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皱着眉头沉思苦想，乐天真最终得出了结论，她听不懂，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唉……”小小叹息的了一口气，乐天真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周清那双满是复杂的眼眸：“师父，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诶~”

抬手按在乐天真的小脑袋上，周清嘴角缓缓扯开，露了一个满是苦涩的笑容。

懂？听懂了才奇怪吧？这世上又有谁？敢说他能够完全能弄懂另一个人？

“但是……虽然听不懂，但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师父会不开心吧？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了。”

灿烂的笑容在周清掌下悄然绽放，直看的周清浑身一僵愣在了原地。

“好啦师父，我们赶紧走吧，只要以后你记得要带囡囡回来看看就好了。”

紧紧拽着小包袱迈步朝着岛外小跑了几步，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乐天真却根本不敢回头看。

她不想离开这里，却也同样不想师父难过。

笑就好了，娘亲说过，难过的时候只要笑笑就好了，只要多笑笑，无论多么痛苦的事情，都一定可以忘记的，一定可以的。

……

微风吹过，点滴晶莹的光芒映入了周清的眼中。

“嗯，好啊。”迈开脚步跟上前方的小家伙，周清知道她在哭，也知道她心里很痛，但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去安慰的意思。

坚强？可怜？不过是笑着拿起刀，用力刺穿自己的心脏证明自己没有事罢了。

安慰？那和让她低头仔细看看，刀子插得够不够深有什么区别？

这世界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总有些人生来总有一切美好，幸福只是平常的理所应当，而努力，也不过是成功路上的点缀罢了。

而像他们这样平凡平庸的普通人，单单就是活着，便已经倾尽了全力。

挣扎着抓住一切可能，一切摆脱现状的机会。

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而他这最平庸最无能的那个，除了挣扎与认命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就算有时侥幸抓住了机会，也会因为自己那无聊的坚持将一切摧毁殆尽。

憧憬？希望？那些满是光辉的东西？

若是有时间看着这些东西的话，那还不如先去舔舔身上的伤口。

“不认命，却也走不进阳光里，就只能遍体鳞伤的倒在无人问津的黑暗角落，随着时间消逝吗？”

低下头看着乐天真脸上那依旧满是阳光的笑容，周清突然有些后悔了。

若是当初他不带着小家伙离开，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或许会被哪家公子捡回去做个丫鬟，以后甚至还有可能做个妾室。

即便最后的下场可能会很凄惨，即便收到的伤同样不会变少，但是否可以有那么一段开心的时光？

而不像是一直以来跟在他的身边，除了颠沛流离与被忽视之外再无其他。

“囡囡，你愿意认我做你的父亲吗？不是师父，而是真正的父亲。”

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小家伙震惊的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小脸从惊讶到欣喜，周清突然也感觉自己的心也渐渐开始暖了。

同样的再没有其他亲人在世，同样的不安彷徨，同样的挣扎于世，虽然还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周清真的感觉小家伙和他很像。

或者说所有人都和他很像的，他就是那样一个普通至极的平凡人，只不过要比其他人更加无能，更加糟糕一些罢了。

“父亲在上，女儿乐天真拜见父亲。”双手胡乱抱在一起，乐天真直接就朝着周清跪了下去。

虽然早已经感觉到了师父对自己的特殊情感，但到底还是没有认真开口，确定下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一刻乐天真心中一直以来的惶恐不安，一直以来的害怕担忧，此刻通通被周清的身影填满。

她，不是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又一个师父又一个父亲，可以让她依靠让她安心。

这感觉很好，心里空洞的黑暗瞬间被填了一个满，早已忍耐多时的泪水瞬间决堤，一颗一颗落在周清伸来的衣袖上。

“哭可以，但是不要再跪了，人一旦跪了，那么也就是认命了，咱们父女的命可都不好，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认了？”

轻柔的抱起小家伙，周清的手掌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的轻柔，微微颤抖的手掌甚至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疼了怀中的小人。

微微紧紧了紧怀中的小人，周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自己决定的对与否。

他不过是因为一点点愧疚，还有一些些的感同身受罢了，实在是承载不了小人儿那么沉重的感情。

听着耳中那不曾停歇过半分的呜咽声，周清一时间也有些眼眶发红。

只是不同于乐天真，他没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他去依赖，去发泄自己的软弱。

就连想要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却也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哭，究竟应该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只能撑着，撑着，一直撑着，直到那天轰然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有些人倒下了还能再次站起来，还能继续走的更远更长。

可是像他这种连迈步都虚浮颤抖的人，如果真的倒下了，那他也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除了在距离倒下之前再多撑一会，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未来。

“哭吧，哭吧，等哭累了，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咱们就回去了。”

低声安慰着依旧还在哽咽的乐天真，周清不知道她曾经受过怎样的痛，更没有过多去询问的想法。

每个人心中总会有些无法对人说出的痛，总有那么一些，不愿意去对任何人提起的过往。

知道了又怎么样？能够改变那些过去吗？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问？

心中思量着，周清缓缓一脚踏在了海浪之上，脚底灵气弥漫，撑着他如履平地一般潇洒自如。

随着一步步迈出，周清心中的无数孤苦痛处，又是再一次被他藏在了心底。

他的痛，他的苦，不是用来让外人同情，让陌生人嘲笑调侃的。

他要笑着，闹着，嚣张着，活出一个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