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值得相信吗？”一句话，粉碎了一切，谋杀了一切她对他和他们未来的幻想。相处那么久，原来她在方启轩眼中还是一根杂草。别说信任，就算给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她点点头，出奇地忍住了泪水。“那你打算怎么做？”

“公事上：我宣布从明天开始，正式除掉你创意部总监的职务，永远不准再踏进汇丰。私底下……”他顿了顿，捧着她无畏无惧的小脸，说：“你还奢望些什么？”

小时候被利刀割伤的手，也不过如此。原来世界上还有比那更痛的东西。就是心，被狠狠揣了一刀。

殷子琦没哭，有什么好哭？心再痛，也得忍！

方启轩这个烂男人，不值得她哭！

还没反应过来，方启轩已跨步上奥迪，“咻”一声消失在视线中。殷子琦像失去重心般，“碰”一声跌坐在地。

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别哭，别哭，别哭……心里喃喃念着，但还是有冷冷的液体滴了下来。绝望布满整颗心。

方启轩，对她真的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这，就是方启轩甩她的方式吗？心，缓缓地封闭起来。月光的照映下，优美的身影在沙滩上跌坐着，心里的苦涩疼得她想作呕！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场美梦……

从今以后，殷子琦再不能见到他了。从今以后，他的一颦一笑不再属于她了。从今以后，他对她，只有恨！

殷子琦不知道自己怎么挨过那几个星期。像行尸走肉般，没了灵魂，只有空壳。

以恩见她那副模样，心里的内疚感时不时冲击着灵魂。但她能怎么样？这样的结局，她也不想！

子琦站起身来，面对镜子。黑发凌乱地随风飘起，脸色里的黯淡遮盖了整个轮廓的神采。她是殷家千金、许多人毕恭毕敬的殷家大小姐。怎么能容忍自己那么落魄不堪？

殷子琦是发光体！发光体！她擦掉眼角的湿润，答应自己那，将是最后一滴为他而流的眼泪。

或许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了。回到一个没有方启轩的地方。

一把零散的照片被扔得满地。方夫人呆望着照片里笑得灿烂的脸孔，回忆一霎那在脑里像波涛来回荡漾。

“别再重蹈覆演了，妈。”方启轩低沉的声音响起。

方夫人颤抖的手缓缓地将地上的照片拾起来。里头的男人气宇昂轩，非凡的气质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的目的不单纯。你知道的。”方启轩刻意忽视方夫人眼里的落寞。他在为她好，为方家好！姓殷的，是来向方家讨债的。

“所以呢？那是以前的事了。”还是那么固执，就是那份倔强连累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妈！”方启轩吼叫，还不明白吗？姓殷的，不安好心！

“别说了，夜了，你早点休息吧！”方夫人没再在这敏感的话题上围绕，劲自地上楼去了。方启轩的话，她明白。但心里竟还有些渴望，渴望这一切是单纯的。

方启轩深潭般的眸子直视着她的背影，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悲伤。这一切，都是姓殷的造成的。他要他们为曾经做过的，付出惨痛的代价！

“方总，创意部那边出现人手不足的问题，都手忙脚乱了。”总经理慌张地报告。

“废物！都是废物！汇丰没其他人了吗？区区小事不要操烦我！”他怒吼，把总经理骂得狗血淋头。

总经理带着差点跳出胸口的心走出办公室。

方启轩的冷眸微微地闭起来，脑海里竟划过那张脸！眉清目秀、笑得如花似玉、娥眉加星眸……

姓殷的，就有那么大本事么？同时间内把自己和母亲耍得团团转！他戛然张开愤怒的双眼，像即将喷火的恶龙般。这笔帐，他算定了！

“你觉得这样做真的好吗？”以恩担心地问。殷子琦早在一个月前回英国了。离开前那落寞的神情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孩，她看得心疼。她也不想！她真的不想！

“为了你，什么都无关紧要。”潘毅淡淡地回应她。

“可我们确确实实伤害了周围的人。我觉得好卑鄙！”她忿忿地说。到了那个地步，他们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这些辛苦都会过去的。他们会明白的。”潘毅不忍见她禁不住自残的样子，揽着她的肩，他心里何尝好受？

“我真的不想这样……还要挨多久？到底还需要多久？”她忍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

“快了，快了……”潘毅急急回应。但谁能保证这些？恐怕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而哭泣的两人显然不知道前头的一波三折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还可怕。

“建生，你回去吧！带大家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逛一逛。”方夫人见身后夸张的随从队伍，高贵的容颜上极其不耐烦。像极了被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和禁锢。

“方夫人，真对不起。方总有令，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瞧他一脸坚定，她心里头燃起一把火。

“算了！不买了！刘妈，我们回家！”她怒气鲜明，这样的生活是人过的吗？目前的方启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过于理智，似乎忘了要怎么散发人情味了。

她好久没看见子琦了。那孩子眸子里的清澈，她看得一清二楚。底子里，肯定有颗圣洁的心。但方家上下无人敢再提起“殷子琦”三个字，只怕方启轩那足以杀死人的寒意。

方启轩开着车以一小时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飞驰。车窗外的风景稍纵即逝，几个月了，他都维持着这样冷酷的表情。

红颜祸水，他没忘记。

想起过往的总总，和夜提呈上来对殷家的调查报告，他的愤怒急速上升，更猛地踩油门。

说时迟、那时快，马路中央竟杀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他一惊，戛然踩下煞车。宝时捷快速地在马路上打了个圈，成功避开了冲出来的女人。

“该死！”他叫道，趋前看个究竟。

是一个留有丝柔黑发的女人，他这阵子虽厌恶女人，仍出于道义，上前问候。“小姐，没事吧！”

女人边摇头，便看着他。方启轩冷眸里捕捉到那副脸孔，是梁雪仪。

“启轩，是你啊！放心，我没事。”她站起来，扫了扫身上的枯叶，无所谓地说。

方启轩讶异地盯着眼中人，梁雪仪一头乌黑长发，像瀑布般洒落。鹅绒色的高领上衣配条紧身牛仔裤，形象一百八十度转变。以往穿金戴银的梁氏千金那么大的转变，他有点不适应。

自从车祸事件后，方启轩没再看到她。如今突然以如此鲜明的形象出现，叫他差点认不出她来。不过，如此一看，倒是挺顺眼。仔细打量，怎么这身的打扮那么像某人？

方启轩对某人的怨恨已根深蒂固，甚至到了不愿提起她名字的程度。那只会提醒着他的不堪和仇恨。

“没事就好。近来怎么样？”方总随口问道。

方启轩的问候很显然地表示着她的努力没白费。第一次，这个完美男人主动找话题和自己说。

但她紧记自己的形象，没把喜悦摆在脸上，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在梁氏当个小职员，累积经验。”

果然，衣装变了，人也变成熟了许多。至少没那么厌恶了。

方启轩点点头，交代她日后小心后，钻入名车，与她擦身而过。

梁雪仪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那真是好的开始。

卡湾的工程没有因为标不到土地而喊卡。汇丰在另一片肥土上开始了建筑工程，印证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话。

方启轩垂眸审视文件，随口一问：“环宇那边没动静吗？”殷国升这只老狐狸投降了么？

“没。如您所愿，一切客户来源给汇丰截断了后，生意大受影响，一度面对周转不灵的窘况。”夜低头看了看报告，说道。

方启轩邪恶地一笑，姓殷的，再呆个十年，也只是汇丰一只手指就能压死的小公司。不愧是丑小鸭，爸爸是这样，女儿也是！

殷子琦离开后的半年里，汇丰平步青云，方启轩终于完成梦想，圆了卡湾工程的目标。汇丰因而在商业界正式称霸，方启轩已好几次居首最有影响力、最年轻企业家、最珍贵钻石单身汉的名榜。

女人自然在他的字典里排在最下方。和殷子琦的那段日子给他的只有一个影响，那就是验证了他先前下的结论：女人，不过是贱货。

酒吧里，晕人的彩光四处照耀。“蒋杰东，一年了。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结果还不过如此。”

久违了的韩凤性感燎人的姿势令人想入非非。

蒋杰东拿起酒瓶，一口饮尽。嘴里还冒着酒气说：“你小妮子懂什么？快了……我等了那么久，就快得到她了……”

韩凤踩着五寸高跟鞋，一脸藐视，不以为然。她猛地一笑，声音妖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是吗？我看，倒还久呢？你能有什么大计呢？嗯？”她边说，边暧昧地提起右脚，在他腿上来回婆娑。他妈的，居然挑逗他！

蒋杰东禁不起挑逗，他很清楚。但眼前的女人居然穿着火红色的低胸礼服，半圆在他眼里特别醒目。

韩凤对方启轩已几乎死了心，能怎么样？那样的男人根本不瞧她一眼。而蒋杰东这较为清纯的男人，多了些小男孩的羞涩，让她有种成就感。

“你干什么？”蒋杰东忍着酒意，醉醺醺地问道。

那一刻，他把韩凤的脸一百八十度倒转，变成了殷子琦。太诱人了。他没多想，没等她回应，覆上了她的厚唇，吻得天昏地暗。不安份的手从背后伸入她贴身的礼服，放肆地抚摸着她的玉背。

十五分钟后……

酒吧旁的酒店里，一阵翻云覆雨……蒋杰东怎么也没料到，和韩凤竟有那样的交集……

“小晴，快把腮红拿来！”May命令道。

“还有化妆室里的项链都拿来……”

人群中央，身材姣好的女子悠然坐在石椅上，享受着无数人为她扇风、捧茶的待遇。清澈的眸子里认真地望着镜子，出水芙蓉般的容貌隐隐约约给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漂亮！好，可以开始了。”May下令道。

摄影机、灯光、闪光机都就位了。导演喊了一声“开始！”，西装笔挺的Re从大厅里走出来，闪亮的光眸随着睫毛的上下颤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什么叫丑小鸭变天鹅，恐怕只有眼前的女人可以诠释。欧阳华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其貌不扬的程度实在够让人打退堂鼓。没有半点自信的脸和现在走到哪里都难以隐藏其色彩的脸庞，他很难联想在一块。

“亲爱的，你真漂亮。”Re赞叹。话语纯粹是跟着台词，但说这话的感情却是出自他内心。

殷子琦莞尔一笑，倒入了他的怀抱。

“很好。Cut！”导演喊道。殷子琦下意识地微笑，不顾一切地走到后台卸妆。

欧阳华玩味地看着她诱人的背影，心里澎湃万分。方启轩，亏他一世英明，真是个笨蛋。

“子琦，别急着卸妆。待会电视台要访问你呢！”助理丝丝提醒。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问：“可以不去吗？”

“不行！如今你红翻天，要趁这个机会提高曝光率！”看来没有半点婉转的余地了。

不消半年，殷子琦早成为响当当的名模。在这个圈子发展，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但重回商场，会让她想起一切往事。初初是要逃避，目前则是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不想回到能让她忆起侮辱和别人对她不信任的地方。

“美女！”殷子琦发呆之际，欧阳华猛地冒出来，开朗地叫着。

“这里是女化妆间，你疯啦欧阳华？”她赌气地回叫。说真的，好久没见到这开心果了。那脸上神秘的英气有时也会叫女人吃不消的。邪媚王子，果然不虚有其名。

“刚刚你表现真好！”

殷子琦眯起眼，鄙视他：“欧阳华，你真闲啊！”

“我这是百忙里抽空来见你！”他手撑在化妆桌上，凑近她白皙的脸蛋，暧昧地说。

殷子琦绕过他，翻了个白眼。没个正经！

“子琦，可以出发了。”丝丝在旁边叫道。

殷子琦幸灾乐祸地朝欧阳华一笑，手指指指外头，示意自己要出去了。

“殷小姐，外头说你配上第一名模的头衔，你怎么看待这个说法呢？”电视台的主播小姐和颜悦色地问。这个女人，比那虎晴顺眼多了。

“很开心，但这个头衔没有定义。我相信，几年后的今天，会有更优秀的后备来撑起模特界。”她身子挺直，曼妙的曲线更是呼之欲出。

“那听说导演伍辉敲定你当电影女主角，这个是真的吗？”

“纯粹是传言。我相信，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殷子琦硬生生地把黄金机会挡在门外。

“最近许多导演都上门找你当任女主角，你却都推了。请问你没想过要在娱乐圈真正发展吗？”

殷子琦脑海里猛地闪过某人的话：“不要踏入娱乐圈。商业界里有我罩着。娱乐圈里太复杂了，那里我可看不着你……”心里猛抽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