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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牺牲

羽落九云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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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西席座上恂恂。

这声于是摔入如斯逝者,白衣苍狗,奔去春秋,而此人横亘忘川,他亦和年少的四王爷作别。

再后来某坐陛上,他囚阶下,四王爷忽予他意味不明的嗤。

他说:“老师,你这张清汤寡水似的脸,真是老太太的尿盆——适合挨滋。”

江清不答,长久的沉默后。

四王爷又问:“江清你到底要什么呢。”

缱绻地,纵容地。

他...要什么。

江清冷汗拂落,灵台浑沌的时候他想要痛快便宜的死。

陡见此间山河日月,大好人间的时候他又想苟延残喘的活,可见这世道浇漓,人心支绌从来都怪不得等闲。

然而呀,然而他已等了太久,然而川泽纳污,山林藏疾。

大日坠毁,他忽弃日而奔。

那一瞬名为殚精竭虑的惯手尚还没来得及攫住踝骨,而诸如浑噩之流也还没有攀上眉目,使他得以自此街。

凛风衔刀,剔去嶙峋瘦脊上久附生血,他似微怜见他手舞足蹈地、连滚带爬地向前奔去,空无寸铁地自京闱此冬中突围。

他亦见官道疾退,庸庸掠影,过堂雪累砌上,小灯悬檐下,墙头张的皇榜是熟人折了桂,巷内老肆端出的又是那一年的沉醪春,将以死灰燃火,将新花旧恨一并踏个东倒西歪。

他千机算尽,还是棋差一着。

他轻声道:“对不起,我欠你的。”

欠他好如泼妇的悲戚。

还欠傅清瑶...

一滴泪。

他看见河,他看见时间,湮没在河面上一点不明的、破碎的微光,罩着件身名的衣,孤零零漂去。

他恍惚看见四王爷就坐在千金座上,衮袍冕琉,眼中化出的分明是哀伤,他说:

“江清,你往北走,不要见南墙。”

他定定,四王爷咬牙咽下满腔苦抑的锈,提不起一丝气力去痛恨,只咬着声,一字一顿:“王爷,从善如登。”

而四王爷偏要执拗地抻手来攥他腕,将五指寸寸卡入,风轻云淡道:

“从善如流。”

他曾以为那是愧疚。

大闹大醉,入土入棺。

他不过...想为自己讨一条生路。

沉浮于河,沉浮于世,兜兜转转,稀里糊涂,而此漾漾一惊魂,陡生荒谬,如稚儿,如赤子,洇游渡河。

江清一脚蹬出水面。

疏忽他却见穹尽一轮日,垂天处倒悬下捧彤金色的火,席烧在此水之上。

堤前来往行客,士子执杏,走卒担浆,老丈扫雪入河,天地颜色活泼泼地向他扑来。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那张四王爷的脸,阴郁的,俊秀的,不再年轻的。

罢了罢了,一步错步步错。

今天的他注定是错到没有边际了。

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京郊西百余里,荒山,虽有树木,干瘦缺水树干长成畸形。

赵然知道他在山里,从踏上这座山的那一刻就知道。

他是个没利用价值的人,被四王爷抛弃在这里,然而今夜,他想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

山路细细,在草里蜿蜒,曲折的通上山。

他一步一步落进草里,每步落下的时间间隔相等,长度相等,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手指一直扶在腰间的铁剑,直到看见那个人。

对面而立,两人各自不动,风吹过周围野草,草本植物起伏发出飒飒声。

他们是一个物种。一个不同于世界上其他任何生物的物种。

当风吹万物世间其他东西都息息相关,他们是例外的。

“抹杀痕迹。”

“我拒绝。”

赵然简单的两句已经宣誓了谈判破裂,冷铁棍在他手里泛着异芒,而他亦举起手中剑。

微如弦绷的气氛中,留意到对方左手微微一动,似打开了什么开关,一阵类似风云的气息从空中像水纹一样荡漾开来。

下一刻,出手人已在半空中,而对方尚未从打开开关的动作恢复到战斗状态。

风声停了一瞬,铁器一线划破流光和人的身体,金红色的液体流出,面前这个人,从此将在世上消失。

虽丧赵然失了一部分存储的记忆,忘记了很多东西,但除了空白迷茫些,机体本身没有大碍。

他动手抽回贯通人身体的铁剑,转身离去。

荒山到黄浦江畔百余里,脚程半天。

回到庭院时,夜正深。

漆黑的夜里,黄浦江畔里冲撞出滔天的火光,火舌裹着木质建筑发出噼啪燃烧的声音,烟味夹杂着极淡的松木香顺风飘延了近五里。

院内嘈嘈杂杂,来往都是穿着甲胄的兵士,燃火声,浇水声,兵甲摩擦走动声,丫鬟婆子惊叫哭喊声,兵器捅进肉声,物品落地声……交织成一片。

赵然化成黑夜里的一道残影,迅速往后院小姐的屋子里掠去,屋内烛火晃晃,人影幢幢。

一朵极艳丽的花开在她前襟,而她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

小姐死了。

手里的铁剑纹丝不动,却有一种类似发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只一瞬就遍布了全身。

杀。

滦泽死了。

杀。

“你……”

赵然甚至来不及说道别。

“对不起,我来晚了。”

赵然转身迈出一步,简简单单的一步瞬间越过十几丈的距离,一张年轻茫然的士兵脸在面前放大。

几乎在同一时间,铁剑透胸而过,湿哒哒的剑尖上滑落液体,然后在液体还未触及到衣衫的时候又整支抽出,转身一击从前往后贯穿了旁边士兵的喉骨颈骨。

恨意油然而生。

“告诉你家主子,你最不应该动的人,是他。”

混乱和血的味道同时蔓延开来,有更多士兵围过来,兵甲和兵器声碰撞一片混乱。

赵然迈步向前走着,迎着人多的地方而去,铁剑每一次挥出都至少在一个人身上留下血窟窿或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衣襟和黑色的衣袖都被血染的透了,脚落在地上蜿蜒一路血痕。

火更烈了,风也来助兴,噼啪声在风的助力下燃烧的更欢,从后院到中院,再到前院,伏尸一路,踏着人的肢体前行,背后横七竖八散落了一地的血袋子淌出大大小小的血渍,浸湿了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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