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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欣欣回望

黑淤泥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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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老子的这句话道出了生活的变化莫测。的确,生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能左右它的方向,也无法准确预料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

对于陈封来说,他无法定性自己现在的遭遇,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应该是怎样的,唯有安时而处顺,这样他才能无喜也无忧。他想,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急流之中的一片落叶,自己不知道也左右不了它将要漂向何处,那索性就任由它漂吧。

中午,赵叔买来了饭。陈封还不能坐起身来,赵叔就把病床摇高一点,让他呈仰靠的姿势。陈封自感气力恢复了许多,想自己发动手吃,但还是不行,只得接受让人尴尬的进食方式,由赵叔用勺子喂他。

可想而知,这顿饭吃得很不容易。陈封想,或许到了晚上,自己就能更强一些,这样真是麻烦死了。

吃完饭,陈封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让赵叔打开电视看。

赵叔以为陈封要看,可是打开电视后,却发现陈封闭上了眼睛。

“你要看什么台?”赵叔问。他以为陈封是不想看当前的节目才闭上眼睛的。

“噢,我不看,我是让你看的,要不太无聊了。”陈封说。

赵叔这才明白陈封是在为自己着想,他心里很受感动,就说:“哎哟,我不怕,我要照顾好你才行,看电视会影响你休息的,我不能看。”

说着,赵叔又关上了电视。可是陈封却说,听着电视他能休息更好,一定要赵叔把电视打开。赵叔只好又打开了电视。

“你随便选台看,我听什么都行,只要有声音。”陈封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别人休息都需要安静,陈封却喜欢听着电视睡觉,真是怪异。赵叔想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安心看吧,要不自己还真是无聊。他又想,这样也好,这样自己就不会打盹,这看水的事,虽简单,却很重要,可不能粗心大意。

陈封想的当然不是这个。虽然他确实是想听着电视休息,但并不是因为有此怪癖,而是因为他想用电视节目的声音来扰乱自己的思想。不这样的话,一静下来,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眼前的事,想到欣欣。

换句话说,陈封就是想用这种方法给自己洗脑。可是效果怎样呢?勉强有一点,却无法完全洗净。大脑里原有的东西就像涂了粘胶一样,根本不能完全冲洗掉,星星点点,断断续续,掺和着电视节目里的声音而形成的想象,斑驳陆离。但他的身体到底虚弱,约么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他的洗脑也就彻底失败了。

当陈封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时,他不知道,梦里的人真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欣欣来了,她右手提着一大包东西,左手提着一篮鲜花,推开了病房的门。

欣欣上午到了单位后,心里也平静不下来。她的心情很复杂,很纠结。一想到自己遭的罪,一想到让自己年迈的父母去照顾陈封,她感情上实在难以接受,不由得不恨陈封,可是又觉得怎么都恨不起来。阳光问她昨晚做什么去了,她也不说。虽然她和阳光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这件事,她一但说开了头,就不知该如何收尾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件让人既惊又叹的事,奇异得仿佛是做梦一般。自己长得和陈封的女朋友很像,陈封舍命救的自己,自己的血型又与陈封不可思议地相同,这些谁听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何况阳光那个鬼丫头,就爱拿自己的这方面事情取笑,虽然她并无恶意,但毕竟让人尴尬。

一边工作,欣欣一边控制不住地回想着昨晚的情景,而一想起陈封举刀自刺,一想到陈封明知自己会死还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她的心就一阵阵地颤抖。虽然她也猜到了陈封义无反顾自刺的另一个可能性,但她想,若真是那样,也足以表明陈封确如那个坏蛋头头说得那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杨欣难道真的……

一想到这里,欣欣都会禁不住叹息。不过,欣欣也知道,那个该死的东西是对自己说的,而想到这里,她又会禁不住在鼻子里轻轻“哼”着笑一声。她确实对此感到可笑,但不论陈封是为了谁而义无反顾地自刺,她都感动。为自己,她感动;为杨欣,她也感动。为自己,她感动的是陈封的义;为杨欣,她感动的是陈封的情。

实际上,欣欣思来想去,反复琢磨,陈封之举应该是既有义于自己,也有情于杨欣的,这正是她恨不起来陈封的原因。只是这陈封与杨欣之间,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故事呢?她不禁对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的杨欣,以及杨欣与陈封之间的故事产生了兴趣。她想,等中午再去看陈封时一定要问问。

欣欣反复考虑,自己还是有必要再去看望陈封的,虽然自己说是与他清账了,让他尽快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但毕竟现在他还在医院里躺着,自己又怎能心安理得地不闻不问了呢?这样不厚道的做法她是做不来的。她一定要仁至义尽,要让任何人都没有任何说的才好。

于是,中午一下了节目,欣欣就想办法甩开了阳光,独自一人到超市买了些适合陈封吃的营养品,又特意到花店买了一篮鲜花,来看望陈封。

欣欣来之前打电话给妈妈,知道陈封的姐姐来了,可是当她推开门时,却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陪在陈封身边,心中感到诧异,但马上又想,可能是陈封姐姐先来,有事又走了,这应该是陈封的父亲吧,于是她就主动打招呼说:“您好,叔叔,您是陈封的父亲吧。”

可是对方的回答却让她既尴尬又吃惊。

“我不是他父亲,我是他花钱顾来的。”那中年***起身来,显得有些拘谨,讪讪地说。

欣欣听了,十分尴尬,连声说“对不起”,然后疑惑地看着陈封,只见陈封脸色比她走时好了一些,只是头发有些蓬乱,眼神里也闪着尴尬。

陈封此时已经醒了,欣欣一说话,他就睁开了眼睛。听到赵叔说出了实情,他也感到尴尬,但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对欣欣疑惑的目光轻轻笑了笑,撒谎说:“我家人都来不了,所以我就——这是赵叔。”

陈封说完,心里想,这也不算是撒谎吧,父母已故,当然来不了,如果能来,那杨欣也一定会来的。

欣欣又叫了声“赵叔”, 她把东西和鲜花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问陈封:“我听妈妈说你姐姐来了,又走了吗?”

“噢,她有自己的工作,请不下来假,我是让她把我的一些证件拿来的。”陈封说。可能是怕欣欣会有什么想法,他又说:“没事的,顾人也花不了多少钱,过几天不疼了,我就可以出院的。”

“这不是——”

欣欣想说这不是钱的事,而是亲情的事,姐姐有工作,自然可以理解,可父母也不来,儿子住院,父母能有什么事来不了呢?这有些不近人情。但她马上顿住了,没说出口。她想这是人家的事,是非不关己事,等他出院就与自己再无任何关系了,所以就转口问道:“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午饭吃过了没有?”

陈封本来正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和欣欣说话,他问她是不是杨欣,可欣欣就是不理自己,只是神情冷漠地注视着自己,就像是不认识自己似的。而现在欣欣来了,还关心的问候,让陈封有一点高兴,忘记了梦中的落寞。

“我没事了,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我、我……”

陈封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了几个,没有下文。

而赵叔把欣欣当成了陈封的恋人,以为陈封顾忌自己,就借口出去了。

欣欣看着陈封期期艾艾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笑了:“别‘我、我’的了,没事就好,你没事,我心也就安了。”

“你笑得真美!”

陈封看见欣欣笑,不禁怦然心动,突然忘情地赞叹道。

他又有些神情恍惚了。

陈封与欣欣见的有限几次面,看见的基本都是欣欣生气的样子。虽然陈封觉得欣欣生气时也是美的,但生气时再美也只会让人感到压抑,而人毕竟是笑着更美,更能感染人。所以此时陈封看见欣欣的笑容,就一时忘神,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可是欣欣却脸色顿变。

“噢,对不起,我、我失态了。”陈封自知失态,连忙道歉,定了定神,然后平静地说,“你不必为我担心,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是受害者,所以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倒是我应该向你道歉,也要感谢你,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

欣欣见陈封被自己吓的样子,又禁不住“咯咯”笑了:“瞧你吓的,我没生气,哪有女孩子别人夸她美还生气的。”

陈封刚才见欣欣脸色突变,确实有些紧张,现在听了她的话,这才放松了心情,也笑了。可他的姿势是不利于笑的,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快别笑了,”欣欣止住了笑,认真地看着陈封说,“虽然你是个大坏蛋,虽然因为你我才被人绑架的,但你毕竟救了我,而且是以死相救,所以我还是很感动的,谢谢你!”

“大坏蛋”三个字,她说得俏皮,但“谢谢你”三个字却说得很真诚。

“应该说‘谢’的是我,你救了我,我刚才就想说谢谢你。”陈封也认真地说。

“好了,咱们谁也不谢谁,就算扯平了,敢问大英雄家居何地,在哪个衙门发财呢?”欣欣调侃着问道。

陈封告诉了欣欣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工作情况,但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却避而不谈。

欣欣想起了陈封的女友杨欣,就忍不住问:“我真的很像你的女朋友吗?”

听欣欣这一问,陈封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脸上流露出无限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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