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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寒意

羽落九云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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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影壁上的刻画被风雨摧打,弄花了本来模样。踏石阶、过小桥,那瑶塘不知何时被翻新,石沿都刻上了细纹。旁侧杨柳垂头几尺戏碧水,清风拂过柳叶,在湖面溅起圈圈涟漪惊走了旁边觅食的黄鱼。

还未过桥百花芬香就扑鼻而来,顾倾歌太久未出被这百花齐放的景致给惊住,这繁花似锦,每一朵都在奋力绽放自己的光彩夺的景象,他之前只在画里见过。

雀枝拉着她这瞧瞧、那望望,最后叫唤着说。

“那桃红色泽的花儿开得漂亮,与少女人今日穿戴相配。”

她一看,那花开得艳儿,花瓣似孔雀奋力外展自己的美,吐出惹人怜爱的花蕾。

她先前没见过这花,大抵是从进贡来的。走去想凑近些瞧,却惊走花旁嬉戏的两只蝴蝶。

她垂目屈膝二指轻捻那抹桃红,启唇缓缓低语:“若无人观赏,开得艳不也是无用吗。”

顾倾歌揽袖收手轻轻摇头,借着雀屏的手起身深叹口气,唤道:“罢了,春香,回去罢。”

雨总归太过单调,傅裴一抬眼,顾倾歌却似瞧见一场雪。却是一任浮云柳絮般翻飞来去。翌日却不再落白,山河依旧三千里,天地间初露亮堂的色调来,方才细细瞧见这一川山水明秀。

少了常年盘桓的遮面雾纱,嶙峋或坦荡都在淡翠深碧里披出风骨一握。

天府浑然的秀颀风骨顿现于雪谢后,勾抹银边的蜿蜒远山刹如初洗,挣出经年郁郁后绽出些许浩然慷慨来,却是教人好不怜惜。

顾倾歌再相看,竟夜尚念着昨日飞上他襟袖的一点雪。

晨间即枯坐旅舍窗前,院中古树新落了一枚旧色,平白惹得泛起了难得的春悲秋愁:抑或谁也没下得定论,此时无端烦闷缠心的,非是那月地和梅一绕相思。

傅裴茶水还没润好嗓,今日午后书场尚未铺排,一切都还拣着忙里偷闲时琐碎光阴的空当里小憩,转一径荒烟堆村霭,这才重入那书场中的繁华地界,抱剑几程赶得莫名匆匆,一脚甫跨过门槛,径直整理了袖袍发束,自觉仪容无碍、这才换过悠悠朗朗的步伐,眼里添了一抹同如新雪初霁的神采来,又收了动静悄移步挨近前,便看人换过一领月牙白压素纹的衣袍,隐约着就天光瞧去,似是云中群鹤翩翩——倒真正符合他宽袍大袖里藏着的闲淡风骨。

“且看这枚玉佩,我于夜梦里仍念那昨日相逢,不知今日能续上前番清谈否。”

顾倾歌径直与他坐得茶水小案处对面,这下不容人再侧首佯装无人了,一指屈起轻扣桌面,这指尖曾接住天上一片落雪。

她却能坐看四季景故,撷那天地之间钟灵毓秀,悉数入佐茶酒的一枚盐梅。眨眼对上人俊朗面相上一双潜藏锋锐的眼,眼尾杂糅了一丝暗讽与十成十不动声色的威胁,像那雪绒团般的白毛狐狸,煞是漂亮。

顾倾歌一时间险些恍了神去,只觉昨日言语机锋往来间尚是不够,往后更要磋磨出尘世几多风烟跌宕、淋漓酣畅。

傅裴倏忽地噙了笑抱拳拱手,轻松接住他缠藤带刺的话茬,将其细细打磨修剪好,旋握出碧竿竹清森,又一一饰在他月白风清的襟上。

茶酒门前旗高悬,有风不请自来带雨丝复起吹入窗,二楼临畔正能将招展乌边旗上苍劲大字看得分明,时逢暗云走抹将晴光吞卷,斜地里留下一线灿灿金影,悉数洒落人眉间鬓前。

傅裴又抬了腕,指腹推抵茶盖刮去云山浮沫,料想盏中也应是翠汤氤氲碧烟,将一室凝寒都摧化在无声间。

顾倾歌撑肘略倾身将眼底历历山河都献与,挽唇潋起浩浩春融冰雪,压低了嗓却去央他

“傅裴,将你我往后故事,都入书中讲与世人听罢?”

只待他说:“好。”

“京城不见使人愁”戏楼里摇摇晃晃地唱着四两戏。

茅英卓听着倒是生了不少,想来是换了一位角吧。

京城之春梨花带雨,好不热闹,茶楼到是颇为清静的好地方,人长人短生死离别皆在此门中合唱,台上戏台下戏谁也说不清。

许久没来了,京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她也一概不知,手里倒是多了不少。

“是你?”

茅英卓听这声音颇为耳熟,想不起是谁,想来是有故人来。

“最近怎么样?”眼前来人坐到了我面前,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还是这幅性子,不懂规矩。”

茅英卓笑了笑,没去在意,也很久没见了,因为一点小事坏了清静得不偿失。

“不知道你怎么喜欢喝茶,还是喝酒畅快些。”他尝了两口便想要吐出来,许是看到茅英卓在旁边吧,硬是咽了下去。“你倒是一点没变茶,味苦性甘,一如琴音曲谱,变化万千不离其宗。”

他端举茶杯轻抿了一口——有些涩了。

窗外梨花枝头停黄鹂两只,白鹭一行。

他也许京城因此才迷人。

“好久不见,我可思念环娘京城第一琴的风采了。”

环娘摇了摇头“不弹。”

“为何不弹?”

“春风未至,琴音先至,岂不杂了春之光彩?”

环娘看见他也摇了摇头,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春天还没到吗?”

此刻楼下说书先生口里的故事戛然而止,一刻钟过去也不见动静。“怎么回事?”

茅英卓看出她有些烦躁,伸手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不妨试试看?”

他大口饮下,窗外风声不动,鸟雀声无鸣。

“茶,不是这么喝,但你有你的喝法,无论最后尝出来的是什么味,无悔便好”

环娘笑了笑,抱起琵琶,拨动琴弦。一曲毕了,台下说书先生重新上演:“此番无人敬酒,便道好儿个秋……”茶楼里又吹过一阵穿堂风,掠起几片梨花飘进茶碗里。

“我该走了。”

茅英卓杯中的茶饮完,起身对着他说着,抱起琵琶向楼下走去,“账已经结了,不用再付。”

春风吹开茶楼的门,倒是有几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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