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枝见贺归来出来了, 当然也没有立刻问她什么情况。

跟巧姐道了谢就和冯婉一起出去了。

“这就可以了，我们等结果就行，到时候会通知到我家里, 我给你们发电报。”冯婉牵着贺归来的手，看着这小姑娘就很喜欢，以后她结婚了也要一个女孩子, 乖乖巧巧的, 长的又好看, 每天给她穿漂亮衣服, 估计对自己撒娇心就化了。

贺枝笑着看看贺归来, “事情也办完了, 我这也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的, 今天咱们去国营饭店好好的吃一顿。”

冯婉也很久没跟贺枝好好说话了，也不拘泥，当下也准备答应了，就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

“婉婉, 你怎么在这？”

贺枝扭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比较洋气的女孩子, 披着头发，只是看自己的表情不是很好。

冯婉当然也看到了，这是她大姨家的闺女, 是自己的表姐, 想起小时候跟李欢相处的不愉快, 多少有她的功劳，自己就对她喜欢不起来, “江月姐,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她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

江月走了这边站定, 脸上嫌弃的表情一点也没掩饰, “我来找小姨。”

冯婉当然也看出来江月的表现了，有些歉意的看向贺枝，“贺婶子，今天先不去吃饭了，归来要是选上了，我们就能经常见了。”

贺枝压根就没管江月，“行，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

冯婉笑着赶紧点头，不舍的放开贺归来的手。

贺枝带着贺归来先走了，今天已经折腾这么久了，也不能回去了，明天直接买了票就可以回去了，正好剩下的时间好好吃饭休息一下。

江月看到她们走远了，心里毫不在意，不过看到冯婉跟她们相处的那么好的样子，还是有心的说了一句，“婉婉，你以后不要跟这些人一起共事，你瞅瞅她们身上那股子穷酸气。”

冯婉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压根就没接她这话，“你今天过来找我娘干嘛？”

江月想起来自己的事情，态度立刻就转变了，亲亲热热的挽上冯婉的胳膊，两个人向冯婉家走去，“哎呀，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听说你家有一个名额吗？我想着你家反正也没用，就给我呗，你外甥女也满足要求啊，今年正好十一了，这以后可是有可能进文工团啊，那多光荣啊，以后说不定还能嫁给一个部队领导，这对咱们家多有好处啊。”

冯婉听着她的畅想，心里一抖，这个表姐比她大三岁，人也三十多了，怎么还老是做梦，而且她才不会把名额给她呢，就那个外甥女，从小被娇惯着，比她小时候还无理取闹，这样的人以他们的名额送进去，她娘她爹还用做人吗？脸都要丢尽了。

“你说是不是啊？”江月见冯婉不说话，用肩膀碰碰她，带着笑问了她一声。

两个人已经快走进家属院了。

“表姐，名额已经没了，就让妞妞等下次吧。”冯婉也没解释，直接就说出来了。

江月惊讶的把自己的手松开。

“怎么会没了？”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在那边说话的两个人，还选上了？用手指着冯婉，“不会是刚刚那两个泥腿子吧。”

冯婉听到她这么说话，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实在有些不满，外甥女为什么教不好，这个表姐要占一大部分的原因，而且她最讨厌被人这么指着了，一抬手就把她的手打掉。

“你别一开口就这么没素质，什么泥腿子，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人家贺婶子家里成分好着呢，儿子是烈士，现在大孙子还去当兵了，比你强多了。”

江月很少见到冯婉这么跟自己说话，心里生气的狠，她这个表妹也就是占个好出生的便宜，“冯婉，小姨知道这件事情吗？你要知道小姨平时最喜欢妞妞了，她要是知道你把名额就这么不清不楚的送给泥……这么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到时候肯定不愿意。”

冯婉一脸不在乎，她娘是宠妞妞，可是到底是外甥女，谁还能越过自己这个亲生闺女，“随便你，反正人已经去丁老师哪里看过了，你在这里闹也没有用。”说完自己就大步走进了自家的院子里，也不管站在外面气的要死的江月。

江月气的咬牙切齿，但是又不能这么走了，毕竟她小姨家人脉广，求求还能还会有一个名额，自己捏捏身上的包又进去了。

冯婉猜到江月会进来，也没有任何惊讶，到底是亲表姐，她也不想把局面弄的难堪，毕竟这让她娘难做，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

“我娘还没下班，估计你要等着了。”

江月本来也没事，今天为了过来下午的班都请了。

“婉婉啊，刚刚姐说话太冲动了，你可别介意啊，说到底还不是咱们亲近一点，你说说你也不把名额留给你外甥女，去找个外人过来，是不是不大地道。”

冯婉自己洗了一个苹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表姐，贺婶子在我下乡的时候对我很好，这人总是要懂得报恩吧，你说是不是？”说话的时候带着尾音，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她也有深意，江月没少巴结自己家里，倒也没见到她对自己的娘有多孝顺，大姨对她多好啊。

江月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端着茶杯掩饰的喝了一口，“你说的对。”

两个人谁也没理谁，冯婉随便找了一本书就坐在沙发上看。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天都黑了，秦海星和冯国强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江月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出去迎人。

冯婉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小姨，姨夫，你们回来了，这下班可真晚，辛苦了。”江月自己是个很会说场面话的，而且现在毕竟在秦海星面前，可不得要表现的好点。

冯国强不喜欢江月这门亲戚，面上的淡淡的，“江月来了。”算是打完招呼自己提着公文包就进屋了。

江月过来挽着秦海星的胳膊。

秦海星知道自己男人什么脾气，也知道他不喜欢江月，可是外甥女和自己男人哪个重要她心里有数，所以也从来没跟冯国强急过，拍拍江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

江月面上笑笑，心里直接把人骂死了。

两个人这会才进到屋子里。

冯国强这会跟冯婉坐在一起，两个人正说话呢。

秦海星带着江月进来，自己把包放到旁边挂起来。

“婉婉，你怎么不知道做饭啊？让你表姐一直饿着肚子。”秦海星似责怪的说了一声冯婉，但是为了给她开脱。

冯婉抿抿嘴，还做饭呢，要不是她搅和，自己在国营饭店早就吃饱了。

“表姐不饿。”她干脆就语气干干的说了一句。

江月有些尴尬的笑着坐在那边，“没事的，我不饿。”

秦海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闺女和自己男人，也没办法，“江月今天过来啥事啊？”

江月这回算是直接切入主题了，“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听说咱们这个家属院里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名额吗？说是给省文工团选未来人才的，我想着咱家也就妞妞符合这个条件了。”

秦海星被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本来这件事情她也不在意的，一个名额而已，她每天事情那么忙，当初自己闺女问了一句，她就随口让冯婉当家了。

“哦，是有这么回事。”接了一句又看向冯婉，她说怎么今天有些不对呢，“冯婉，那个名额呢，当时你说你要用，我也没当回事，就答应让你当家了。”

冯婉把自己的书合上，面色坦然，“我给用了啊。”说完又一脸可惜的看看江月，“今天表姐来晚了，我刚刚带人从丁老师那里出来，就碰见了表姐，她要是早说一步，这还有可能。”

秦海星也没当做什么大事，在她看来，唱歌跳舞也不是什么值得去抢的事情，还不如好好读书，以后上个工农兵大学，到时候安排一个工作来的好。

“江月啊，没了就没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别放在心上，咱们家妞妞以后是个上大学的料，折腾什么唱歌跳舞啊。”

江月哄着秦海星这么久了，当然也算是了解她的，被她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再去争什么，跟个哑巴吃了黄连一样，不过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小姨啊，我知道是这么个道理，这不是妞妞想学吗？她自己可想了，我也不忍心她失望，所以小姨，你看看咱们这院子里的有谁家不用这个名额，愿意让出来的。”

秦海星是听到妞妞想学，在加上丁然她认识，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自己也仔细想想，又看向正在看报纸的冯国强，“国强，你知道咱们这邻居有哪家是不需要这个名额的吗？”

冯国强拿着报纸都没抬头，直接摇摇头。

冯婉低着头笑笑，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冲着她爹竖了一个大拇指。

冯国强笑笑冲着冯婉眨眼睛。

“这样吧，等我明天上班问问，有名额的话，我就打电话通知你，要是没名额，你就好好劝劝妞妞，让她好好读书，虽说女孩子要娇养，但也不能太娇了。”秦海星说完还安慰的拍拍江月的肩膀。

江月简直气到吐血，怎么娇养了，那冯婉这个死妮子才是从小到大都娇养呢。

“那小姨，我就先回去等你消息了。”说着站了起来。

秦海星也跟着站了起来，出去送她。

等到江月走了。

冯婉没憋住，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她娘还是她娘，戳人心而不自知，厉害。

贺枝她们这边。

贺枝带着贺归来找了一家国营饭店开始吃饭，毕竟今天也挺累的，而且贺归来今天的状态不算是最好的，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车上也没睡好。

“快吃吧。”贺枝点了五个包子，还点了一大碗牛肉面条，拿过来两个小碗，两个分着吃。

贺归来确实是饿了，拿起来包子就咬了一口。

贺枝也开始吃了起来，这个时候国营饭店的包子还没有那么多的水分，一口咬下去就见到了馅料，真正的皮薄馅多，可能因为这个时候的猪都是正宗的农家喂养，没用饲料，香的不行。

两个人把五个包子，一碗面都吃完了。

贺枝才带着贺归来回到招待所，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两个人去了火车站，买上票，下午四点才到家。

贺枝到家里给贺归来收拾好去上学的东西，又让她去了学校。

自己也没休息，转弯就去了王向上家里。

“贺婶子，你回来了？”罗玲在家里剥玉米，还是去年秋季的玉米，之前就用上面的玉米叶编出来一串挂到了墙上，这不公社让下来炸玉米花的过来了，就得把存着的好玉米都剥了。

贺枝过去自己也搬个小板凳坐过去，帮她一起剥玉米。

“嗯嗯，这事办完就回来了，大队长呢，不在家？”

罗玲剥玉米粒的速度很快，把另外一个剥光的玉米芯拿过来搓另一个没剥的玉米棒，“对啊，村里准备炸玉米花，他过去晒场弄场地去了，婶子找他有事？”

贺枝点点头，“我这不是想着以后可能会比较忙，咱们村里就怕出啥事，想收个徒弟，也不教多深的东西，普通的咳嗽发烧也能治，包扎个伤口什么的。”

罗玲听到贺枝这么说，心里也有谱，“是归来的事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我这不是得先提前说一声，到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在，可不是罪人了。”贺枝笑着解释了一下。

罗玲想着那倒也是，看着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挺争气的，贺婶子也不会一直都在这个小村里，“行，一会向上回来了，我跟他说说。”说着又想起来那个什么文团，“那个靠谱不靠谱啊？冯婉知青介绍的，我怎么总觉得不靠谱。”

贺枝知道她对冯婉的印象，“那你也不能拿老眼光看人吧，人家今年也快三十了，过去那么多年了，人总是会变的。”

罗玲嘻嘻笑了两下，“行，婶子觉的没事我就放心，归来那个机灵的样子，我觉的这事肯定能成。咱们归来长的不差，性格又好，嘴也甜。”

贺枝在罗玲家里坐会，也就走了，年纪大了就是能熬，自己也不困，回家又把菜园子里的地给翻翻，毕竟这春天该来了新一季的菜也该种了。

第二天王向上从公社开会回来，一脸的喜气，跑到大部队里的喇叭那广播，“乡亲们，刚刚接到的消息，咱们村里要扯线装电了，到时候也能用上灯泡了，不用点煤油灯了。”

贺枝在家里听见的时候也挺开心的，不过她用煤油灯也用习惯了，这次进城看到人家用的电，灯泡啥的，心里也挺感慨的。

下午的时候，王向上把人都聚在了晒场里，旁边站着的还是支书刘叔。

“那个，我说个事情呢，这个扯电线装电，是需要拿钱的，甭管电线的长短，咱们就统一，一家一块五，就这么多钱，一会谁家确定了就去老孙哪里登记交钱。”

等他说完，低下又议论纷纷的。

“大队长啊，这么贵，能不能便宜一点。”

“是啊，是啊，一块五，那够娃上学的学费了。”

……

王向上叹了一口气，又拿着喇叭在上面开始解释，“是这样的，大家要是不想装也可以，线路直接绕开你们家，可是如果你以后要是再想装，就要三块了，公家也不容易，到时候还要安排人过来给你们重新拉线还要重新调试，你们自己看着办，还是那句话，要交的去孙会计那边登记报名。”

村里交钱的人也挺多的，贺枝过去排队，把钱交上，看到王向上在那边跟支书说话，自己就过去了。

王向上看到贺枝过来就知道什么事情。

“贺婶子，那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得忙着装电的事情，过去了我再给你挑人，”

贺枝点点头，她也不着急，“那行，你先忙着，我就回家了。”

刘叔等到贺枝走远了才开口问啥事。

王向上也没掩饰就直接说了。

安省。

江月这几天一直在等秦海星的电话，结果没等到，眼看着这截止日期就快到了，她没办法只好直接过去厂子里找秦海星了。

接待员认识江月，直接把她带到了秦海星的办公室。

秦海星这两天忙着厂子里的事情都快忙晕了，把江月的事情彻底给忘记了，这会忙完回到办公室看到江月才想起来。

“这几天太忙了，我给忘记了，你看看，我现在就到车间里去问问啊，你别着急。”她本身就理亏，答应了她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会赶紧就到车间里去问，在这个厂子工作的，大部分房子都分到了他们那边的家属院。

秦海星一问，倒是真有一家有这个名额，本来他们家也没孩子，亲戚家有孩子的也不是这个年纪，所以就一直隔着，也没放在心上。

秦海星一问到，立刻就回办公室跟江月说了。

江月这会心情才算是转好，“这下好了，小姨，你都不知道妞妞这两天一直都在家里闹，我脑袋都大了。”

秦海星是真心待妞妞的，这一被说，心也软了下来，“这都怪我，最近厂子里事情太多了，跟她说想要什么礼物，我都给她买。”

江月嘴角弯起，“好，那我先替她谢谢小姨了。”说着她又想起来，“这婉婉也那么大了，绕了一圈还是沈成，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直拖到现在，让您都操了多少心啊。”

秦海星深呼吸一口，她也没办法啊，这家里就三个人，俩人都答应了，她再不满意也得满意啊，不过她过年的时候也见过人了，说不上来，小时候就优秀，这么多年过去了，更优秀了，去乡下人反而变好了。

“她过的好就行，我要求也不高。”

江月见上眼药没用，心里冷哼一声，这还真是亲妈眼，不过就算是结婚了又怎么样，也没个正经工作，以后谁过的强还不知道呢。

“那行，我就不打扰秦主任工作了。”说着还带着打趣的语气就站起来走了。

秦海星也没留她，自己确实忙。

江月马不停蹄的回家把自己闺女从学校带出来，“曹燕晴，我跟你讲，你一会在老师面前给我好好表现，如果你以后想过好日子，先收收你的脾气。”

曹燕晴忙点头，她又不是傻子，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装也会装的像的。

“娘，你就放心吧，这事难不倒我的，保准能选上，肯定比婉婉姨选的那个强。”

江月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跟她比什么，她从小在哪长大的，一个泥腿子，不能自掉身价。”

曹燕晴特意乖巧的笑笑，“娘，我知道了。”

江月带着曹燕晴到了学校，登记面试。

曹燕晴自己也挺有本事的，她从小也都喜欢这个，倒立下腰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再加上她表现的足够乖巧，倒也不难。

从学校出来，曹燕晴信誓旦旦，“娘，我觉的完全没问题，你放心吧。”

江月好心情的还给曹燕晴去商场里买了一双特别贵的鞋子，“改明我带着你去姨姥姥家里，她上次还说觉的对不起你，让你自己选个礼物她送你，你就说你想要这双鞋，到时候她该给你钱了。”

草燕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了二月末，贺枝接到了冯婉从省城发过来的电报，贺归来确实被选中了，还不嫌费钱的用电报写了一封信，那可是按照字收费的，交待了转学校还需要开的证明和介绍信。

周五的时候，贺枝特意去了一趟学校，办手续是一个，还要去接贺归来，毕竟她学校宿舍还有很多东西。

班主任是个没什么理想的老师，也是这么多年被打压的原因。

“哦，那省城里的学校肯定更好。”他说话的语气很平，也没有什么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爽快的写了一个证明介绍。

贺归来这会在班里跟大家告别，她性格好，人也可爱，所以跟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的。

倒是贺双，哭的不停。

贺归来捏捏她的小脸，“哭啥，我们是一个村的，回家还能一起玩。”刚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在教室门口喊她一声。

“贺归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贺归来转身就出去了，结果刚刚拐弯准备进办公室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衣服。

“贺归来，你要去省城上学？”赵秋叶双本来就很廋，这会眼睛稍微一瞪，就显的很大。

贺归来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抽出来，疑惑的看着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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