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方总，我在汇丰五年了，毕业后一直在汇丰规规矩矩地做着，要解雇我，至少给我个理由。”她口气大胆，估计是气疯了。

“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评论？”他认真翻阅着文件，像完全不在乎她说的话。

“方启轩。我韩凤做了那么多，你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她心里深感悲哀。那种跌入谷底的心情，谁懂？

方启轩这才稍稍抬起头，眸子里的眼光吓得她不感直视。蓦地，他站了起来。“方启轩？谁允许你这样叫了？你连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他声音里有些微微的振动，很明显地，是生气了。

“我没资格，难道殷子琦就有了？！我看她每天进进出出总裁室的，为什么其他部门都得通过总经理交文件，她为什么可以直接会见你？”

这不说还好，说可撞着他的痛处了。早上的一幕，他记得很清楚。殷子琦这三个字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一跨步地接近韩凤那张被粉末完全掩盖了的脸，恶心无比。

“她是有资格。你有意见吗？”

“我说，我韩凤为你付出多少，殷子琦她谁啊？哪来的臭丫头。你都没看到吗？”她十足像个疯婆子，可怜地在乞求方启轩的垂怜。

一刹那，他伸出强而有力的手，一把掐在她脖子上，疼得她没办法说话。“我不打女人的，你最好识相点。出去。”

说罢，甩开她，回到办公桌上继续自己的工作。而韩凤早吓得屁滚尿流，一个拔腿就跑。带走的，是对殷子琦满满的恨意，和更想抓住方启轩的欲望。那样越难捉摸的完美男人，对女人而言，越有吸引力。

“子琦，手，真的不疼了吗？”杰东无休无止的关心渐渐让她有些不耐烦。

“真的没事了，让我自己回家好吗？”她轻轻地说，心里不怎么开心。杰东刚刚在医院的一席话让她没办法像往常般微笑。虽然早已知道他的心意，但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她还需要些时间适应。

杰东还在低着头，考虑着她的话，她已开口：“好啦，我自己回去了。”还没转身，杰东已狠狠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紧紧地抱着。

“殷子琦，很多年了，我真的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一定要好好考虑。”耳畔传来他的表白，她有种想哭的冲动。蒋杰东，像她的守护天使般，从肯尼到英国，从英国到现在，不管她是不是丑小鸭，不管她有没有震撼人心的美貌，他依然那么喜欢她。想哭，不是因为他太好。想哭，是因为她觉得内疚，对他深深的内疚。

她轻轻地拉开怀抱，淡淡地说：“知道了，我回去了。”

十米外的树林后，“咔嚓”的声音重复回响。闪光灯不停在闪耀。但当事人却毫不知情。

“来来，我看看。”以恩紧张地提起她受伤的手，仔细地审察了一遍又一遍。

“干吗啦，真的没事了。你还没说呢，跟潘毅怎么在一起。”子琦收回自己的手，用调戏的目光看着一旁的潘毅。

潘毅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他那天弄丢了我的手机，我硬要他赔呗，所以就出来挑手机了。”以恩有些自豪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最近倒霉，老碰到他。原来我们常常去的那公园，他家在那附近呢！”以恩和往常一样，精力像用不完似的小孩。

“母老虎，我说你说够了没？从刚刚到现在，都你在唠叨。”潘毅是男人，当然也有尊严。被她那样无情的践踏，换作是谁都会想反击。

“我……”她刚要和他硬拗，新买的手机却响起了。是短信。

她低头查看，不寻常的表情出现在脸上。从未紧缩的眉头居然稍稍出现皱纹。在那样的开心果脸上找到如此的表情，是百年来都不可能的事。

有事情发生了。

“怎么啦？”子琦试探地问。

怎知，她恢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露齿而笑。“没什么。吃吧！那么美味的东西不吃可浪费了。”说罢，不再理睬两人怀疑的脸色，低头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子琦回到家，和往常一样，空荡荡的。那样的家，和在英国没什么两样。她害怕寂寞，但没人懂得。她在奢望什么呢？她能奢望些什么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忽然，手机响起。她看了看电话号码，脸顿时沉了下去。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个她避开了许久的号码还是活生生地出现在在眼前了。

“喂。”果然不出她所料。

电话那头传来那把熟悉的声音，她避开了许久的声音。

“给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自然乖乖地回去。”她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几个字。

电话挂了，心也像被人狠狠地蹂躏般，跌入了谷底。离开，谈何容易？如果说，三个月里，她没接触任何事物，成天待在家，那离开时，应该不会百感交集吧！但她却遇到了许多人，发生了许多事，更何况她遇到了这一生都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

她抬头望向窗外，天上的星星怎么那么漂亮？英国的，应该没这里漂亮吧！她记得，到汇丰应征前一天，她是如此有信心这次的重逢是个证明自己，让小王子无地自容的机会。但现在，怎么总觉得他根本还在自己望尘莫及的地方呢？仿佛自己生来就注定输给他这个王者……

“妈，早。”方启轩把手搭在一个典雅的贵妇肩上，随即在水晶桌的另一边坐下。餐桌旁，两排身着女佣装的佣人整整齐齐地站着。

方家的佣人人数不差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职员人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是唯一能形容方启轩处境的字眼。

“早。”贵妇笑笑，没再说话。眼前的儿子是个十足十天之骄子。那非凡的样貌气质不说，办事能力也令人啧啧称奇。以他二十几岁年轻有为的条件，为人孝顺、理智，是方夫人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东西。但就从未见他带女孩儿回家。

他外头的绯闻女伴多得不胜枚举，但私底下，她明白没有一个是他看得上眼的。因为等了二十几年了，方启轩这万人迷儿子从未认认真真地介绍个女孩给她认识。

“少爷，报纸。”刘妈恭敬地递上去。接着，一贯地退三步，与其他佣人并站。这种专业的服务态度她早习以为常。在方家三十多年了，她早已由小小的厨房助理升作方夫人的特别看护。

方启轩若无其事地边吃早餐边随意地向报纸扫了一眼。但娱乐版头条跳入眼眶，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当红模特儿殷子琦与蒋氏总裁恋情曝光”

照片里清清楚楚地显示蒋杰东紧紧地抱着殷子琦。他表情严肃，十分认真。但以照片的角度，只能见到殷子琦的背影。她的表情，他没瞧见。

但他百分百地确定照片里的女人绝对是殷子琦。撇开身材头发不说，他记得昨天早上杰东背着她离开时，她身上穿着的是高领的白色绒衣和黑色的长裤。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顿时，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他停止了吃早餐，深色的眸子直盯着报纸里的照片。

“怎么啦？什么新闻看得那么入神？”方夫人说着，刘妈轻轻地拿起启轩刚放下的报纸，转交给另一边疑惑着的夫人。

她仔细地看了一遍。报纸一边的小圆圈里有殷子琦小小的正面照。里头的女孩笑得灿烂。眉清目秀的样子，她一下子看呆了。

“启轩，你认识这女孩吗？杰东交女朋友了吗？”方夫人收起眼中的讶异，重新抬头问他。

方启轩的本领在于他从不把喜怒哀乐摆在脸上。因此，如此的事情，他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商业界的人，就得如此的镇定。

“嗯，是汇丰的员工。”很简短。汇丰的员工，他才发现，原来他俩的关系仅仅如此。

“噢？是吗？对了，今天，我会参加会议。十点是吧！”方夫人心里有小小的欣喜，但也没表现出来。她，和启轩一样，曾经是炉火纯青的商业界强人。

“我早猜到你会来见我。你对殷子琦有意思，我早看得出来。”蒋杰东和方启轩在蒋氏的顶楼任风吹着。方启轩的五官和身高很显然地胜他一大踌。但此时此刻，蒋杰东的脸上写满着轻松。而他，一脸严肃。

“你们在一起吗？”他没理会杰东的话，自个地问道。

“告白过了。”杰东也很巧妙地避开他的问题，无所谓地说。

方启轩终于别过头来看他，认真的神情把杰东吓着。那样的表情显示出他真的很在乎这件事。他，堂堂一个汇丰总裁，从来没为了一个女人浪费超过五分钟的时间。需要时，就把女人当女伴。女人有问题时，他便毫不犹豫地甩了她们，过程干净利落，前后不足五分钟。

但如今，他居然为了殷子琦的一则新闻，到蒋氏来。蒋杰东早心里有数。

“你找别的女人，别碰她。”良久，启轩的声音悠悠地传入耳里。

“启轩，我不像你，女人对你而言，只是陪衬品。我喜欢一个女人，就会贯始至终，把她当成宝。更何况，殷子琦，我足足喜欢了十几年。”杰东依然不改脸上的轻松，仿佛今早的新闻完全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蒋杰东，我说了，别、碰、她。”这次，他加重了语气。

“启轩，我也说过了，今生今世，我只要殷子琦。”

蒋氏顶楼的气氛陷入僵局。没人肯相让。从小到大，杰东似乎都只是跟着方启轩的陪衬品。但今天，他为了殷子琦，不愿意再让步了。

“混蛋！”方启轩突然大吼，一个快速的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杰东脸上。那一拳，聚集了所有怒气，下得异常重。

杰东一个扑倒在地，嘴角血流如注。

杰东右手捂着受伤的嘴角，左手撑着地上，缓缓地平衡自己。方启轩打他，对他而言，没有让他多生气。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了他的王者姿态。但他在不平，忿忿不平，方启轩可以拥有全世界的东西，但为什么他蒋杰东唯一喜欢的女人也要归他所有？再者，以方启轩一贯对女人的态度，殷子琦肯定是下个受害者。

“蒋杰东，你有前科的！”他无视杰东的伤口，怒吼后，快步离开。

“前科”两个字像魔鬼般，萦绕着顶楼。杰东的手是受伤了，但心更受伤。“蒋杰东，你有前科的……”

“你有前科的……”

“厚！”方启轩走后，他也愤怒地将手重重地打在栏杆上，肆无顾忌地大喊发泄。

“殷子琦，你对今天的报导有什么看法？”

“子琦，你和新上任的蒋氏总裁是什么关系？”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记者们一见殷子琦的踪影，马上团团围着准备踏入公司的她。脸上的大墨镜已遮住了她的半个脸，估计里头慌张得满头大汗。

方启轩恰恰在这个时候抵达汇丰门口，在后头静静地观望。原以为情况快不受控制，殷子琦居然脱下脸上的大墨镜。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带着春风抚面的笑容，只有唯美，没有慌张。

“谢谢大家关心。这里是公司，不是公众场所，请在我说完话后离开，可以吗？”她的声音扎实，颇有女强人的气势。全场顿时静了许多。她能控制场面的能力，方启轩不惊奇。

“我和蒋氏总裁仅仅是朋友。如果不相信，下个星期，大家自会有分晓。”

下个星期？记者们都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没人知道她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就连在旁冷眼旁观的方启轩也摸不着头脑。下个星期到底会有什么事情？以殷子琦的个性，绝对不会说说就算。这其中一定有些古怪。

但她澄清了和杰东的关系，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算踏实些，也莫名其妙地不再生她的气。

四十楼……

职员们都知道了当天登上娱乐头条的新闻，但都没作声。殷子琦做事有分寸，这人人皆知。且创意部在她的带领下，早已远离八卦。九时三十分，殷子琦整理文件，准备到四十三楼的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她那高佻的身材，黑发整整齐齐地束上去……殷子琦好奇心的驱使下，走前一看。是她！山洞里的贵妇！殷子琦对她的印象仅仅是山洞，因此想不出更好的名词。

她有些欣喜若狂，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阿姨！”贵妇转过身来，一看是她，开心得合不拢嘴。“子琦啊！”

阿姨？所有经理都惊讶地望着她。殷子琦叫她阿姨？她有眼不识泰山吗？堂堂一个方夫人给她叫阿姨了？！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方夫人对殷子琦那么称呼她似乎也满意不过。她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方夫人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我刚知道你在为汇丰代言呢！最近没什么注意新闻，所以不知道。”

“阿姨，你怎么在这？”殷子琦有些好奇地问。她一副贵夫人的模样，且个个职员似乎都对她敬而远之。她肯定非同凡响。

“来开会呗！走吧，进去了。”她开心地说道。打从在报纸上看到殷子琦的脸，她就开心不已。而且方启轩看到新闻的反应有些出奇，她突然想为儿子做些什么。因为殷子琦这个孩子，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