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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临国之辱

羽落九云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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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李麒与慕容庭自幼相识,从小颇为不合因着他喜武,他喜文。

他认为文人文绉绉的不堪大用,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人,无法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而他认为武将多为有勇无谋,只会靠蛮力解决一切,这样的他们是为国解不了根本的。

跟他第一次达成共识,是在一年冬天。那年是个灾年,在许多人都喜气洋洋准备年货过春节时,连续下了几场大雪,许多百姓因此损失惨重,甚至于流离失所。

在这样的情况下,瘟疫横行,各个城开始加强戒备,流浪过来的百姓一律不敢接收。

毫不夸张的说,那段日子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麒看着父亲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朝,每每到了深夜才归,两鬓也开始有了白发。

他揣着暖炉,立在院子里看着那棵长得特别艳的梅花树。

李麒小小年纪已知国家危急,老气横秋的皱着眉,端的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就在这时,一团雪球落入了衣襟内。

他疑惑的抬头,这才看见树上还坐着一个人,红色的狐裘沾上了白雪的痕迹,精致的小脸是运动过后的薄红。

有些不满对方的行为,李麒启唇便要斥责。

谁知,他却好像看透了他想说什么一样连忙拱手道歉。

这可是头一回见,心想道这人居然还会道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人似乎也不是很差劲,就这样被人道歉的事给惊到,一时间倒是忘了那人是故意扔的雪球。

李麒问清这人为何在自家府中的缘由,不禁叹了口气。

是了,他父亲是一品镇国将军,而他父是辅政右相。

此番前来,大约是为了瘟疫之事。

慕容庭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别人府中也从不掩饰。忽的听闻他对当今圣上的看法时,竟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万不敢认同而已。

李麒见他还要说下去,连忙阻止。:“圣上之作为,哪里能是他们可以批判的。”

慕容庭倒是不依了,一个劲儿的开始说着对现在朝廷的看法,当然这都是他从镇国将军那儿听来的。

听着听着,李麒终是不由赞同起来。与之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倒是有几分知己之意。

于是,在那棵梅树下,两个垂髫幼子立下誓约。

为武将者,不惧死亡、不畏艰险终其一生守国疆土,不容外敌来犯。

为文官者,拔除蛀虫、勇于谏言拼尽一切护国佑民,使得百姓安康。

自那儿以后,俩人倒是像个连体婴一样,不管做什么都一起。

虽偶尔也会有争执,但每次总是李麒认错。

在这样的相处下,过了许多年。不知何时,最初的恐慌,导致自己与他分离了两年,直到两年后的宫宴相遇这才知晓他与自己一样的情谊。

可是啊,在李麒父亲被圣上猜忌的情况下,他与他如何做朋友啊。

这不是,上赶着给圣上送证据吗。

一晃十年过去,当年的幼子长大成人。誓约一一实现,他成了大慕容庭,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而李麒接替了父亲的职位,与父亲一样一心为国为民。

新的圣上也登基了,与他和他是是十几年的朋友。他算的上是一个明君,用得着他谏言的地方实在不多。

这样闲散的状态下,他时不时的与大慕容庭来个夜晚之约,郊外之约,日子倒也过得安稳。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平平静静下去,可谁知,他终究跟他父亲镇国将军一样被现如今的圣上猜忌。

那是自己永远都无法忘掉的一段日子。

一道圣御将他从遥远的边塞唤了回来。敏感的臣子们早已猜出了这道圣御带来的会是什么,一个个的都避讳至极。

知他回来必是死路,可他又能如何。为人臣子,拼死谏言也换不回来他活着的希望。

在他被下放监狱时,李麒又去见过圣上,宫门口的台阶是圣上给他回复。他在那儿跪了许久,直至寒风入体晕过去,才被人接回府中。

第一次,自己感到了无力,以及悔意,悔不该助他登上皇位。

这样的圣上当真的值得他们这样拥护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十几年的友谊终是抵不过帝王之心。

慕容庭死了,他终究未能逃过一死。没有死在敌人手上,倒是死在了自己拥护的帝王手上,而且还是最狠毒的车裂之刑。

行刑的那天,李麒拖着病了许久的身子去见了他。

刑场上,五匹马站在他的身侧,他被他亲吻过得脖子、握过的手臂、踹过的腿都被绑上了粗壮的绳子。

一声令下,刽子手挥舞着马鞭狠狠地打在马的身上,马儿吃痛的嘶鸣一声,马蹄一扬就跑了出去。

被绑在脖子上的绳子一拉垂下的头昂了起来,那张本来俊美清朗的面容上满是憔悴。

两人就这样对视在一起,他看见他启唇在说什么。

可李麒听不见,他看不出来,他猜不出来他要说什么。

啊,他知道了,他看懂了他说的最后一句“别看,很丑”

李麒从未落过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在马的狂奔下,他被撕扯成了六份。未闭上眼的头颅,还有四肢被马拖在地方,躯干轰然落地。

死死的咬着胳膊,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要将这一幕永远的刻在记忆中,让自己永远都不会都忘掉这个场景。

他该多失望啊,自己一心拥护的君主居然这样对待他,让他死前都不能留个全尸。

雨滴落在地面上,一场大雨突如其来,似乎上天也在为他哀悼。

所有的人都渐渐离去,行刑的刽子手,看戏的百姓,茫茫大雨中,只余他和他。

李麒跌跌撞撞上前,不顾脏污,血渍,捧起那颗头颅带着虔诚,深埋与怀中。再也压抑不住的从喉间强硬挤出的哭声,不是哭不出来而是,自己忘了该怎么发声。

因对当今圣上失望至极,他刺瞎了一只眼,以此来告诫自己万不可再错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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