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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名医的气节

千重草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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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吩咐完之后,高全就走向了刚才老板娘出来的那个房间,这里既然是老板娘的房间,那也就是刘福贵的住房了,肯定是富贵粮站里条件最好的卧房,连座大人出来执行公务,自然要住条件好的地方嘛。高全此时已经完全把不拿群众一针线的教诲抛到了脑后,既然刘富贵是不良奸商,那就不必用对待革命群众的标准去对待嘛。

刘福贵到底不愧是玉田城里数得着的大粮商,在县城里还真有几分能耐,当天晚上,他就把县城里最大的药房,回春堂里的掌柜的给请到了他的富贵粮站。

回春堂的掌柜的厉青山是个五十多岁,身材瘦长的老郎中,在附近几座县城里都颇具声望,就算是在唐山也是颇有名气的。人家是中医世家,祖辈多少代都是中医,一医术,活人无数。回春堂也开了二百多年了,掌柜的亲自在药铺坐堂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起来厉掌柜对刘富贵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老中医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心存一颗济世救人之心,平常坐堂看病的时候,谨遵医圣教诲,不管有钱没钱,也不管官员百姓,都是先看病再,对于穷苦人家,经常减免医药费,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刘福贵这个城里最大的粮商,则是低买高卖,越是闹粮荒的时候,他家的粮食涨价的越厉害,是个真正的奸商,和厉青山的人生理念截然不同。别看是一个城里的,厉青山和这位刘掌柜却是基本没有往来,就算刘福贵家里偶尔有人真的得了病,也是回春堂派个别的坐堂大夫出诊,厉青山从来没登过富贵粮站的门。

今天,这位刘大掌柜的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跑到他的回**房,死皮赖脸的一定要拉着厉掌柜到他的粮站里来一趟。厉青山本不待搭理他,又怕真的耽误了病人,这才无奈之下,强忍厌恶之心,和这个刘掌柜一起到他的粮站里来了。来之前,厉青山就打好主意了,既然刘福贵这么紧张,那得病的肯定是他很要紧的人,不是他儿子,就是他的老婆妾,到时候一定要狠狠的让他出一大笔诊金,不使劲敲他一笔,怎么对得起玉田城里的老百姓?

在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连茶都没喝完,刘福贵就出了他的目的,要求买药!这倒正常,回春堂既然是附近几个县城中最大的药铺,里面的药肯定是最多最全的了。等到刘福贵出他要买的药的药性之后,厉青山霍然站起,脸色一下子黑成了锅底,这个刘富贵,莫非嫌粮食涨价还不够,还要去毒害百姓不成?

“刘掌柜,莫非你认为此城被日本人占领了,就没有王法了不成?你和日本人交好,这我也知道,难道日本人要杀尽我满城百姓吗?就算真是这样,你让日本人拿刀过来好了!想要让我厉某人充当鬼子的帮凶,想也不要想!你刘福贵难道就忘记了祖宗了吗?就这样甘当鬼子的走狗、汉奸,祸害我中华百姓,你的同宗族人吗?”

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平时风度颇佳的厉青山脸上怒形于色,浑身上下都气得微微发抖。在日占区,平时是没人敢于直呼鬼子的,一般都是称呼太君,顶多是喊一句日本人,现在厉青山直呼鬼子,看来也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在他想来,今天刘福贵把他喊过来,当面出这样的话,门里面不定就站着鬼子,自己要是不答应,也是难逃毒,既然这样,还不如骂个痛快,就算是死,也要痛骂这个汉奸一顿!

刘福贵被骂的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老高,却是一句话也不出来,在今天高全他们来之前,他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嘛。

旁边一扇门上面挂着布帘子,此时布帘子一挑,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厉青山带着鄙视的眼光往那边一撇,哼!不就是几个听墙根的鬼子嘛!爷早就猜到了!

一身青色长袍,神情儒雅大气,颇有学者之风。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有点猥琐,却也带着几分英气的跟班。这两人正是高全和钱四喜。都人的气质是个人特色,是不能改变的。高全的气质却是可以随着环境改变的,战场上的时候,是个凶猛嗜血的悍将,平常的时候,就是一个文雅的书生,有时又是个一身市侩之气的奸商,这要看他想要扮演什么角色了。

果然,厉青山一看见高全的样子,就愣了一下,不过也并没有和高全握寒暄,只是看了两眼之后,就施施然的坐了下来,一副泰然受之的表情。

“厉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高全,是国民革命军43师的上尉连长,这次是进城执行任务。长城抗战中的罗文峪战斗,厉先生想必听过吧?当时兄弟就在罗文峪,43师也就是当初的暂二师,我们的师长也就是刘汝明将军。”高全一见厉青山好感顿生,此人身上一股凛然正气一下子吸引住了他,但有这种气质的人,必定心地正直,再加上刚才他和刘富贵的一番对话,就足以证明眼前之人是一个真正的国士,足以让高全对他坦诚相待。

“哦?”厉青山听了高全的自我介绍悚然动容。长城抗战震动整个中国,全国各大报纸都争先刊登过有关长城抗战的文章,为二十九军写诗做歌的更是不知凡几。厉青山是开药铺给人瞧病的,来来往往各种人都接触,早就听过二十九军的英雄事迹,想不到眼前就站着一个抗击日寇的英雄人物!

看高全两人的气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厉先生双抱拳深施一礼:“原来是高连长,请受厉某一拜。”

“高全不敢当。”高全赶忙还礼。

“厉某拜的非是连长,而是代表厉某一家,向浴血杀敌的英雄致以敬意。”厉掌柜的出的话大义凛然,旁边的刘福贵更加不好意思了。

“厉先生,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我的意思。”高全言简意赅的把自己的计划了出来,包括想要让鬼子吃了这些大米之后,达到哪些效果都交代清楚了。人家是医术国,当然要请教专家的意见了。

厉青山安静的听完高全的话,静静的沉思了片刻,然后看着高全坦然道:“高连长,医生都是治病救人的,你的这个要求按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不过厉某深知鬼子对我中华的危害,从元末起,倭寇就屡屡犯我神洲,残害我百姓。对此残暴不仁之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并没有什么过错。厉某可以留下一份药方,或能达到高连长要求的效果。只是请恕厉某不能亲参与此事。所需药材,厉某也会在明天送过来,到时请高连长和刘掌柜安排人照法施行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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