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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谓之“龙抬头”,龙离潜伏,崭露头角,为生发之大象,万物生机盎然,春耕由此开始。
因此,龙抬头这日,也被称为春耕日。
自前朝开始,每年的这日,皇帝还要亲率百官离宫到田间耕种,鼓励农桑,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东朝沿袭了这一传统,这日一早,平帝就领着百官出宫下了田。
当然,只是象征性地做做动作,走一下过场而已。
仪式很快便结束了,平帝将手上的锄头交给一旁守候的礼官,转身准备上去。
秦池忙凑上前,“父皇,儿臣扶您。”
平帝摆手,“不必了,朕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两步路还得人扶?”
秦池浅笑,“父皇正值壮年,自然不需要,只是这田土不比平路,儿臣抚着父皇,父皇走得更放心一些。”
“行了,知道我儿孝顺,但不必,朕自己可以走。”
平帝还是拒绝,秦池也不好继续多话,默默跟在后头。
秦池说得对,这田地里确实不好走,平帝走了几步,脚下一时不察,身子趔趄了下。
秦池见状瞅准时机正欲上前,未想到另外一道身影却更快。
秦渊更快一步扶住平帝。
他目光向下睨了平帝一眼,“皇叔,人要服老才行。”
“胡说,朕且年轻着呢,还没老呢。”
平帝不服气,但到底没有挣开秦渊的手,由着他扶着上了地头。
秦渊呵笑,笑他的嘴硬。
平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二月初二,除了是春耕重典,也是秦渊的生辰。
太子生辰是重要之日,原本也是得大肆操办好好庆祝的,但因为先皇后的薨逝,让这个原本喜庆的日子也被笼上阴霾。
每逢生辰,秦渊难免郁郁,今日的他却明显感觉情绪好很多,还有心情跟自己逗闷。
秦渊不关心平帝所想,低头专注地擦拭垂在腰间的玉扣,生怕沾染半点泥尘。
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手上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平帝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玉扣瞧着用料工艺都是上乘,但实在是称不上稀世珍品,有什么可稀罕的?
平帝笑着,“这玉扣,姜家那丫头送的吧?”
虽然是问话,他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疑问成分,几乎是肯定。
除了姜杳,平帝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谁能让秦渊如此重视。
秦渊并无回应,薄唇止不住上扬。
想起昨夜收到这玉扣的情形,他眼底笑意满溢,是个人都能察觉他此刻的欢跃心情。
平帝啧了一声,被酸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且别得意,花了这么多心思娇养起来的花儿,当心临了要是被旁人摘了去,那可是真可怜。”
姜家人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姜杳如今是年岁小未长开,等再过几年,还不定出落成多出色动人模样。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到时候还不知引来不少狂蜂浪蝶呢。
自家侄儿当然不会比不过任何人,但是感情的事总是难说,小姑娘迷了心就喜欢次的,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不可能!”
秦渊异常笃定,“姜杳只能属于我。”
看着他这笃定坚信的样子,平帝忽然很想逗逗他,“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除非我死。”
说这话时,秦渊语气平静,但完全不妨碍平帝听见他的决心。
秦渊不是开玩笑的。
平帝目光微动。
他们老秦家似乎格外容易出情种,安帝如是,秦渊亦是如此。
非卿不可,至死方休。
平帝不甚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浓烈感情,也不想明白。
他拍了拍秦渊的肩臂,“行啊,愿你有这份幸运。”
秦渊抚着玉扣上去的“杳”字,语调微扬,“放心,我会的。”
平帝挑眉,笑笑没说什么。
看着前面和谐亲厚的叔侄二人,秦池眼底戾色一闪。
他真的不明白父皇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秦渊不过是侄子而已,父皇至于对他那么好吗?
那份亲昵靠近,甚至比对他们这群亲生儿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渊到底给父皇吃了什么迷药,父皇对他这般好?
秦池藏在袖中的手攥在一起,满是不甘心。
“贤王殿下……”
边上还有其他老臣子,越过秦池时,众人纷纷朝他见礼。
闻声,秦池又恢复一贯的温文端方,平易近人,跟老臣子们热络寒暄。
其他几位皇子亦是如此。
相比几位兄长,年纪最小的秦濯显得最沉默落寂。
秦濯向来活跃跳脱,爱玩爱闹,往常这时候总是叽叽喳喳欢闹不停,今日却是一言未发,沉默得过分。
见此,平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容妃的事情之后,秦濯这原本开朗活泼的孩子,一下变得沉郁起来。
作孽的是大人,受罪的却是孩子。
平帝不由心疼。
他伸手一招,让秦濯上前。
秦濯迟疑了下,走快两步上前,“父皇。”
平帝没说什么,手在秦濯的小脑瓜上面抚了下,仿佛无声的安慰。
秦濯眼底一热。
自从母妃被幽禁,他仿佛一下失了护佑的小象,惊惶不安。
虽然父皇对他依旧如是,但父皇毕竟国事繁忙,不能如母妃对他关怀体贴,事事关心。
他真的想念母妃在身旁的日子。
大家都说,母妃对他下药了,害了他,所以才被父皇下旨关押起来。
但秦濯真的很想说自己不在乎母妃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母妃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但是他相信母妃的本意不是要伤害他。
他真的很想念母妃,做梦都希望回到从前。
哪怕母妃时常管束着他,他也觉得幸福。
秦濯昂着脑袋望着父皇,唇瓣蠕了蠕,很想开口求亲,希望他能网开一面,给母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是……
望着一旁的太子堂兄,他终于还是没敢出声。
事情来龙去脉如何他知得不多,但还是隐约知道事情牵涉先皇后。
自己眷念自己的母妃,堂兄又何尝不顾惜自己的亲母?
秦濯敛去眼底复杂情绪,静静靠近平帝怀中。
平帝揽着孩子,心中万分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