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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陈封身世

黑淤泥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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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些意想不到情况的出现,会使人身不由己,被事情推着或是胁迫着往前走。

此时的欣欣正是这样,阳光劝她再去看望陈封,但她不想去。虽然内心有些不安,因为她知道不去看看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心中对再见到陈封隐隐有一丝害怕。倒不是害怕陈封其人,害怕什么呢?害怕越见越熟悉。

熟悉会怎样呢?她不能完全确定,但有一点,她想陈封可能会想入非非。

欣欣对自己的美丽并不骄傲,但对自己的魅力却很自信。虽然能对男人充满强大的磁力是许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她也不例外,但她看出来了,陈封是个痴情种,而自己却并不会因为他救了自己,便会在情感上做出错误选择,所以,让他单相思,岂不是害了他?

这是欣欣的真实想法,但这只能在心里想,却不能对别人说。噢,说自己是怕别人爱上自己才不去看望他的,不让全世界的人笑掉大牙才怪呢,那样,《笑林广记》里就又多了一个笑话了。

因此,她没再去看望陈封,其实与她的“鸡肋”是无关的,如果想去,她完全可以拒绝“鸡肋”的邀请。

欣欣想,自己第一天去过了,等到陈封出院那一天再去一次也就行了,甚至还可以开车把他送回家,只是这当中的时间就不再去了。虽然妈妈知道自己没有去看望陈封,可能会判自己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罪,但那都是“有期徒刑”,时间一长也就过去了。而摔到底,就算妈妈去,她也决意不去的。

可是,晚上回到家,妈妈告诉她的一个消息,改变了她的想法,瓦解了她的坚定意志。

回家前,欣欣已经做好了接受批判的心理准备。可是回到家,妈妈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责怪她,而是告诉了她一件事。

“欣儿,你知不知道陈封的家庭情况?”妈妈见女儿回来了,迎面就问。

欣欣很意外,因为情节出乎意料,没有按她这个编剧的安排去展开。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呢?我和他又不是朋友。”欣欣愣了一下,边把自己的提包放在沙发上边说。

“你妈妈说陈封是个孤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边把电视的声音减小边说。

这下欣欣更吃惊了,她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妈妈:“妈妈,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欣欣一时语急,竟对妈妈用了“胡说”二字。

“胡说?你没去不知道,还说我胡说?”妈妈有点生气了,“人家以命救了你……”

“妈妈,事情本来就是因他而起,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要感情用事好不好?”

欣欣一听到妈妈说陈封以命救自己,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发烦,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唉,陈封这舍命之救,现在简直成了自己的一道心锁,本来是让自己感动的,可如果拿这个来要求自己这这那那的,却也让人不堪重负。欣欣想。

“是的!可他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情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妈妈也急了,生气地说。

妈妈从没有这样对欣欣说过话,她的声音是那样大。欣欣看见她的眼里好像有泪花,心一下软了。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这样跟您说话。”欣欣连忙道歉。

爸爸关掉了电视,干起了消防员的工作:“好了,坐下来好好说,都别动气嘛。”然后又语重心长地对欣欣说:“欣欣啊,你妈说得对,虽然你确实受了很大的委屈,还差点有生命危险,我们也很后怕,但在你被坏人绑架这件事上,客观公正地说,陈封没有直接过错,所以你不能归咎于他,倒是他舍命救你,我们应该感恩的。”

“我、我也没说不感恩,我心里是感激他的,爸爸。”欣欣看着爸爸诚恳地说。

“那你怎么没去看陈封,还骗我说去看了呢?”妈妈见女儿态度诚恳,就不解地问她。

“我、我临时有事,脱不开。”欣欣依然诚恳地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明天去,行了吧?你先说说陈封是孤儿的事吧。”

妈妈叹了口气,慈祥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欣儿,妈妈爱你,妈妈希望你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儿,不光外表美,更要心灵美,最起码,我们不能做知恩不报的人,那样人家会戳我们脊梁股子的。陈封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还替你开脱,说你跟他说过有事的,说是他不让你去的。唉,我一听就明知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妈妈,女儿不是那样的人,我都这么大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你快说说陈封是孤儿的事吧。他不是说他的父母都来不了的吗?怎么又成了孤儿?”欣欣急切地问。她听说陈封还替自己开脱,心里很感动,更急着想知道陈封的情况。

妈妈一想也是,女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的确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这次可能是真有事吧。她叹了口气,满怀悲悯地说:“他说得没错啊,都过世了,阴阳相隔,当然来不了了。”

于是妈妈就对欣欣说了自己是怎么知道陈封是孤儿的。

原来,欣欣的妈妈今天上午又去了医院。虽然欣欣说会去的,可她想到自己走时在陈封姐姐面前说过自己还要去的,女儿去毕竟不能代表自己去呀,所以她想,欣欣要到一点之后才能去,那今天自己就上午去吧,而且说实话,自己作为家长,也应该和人家的家长说点感谢的话,不能光谢陈封啊。她想陈封的姐姐那天去了,但年轻人事多,是不能长时间照顾的,现在肯定是陈封的父母在照顾他。人家为了救自己女儿而一家子不安宁,自己又怎能安心在家呆着呢?反正自己也没事,还是多去几趟吧。

她和欣欣的爸爸说了,欣欣的爸爸也同意她的想法。欣欣的爸爸今天有事,所以她就自己第二次去了医院,还大包小包的买了好多东西。

巧的是,昨天刘玲的父母也来看望陈封,而且先欣欣的妈妈一步。

刘玲回家后,心想自己是不能多去的,免得瓜田李下,惹得流言蜚语,于是就想把陈封受伤住院的事告诉父母。可她知道父母因为自己而对陈封有意见,所以开始没敢说,而是憋了两天才说。

因为女儿的事,刘玲的父母前些时候对陈封确实不大乐意,窝了一肚子火,但他们心里其实还是挺关心陈封的,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了,而且陈封对他们一家也很好,把他们都当成亲人,更何况这孩子孤苦伶仃,村里人谁不怜悯?所以一听女儿说陈封出事了,他们就心急火燎地要来看看。

昨天,刘玲的父母到医院时,陈封正和前几天一样仰靠在病床上输液。已经是第四天了,陈封感觉又好了很多,精神状态还不错。看见陈封不像刘玲说的那样严重,刘玲父母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陈封见刘玲的父母来看望自己,既高兴又感激,想到前些日子给他们造成的伤害,心里又有些内疚,不知说什么好。虽然那伤害并不是他有心为之,但面对刘玲的父母,他仍感觉亏欠了他们。而他看着刘玲的母亲,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在他的记忆里,两个妈妈是常在一起拉家常的,而现在自己的妈妈却不在了,他不禁一阵心酸。

刘玲的爸爸和赵叔寒暄了几句,就询问陈封伤的情况和恢复的效果。陈封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刘玲的妈妈看着脸色苍白的陈封,想到了他过世的母亲,揪心不已,心想,要是他的妈妈还在,这孩子怎么会受这么多罪啊?她想,陈封这孩子看着外表坚强,心里一定很难受,只是不说而已,况且也没人诉说啊,跟谁说呢?

正当刘玲的父母和赵叔、陈封在闲聊的时候,欣欣的妈妈来了,她见刘玲的父母与陈封说话亲切的样子,就以为他们是陈封父母,忙打招呼:“哟,你们是陈封的爸爸妈妈吧?哎呀,你们可养了个好儿子啊,我要谢谢你们……”

陈封见柳欣妈妈误会了,就忙打断她说:“阿姨,您误会了,他们是……”

陈封想说“他们不是我的父母”,但转念一想,虽然刘玲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可这些年来也就跟自己父母一样,所以就一时矛盾,不知怎么说好了。

刘玲的父母只听女儿说陈封是骑车摔伤的,并不知道真实情况,被欣欣的妈妈说得一头雾水:怎么来个妇女张口要感谢自己呢?不明白。但有一点还是反应比较快的,听来人把自己当成了陈封的父母,而陈封可能又不好意思解释,说了半截话,所以刘玲的爸爸就说:“这个,唉,我们不是他的父母,这孩子父母早都不在了,我们是他亲戚。”

刘玲的爸爸没说是邻居,而说是亲戚,是想让陈封能感觉到亲情的温暖,不至于心中凄凉。

“这孩子命苦,十岁时死了父亲,初中刚毕业,母亲又去世了。”刘玲的妈妈补充说。

陈封自知阻止不住,眼巴巴地看着刘玲的父母叹息着对欣欣的妈妈讲了自己的身世情况。并不是他羞于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孤儿身世,而是他不愿意看见别人对自己的怜悯,尤其在与人交往中,他不想被别人当成一个不幸的人而施舍情感。

“这,噢、那……”欣欣的妈妈没想到会是这样,有些尴尬,但更吃惊,惊诧地看看陈封,又看看刘玲的父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陈封也很尴尬,见柳欣妈妈看着自己,他很不自然地干笑着。

欣欣的妈妈突然想起头天陈封姐姐来过的,就说:“噢,你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呀,那真不容易。”

“姐姐?”

刘玲的父母都很奇怪,陈封哪有姐姐啊?但很快又都明白了,这肯定是自己的女儿刘玲了,陈封可能对人说刘玲是自己的姐姐。他们本来下意识地想说那不是陈封的亲姐姐,但又没忍心。

可是陈封想,既然说了,那就全说了吧,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同情不同情是别人的事,自己该怎样还怎样。此时的陈封反倒想开了。

“噢,我就自己,那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是刘叔的女儿,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陈封说道。

他的脸上,平静之中还带着点微笑。他把刘玲父亲说的“亲戚”也给正了过来。

刘玲的父亲诧异地看着陈封,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陈封太要强了。

欣欣的妈妈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陈封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果然她悲悯之情油然而生。“唉,孩子,也确实难为你了。”她叹惜道。

陈封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里有些好笑。可他懂得一点,自己可以不接受别人的同情,但不能不尊重别人的感情。所以他还是感激地说:“没什么,阿姨,我都习惯了。”

然而他一句“习惯了”,让欣欣的妈妈更是心疼不已,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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