动怒了,幸好奴才一早让人熬上药,幸好这药还是管用,公主开的就是……”

“公主?”夷皇猛地皱了眉心,掌事公公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才失言。”

“朕不是吩咐过,让太医重新更换过药方了吗?”

掌事公公跪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响头,“皇上息怒,其实是太医换过一次药,皇上当时喝着没效,所以太后便叫人偷偷照着公主原来的方子熬了,结果还是那药管用,皇上每次喝完,整个人都好像舒畅不少……知道皇上要骂,所以太后娘娘吩咐奴才不许声张,只当那药是太医开的……”

夷皇听着底下太监这番话,说丝毫没有触动是假的。

他自继位以来,子嗣绵延,一连六宫娘娘生的都是皇子,偏偏那孩子出生的时候他最是惊喜。

那是他大夷国的第一个公主,他甚至还记得她出生时的哭声,和那些哭得响亮的皇子全然不同,脆邦邦的带着嗫糯的软绵,顿时叫人心生怜爱。

所以他赐字“瑢”,琮瑢如玉撞的声音,太后为她命名如瑢。

后来……

后来的事情夷皇从来不愿去想,当初留下那孩子的时候,虽是因为太后的坚持,心底到底还有些顾虑,可是慢慢的,那孩子长大了,总是含着笑喊他“父皇”,声音如玉碰般清脆动听,把他心底最后的那点顾虑都碰化了。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宠护她,其中也和后来妃子再没生过一个公主有关。

更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因为他和母后的宠护而长成刁蛮的模样,依旧温婉醇和,甚至,为了他的病特意去学医……

是了,靖儿传上来的供纸上好像写了,她接触到草鬼婆婆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出宫亲自去向傅神医拜师的时候……

是了,若不是自己的病,她也未必会接触到那些个邪恶的蛊术,若非自己当年绞死她的母妃,她也不会想到报复自己,都说世事因果循环,莫非一切都是命数?

“父皇?”皇甫靖的声音蓦地自耳边传来,夷皇骤然回神,便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父皇没事吧?可需要传太医?”

“朕没事。”夷皇晃晃脑袋,太医的本事还不如瑢儿呢。

心头微默,忽的看一眼皇甫靖,他记得,这两人向来交好,只是后来瑢儿几次袒护了木儿,靖儿便发了脾气与她决裂。

这倒确实是他的性子。

“靖儿,你觉得朕处置瑢儿一事做得如何?”

皇甫靖显然没有料到夷皇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愣了一愣,沉声道,“父皇是按照大夷律法行事,并无偏颇之处,七妹学习巫蛊之术本就不光彩,父皇没有宣告天下反倒将消息封锁又秘密处刑,也算全了她的颜面。”

“你对你七妹倒是狠得下心。”夷皇这话说得若有深意。

皇甫靖眸底阴鸷闪过,看着夷皇,只道,“儿臣和七妹从小亲近,就算后来因为一些事生分了,到底情分还在的。”

夷皇看他一眼,眼底不置可否,“你方才那番话,朕可看不到什么情分在里头。”

“方才的话,儿臣是站在臣子的角度说的,但是站在儿子的角度,儿臣以为……处死七妹,不止是叫宫中更添一抹香魂,还会因此伤了皇祖母的心,其实不妥。”

“不妥?”夷皇微微挑高了眉,眼神凌厉,“难道你也觉得朕应该放了她?”

皇甫靖微微垂首,夷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儿臣以为,即便要放了她,也不能再将她留在皇宫之内,不止是皇宫,甚至连夷国也不能再留。”

“你的意思是要朕将她放逐?”

“父皇难道忘了,如今渊国正积极与我朝商讨和亲一事么?”皇甫靖这话一出,夷皇顿时心头一动。

“如今公主的事情并未宣扬开去,若是能将公主远嫁渊国,如此一来留了她一命,又能宽了皇祖母的心,不至于毁了父皇和皇祖母之间的母子情分,还能为夷国尽一份责任,后日史官记起,也会感念父皇仁慈?”

“仁慈……”夷皇口中喃喃念着那两个字,似有讥嘲,又望向皇甫靖,“饶是消息从未宣扬,当日渊国百里王和太子殿下都在,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草鬼婆嫁到渊国……”

“儿臣听闻,夷国四皇子近月来不断和太子殿下作对,太子亲赴夷国谈和亲之事也是为了等机会一举对付那位四皇子,若是将七妹许给那位四皇子,太子殿下定然乐意为之。”

只要把人嫁过去,便能给自己的兄弟找恶心,日后若是寻个机会揭发如绒草鬼婆的身份,只怕连渊国皇帝都要跟着不待见那位四皇子。

眼下的如绒,在谁眼中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夷皇不忍心亲眼看她爆炸,那将她丢给别人,生死有命,就全看她的造化了。

夷皇闭了闭眼,面色沉沉,好半晌才道,“朕要好好想想,你且先退下吧。”

皇甫靖颔首退下,出御见殿的时候,眼底阴鸷微敛,抬头,看着宫外阳光灿烂,迎着光,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指派如瑢公主和亲的旨意在第二日便传到了如绒跟前,愣愣接过圣旨,如绒显然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三天前,她明明接到下令今日将她秘密处以绞刑的消息,为什么过了三天,情势竟会如此逆流直上。

传旨的公公宣了旨便离开,如绒看着手上的圣旨,尚未能完全反应,皇甫靖看着她那明显尚在梦中的模样,冷哼一声,向来阴鸷的脸上此时却是叫人看不分明的情绪。

“奉旨和亲,远嫁渊国,从今往后,不得再回夷国,这是父皇让我转告的原话。”皇甫靖的声音冷漠着不带太多的情绪,默了默,声音略轻,“六哥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留住你的性命,是祸是福,日后全凭你自己本事。”

如绒听着他后面的话,心头猛颤,望着皇甫靖,似有不可思议,“……是你向父皇提议?你就不怕父皇一个生气……”

“哼。”皇甫靖一声闷哼,睨她一眼,“父皇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拿自己去撞父皇的枪口。”

顿了顿,又似乎是叹了口气,似是自语,又像是对她说的,“我总得对得起你一声‘六哥’啊……”

如绒闻言心尖一酸,一双美眸顿时蓄了泪光,一张口,声音带了沙哑的哽咽,“六哥……”

皇甫靖别开眼去,似乎不想看她这样矫情的模样,但其实,从听到她和皇甫擎那日在牢中的对话,他又何尝不想直接揪住这丫头狠骂几句。

如绒知道他无论对其他人如何冷心辣情,对她始终都是真心真意的。

心尖又是一阵发酸,看着那人别扭的模样,却几乎掉下泪来,“六哥……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六哥。”

这世上,唯有他,能实实在在地担起她一声“哥”。

皇甫靖听她声音里那浓浓的鼻音,心头微紧,干脆转身往外走,“去吧,皇祖母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消息,这些天为了你的事也操了不少心,父皇让你回公主殿待嫁,在那之前去见见皇祖母也是可以的。”

说着,脚下又微微一顿,“至于你性命得保,虽然是我向父皇提出,但背后奔跑策划的是皇甫唐木和百里瑭那两人。”

提到皇甫唐木,皇甫靖的语气又有些不好,就算看不到他的脸,想必那表情也是不好看的。

如绒心下又是一软,这个六哥和皇甫唐木最是不对头,如今为了她竟愿意和他合作,这份情谊,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的。

从今往后,无论她身在何方,他始终是她最亲近的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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