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不用担心，回头慢慢教你，很简单的。”是吧，应该是很简单的。顾西楼心里有些没底。他把手机再插上充电器，指给凤弦看，“这几个小格子代表着这手机的电量，没有电量它就不能通话了。你看它现在才两格，插上这个，让它充电，格子满了再用。知道吗？” 其实凤弦没听太懂，但表面的东西是明白了，格子满了再用，知道这个就行。

“好了。”顾西楼再看了看表，“我要出门去，你快洗澡换衣服睡觉。”他忽然想起来，忘了给这丫头买睡衣了。“时先生给你准备的衣服里有睡衣吗？”

凤弦表情很茫然。顾西楼摇头，“我去你房间看一眼你的衣服。”

凤弦的房间里，那袋衣服还丢在地上，包都没打开。凤弦跟在后头，心虚了，她偷懒了，没干活，真惭愧。

顾西楼打开她的袋子，翻出衣服，看到果然有一套睡衣，还是时先生细心些。他打开衣柜，拿出几个衣架，把其它几件衣服用衣架挂起来，招手让凤弦过来看。“你的衣柜要自己整理，大件的衣服像这样挂起来，小的，不怕皱的就折起来放格子里。”

凤弦点点头。但顾西楼现在是习惯性怀疑她到底听懂了多少。他指了指丢在床|上的那套睡衣：“去洗澡，然后穿这个，这个叫睡衣，你知道怎么穿吗？”

凤弦点点头，顾西楼下意识又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睡觉的时候不要穿……”Bra、内衣，他哪个词都没说出口，噎了噎，算了，老男人对着小女生有些话是不太好说的。他挥挥手，“我是说你睡觉的时候不要穿着现在身上这套，要换睡衣，这样睡起来才舒服。”

凤弦小脸有点红，跟一个男子谈论入寝时穿什么她真的觉得很是不自在。但这个世界似乎不忌讳这个，她要努力入乡随俗。她克制住害羞别扭，再点点头。

顾西楼指指衣柜：“你自己收拾，把买的衣服都挂好。然后赶紧洗澡上床睡觉。”说完要出去了，想了想折回来：“睡觉要盖好被子。”

凤弦继续红着脸点头，看着顾西楼走了出去，想问他晚上要去何处，想想自己不该多问，也许他说了自己也不懂。嗯，她还是听话收拾东西，谨言慎行。

顾西楼回了书房，给冯欣打了个电话：“冯小姐，抱歉，晚上打扰你。是这样的，明天你过来的时候，顺便再买些小孩子学习算数的基础教材可以吗？学习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算数的，嗯，九九乘法表可能太早了，不过如果有就一起带过来好了。嗯嗯，还有习字本，小朋友学写字的。嗯，有握笔纠正器？那是什么？纠正握铅笔姿势的？哦，我还真不知道现在有这些东西，那就一起带过来好了。不不，没有别的小朋友，就是凤弦。嗯，是这样的，冯小姐，凤弦是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她是在乡下长大的，家里太穷，没机会读什么书，长这么大了，都耽误了。现在也没法让她上学，她跟不上进度的，所以得麻烦你每天教她一些功课。让她能基础认识算数，会用电器，有日常生活里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就行。”

顾西楼顿了顿，听着冯欣在那边报了几样她能马上准备好的，觉得还不错。“好，那就这样，你明天一起带过来。对了，凤弦的自尊心很强，你要耐心些，像我今天跟你说的，她说话的用词腔调，你尽量顺着她，然后告诉她这边是怎么说话的。她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山里头，一般也不跟外面接触，她又是个女生，你也知道，有些乡下地方还有些那些老传统，所以凤弦知道的少点，请多些耐心对她。”

冯欣在那头一口答应，顾西楼很满意，挂了电话。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路过洗手间，他看了看，冲凤弦的房间喊：“凤弦，你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就放着，明天让冯欣帮你洗。”

凤弦奔出来，听了顾西楼的话也没说话，咬了咬唇。她是有些不愿意，她跟这里的人都不熟，她想自己洗，但又怕闹了笑话。她点了点头，盘算着明天再请教冯欣。

顾西楼走到客厅，看到购物袋都没了，又转回凤弦房间，床上也没那些东西，想来应该是她都放到衣柜里去了。购物袋子和盒子整齐地摆在桌上。顾西楼满意了，吹着口哨朝大门去。打开了门又交代了一句：“赶紧洗澡，早点睡觉。”

回过头来，看到凤弦站在偌大的客厅里静静看着他，顾西楼与她四目相对，觉得应该还说点什么，没想到，于是随口一句：“不许出门啊。我走了，拜拜。”

身子迈了出去，又想起来，回过头来说：“拜拜就是再见的意思，嗯，再会，嗯……”是什么来着？

“后会有期？”凤弦试探着问。可是出家门说后会有期甚是古怪。

“嗯，嗯，差不多那意思。”顾西楼也觉得很怪。

“哥哥好走。”凤弦施了个礼。

“好。”顾西楼转头要走。“等一下。”他想起来了，他今天被叫了好几声哥哥，亏死了。转回头：“我说过叫我什么？”

“顾西楼好走。”凤弦很听话的改口。

妈的，改了口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算了算了，好走就好走吧，他知道她不是那种意思。顾西楼挥挥走，锁门，走人。坐电梯的时候还在想，这小姑娘自己在家没事吧？嗯，肯定没事，白天她也自己在家了。对了，刚才是不是应该再教她开开电视？不然她闷了怎么办？算了，闷什么闷，小孩子早点睡觉，他们古人不是都早睡早起吗？她昨晚又没睡，中午只睡了一会，应该早早睡下才对。

当哥之后日子太充实了，颇是受不住啊。

顾西楼差五分钟十点到达的凯撒俱乐部，他没着急进去，先在停车场吸了一支烟，今天一整天他好像只抽上了三支，而且还耽误不少正事。算了，不能抱怨人家小姑娘，她才是受害者。

顾西楼微笑着，再吐一口烟，静了静神，想了想进屋要谈的事。

靠在名车上吞烟吐雾的挺拔男人，姿态慵懒，相貌堂堂，相当吸引女性目光。一个穿着小礼服的女人走过，冲顾西楼抛了个媚眼，一个劲冲他笑。顾西楼扬了扬香烟，表示现在很忙。那女人不死心，走过来挨着顾西楼，轻声道：“我有空。”

顾西楼弯了嘴角：“我没空，我约好了男人。”

那女人僵了一僵，嘟了嘟嘴，走了。

顾西楼吸完最后几口，看了看表，很好，迟到了五分钟，要的就是这效果。他拿着烟头，在凯撒大门侧边的垃圾筒那按灭了，然后施施然进了大门。

包厢里，刘兵已经到了，见了顾西楼忙起来招呼，两个人换了名片，又一番客套，然后一起坐下了。姚清是个称职的秘书，定包厢的时候定了酒和果盘、小食，现在东西都已经摆在了台面上。顾西楼给刘兵倒了酒，递了根烟，刘兵接过了。

“这么闷，要不要叫两个进来唱唱歌一起喝点。”顾西楼懒洋洋靠在大沙发上，一副大少爷的姿态。刘兵拘谨了一下，摇头：“不用不用，谈正事，她们在这闹也不好说话。”

顾西楼耸耸肩，吸了一口烟，再吐出来：“无所谓。”

这时候包厢门被人轻敲两下，停几秒之后凯撒的值班经理推门进来，看见顾西楼一个劲地笑：“二少，很久没来了。”

“是啊，很久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就没来。”

值班经理笑笑，伸手朝放着酒瓶的冰桶道：“吕秘书订了酒，我自作主张给加了一瓶80年的，本店招待，二少要觉得还缺什么，尽管招呼。我先出去了，不打扰。”

顾西楼点点头，值班经理出去了。顾西楼弹了弹烟灰，冲刘兵道：“这里还不错，想吃点什么？”刘兵只是笑笑，他是第一次跟顾西楼打交道，不知道这人的喜好底细，看架式似乎不太好应付。但他们主动联系要再谈谈签约的事，正中他的下怀。他也需要签下这份合约向大老板交代，暂不签约这种事，只是他吓唬吓唬那徐妍的，结果那女人不上道，竟然就认了不签约。

顾西楼看刘兵不点东西，也不勉强，拿了酒杯与他碰了一碰，先喝了。王后自然不好推辞，也赶紧喝了。顾西楼再给刘兵倒上，掐灭了烟，喝点小食，招呼刘兵也吃，没说两句话，又碰了碰杯。刘兵又喝了一杯，明显放松许多。这回换他主动给顾西楼倒了一杯酒，顾西楼看着酒杯，说忽然想到一个笑话，他说了，是个黄色笑话，刘兵心领神会，哈哈大笑。

顾西楼拍他的肩，大声笑：“有悟性。”两个人打开了话匣，聊了些圈子里的事，又说了说业务上的内容，中间夹着八卦吐槽和黄色笑话。一边聊一边又喝了好几杯酒，迅速消灭了大半瓶。

刘兵已有些酒意，但人还是清醒的，他拿过公文包，抽出合约：“顾总，不瞒你说，这合同吧，我们也合作几年了，条件一直没变过，这个我跟上面也不好交代，现在找我们谈的不只一家，我也得有好理由说服上面继续跟你们续是不是？”

顾西楼只是笑，合约看也不看，先丢一边。“条件这种事还不是好说嘛，我听他们报上来，说什么暂不签约，我就恼火了，你们怎么可能这么说，这中间沟通有问题。”他给刘兵又倒了酒，两人都喝了，顾西楼又说：“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不会做的人。我想一定是他们没做好。”

刘兵很高兴。顾西楼没继续谈合作的事，又说了几件别的，刘兵被逗得哈哈笑，他打个酒嗝，夸这酒不错。顾西楼顺水推舟，说回头送一瓶到他公司去。刘兵忙假客气推辞一番。

“酒而已，别放心上。这合同对我们很重要，刘总肯给面子，我也不是不会做的。丢了这合同，我在我爸面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那些老臣子也在等着看我笑话。所以，全靠王总帮忙了。”一边说一边又倒酒。

刘兵被酒和迷汤灌得差不多，哈哈大笑，相当兴奋。“顾总放心，这合同没什么问题，能签的能签的。先前就是那徐妍不识相，还给我脸色看，我若是不压一压，日后也不好合作了，对吧。”

“徐妍？”顾西楼脑子里闪过在会议里哭的那个女人，他故意痞痞一笑，显得意味深长：“她是古板一点，不识抬举。刘总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刘兵一听顾西楼的语气，眼神顿时龌龊起来，压低了声音：“顾总在她那也吃过瘪？”

顾西楼把酒杯放下，问他：“你跟她提出性要求了？”这直截了当的问法让刘兵有些受不住：“哎，哎，也不是这么说。”抬眼看顾西楼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放下心来。“我跟她说了，答应了合同马上就能签，结果她立马翻脸。说实话，顾总，你家真不是唯一一家跟我谈这代理权的，别家识相多了。”

“是吗？别家的业务陪你上床吗？”顾西楼冷笑。

刘兵愣了一愣，还真是没见过说话这么白的。他见顾西楼脸色不太好了，忙说：“也不是，哪能啊，我就是跟徐妍开开玩笑，合同的事还是照旧的，你看，我这不是专程来见你说合同吗？”

顾西楼笑了，露出白牙，他把丢在一旁的合同拿了过来，没看，却对刘兵说：“刘总，我家开的是广告公司，不是夜总会，没有可以带出场的小姐。”

刘兵脸僵了僵。

顾西楼收起笑容，盯着刘兵：“我顾西楼当的是总经理。你色胆包天，想动我的员工。上床就签约？滚吧。”他刷刷把那合约撕了，塞进刘兵的酒杯里。“四千多万而已，给老子滚。你看老子会不会心痛。”

刘兵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顾西楼说翻脸就翻脸。

顾西楼理都不理他，一边骂一边站了起来，大踏步地甩了门走了。走出凯撒门口，余怒未消，想来根烟，摸了摸，想起烟被他丢在包厢里了。他忿忿地坐进车里，点着火，启动起来。

“四千多万老子还真是心痛的。滚丫的。”

顾西楼不急着开车，坐车里冷静了一下。这合同他还是要的，这刘兵他也是要教训的，没道理欺负到他顾西楼头上这么简单就放过。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差点酒驾，而他真是喝多了，脑子有点沉。他叫来停车场的服务生帮他买包烟，叫个代驾。吸了烟后，他精神了点。代驾开着车送他回住处，他已经想好这事要怎么应付了。

顾西楼付了代驾费用，锁好车上电梯。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希望家里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听话睡着了。

开了门，轻手轻脚在玄关换好了脚，走进客厅时顾西楼愣了一愣，凤弦正在她的房门口冲着客厅探头探脑。

“怎么还没睡？”顾西楼不高兴了。

“先前已是睡下了，方才听着门口传来些许动静醒了，便起来瞧瞧。”凤弦小小声。

顾西楼没话说，好吧，怪他吵醒她。可他真没弄出什么大声响，她是多不安心才睡得这么不踏实的。他看了她一眼，睡衣外头套了一件运动服，拉链又拉到脖子顶上。穿着拖鞋，脚上居然歪七歪八的套着袜子。也就是说，在她起来看看情况的时候，她都没忘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顾西楼摇摇头，随她吧，她喜欢包成什么样就包成什么样。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睡去吧，没有贼。”顾西楼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路过凤弦身边她退了一步，小脸皱巴起来，那表情明显在说她很克制没有伸手捂鼻子。

顾西楼又不高兴了，他身上又是酒味又是烟味，肯定香不了，但他没有请她半夜爬起来闻他并对此表示嫌弃好吗？他挥挥手：“快去睡快去睡，再不上床就打你屁股。”

凤弦又退了一步，小脸继续皱，眉头也皱了起来，那股神勇气势不经意间又显现了。顾西楼反应过来，他这话对凤弦来说肯定又是不雅不妥的，而从他的角度说，他也确实说错话了。要真打起来他到底会不会是对手呢？

“好吧。”顾西楼哥哥迅速认怂，“要是现在你马上上床睡觉，明天早饭我带你去吃点心楼的小笼包。”

凤弦二话不说，转头就冲上了床，同一秒又奔了下来，把门关上了，然后屋里呯呯做响，象是跳上床的声音。顾西楼愣了愣，被酒弄得迟钝的脑袋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表情来对这太过配合的听话表示赞赏。

这包子命！

顾西楼踱回房间，想了想探出头大声喊：“脱掉袜子和运动服再睡。”缩回了脑袋又再伸出去：“要盖被子。”

真要命，太操心了，这丫头跟那四千万一样教人操心。顾西楼仰躺床上，想着歇一会再去洗澡，可他就这样睡着了，没脱拖鞋，没脱袜子，没脱外套，没盖被子。

第二天顾西楼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秘书姚清说一上班客户经理徐妍就递交了辞职信，问他今天什么时候进公司。顾西楼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9点多了。顾西楼揉了揉宿醉发疼的脑袋，想了想时间，他今天还得跟冯欣交代照顾凤弦的事，于是他告诉姚清他11点前进公司。

顾西楼跳起来，冲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刷牙洗脸，抹护肤霜，二十分钟后又人模人样了。

顾西楼走出来，看到凤弦的房门开着。客厅落地窗前，凤弦正在打坐，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跳了起来。“顾西楼早。”小脑袋瓜这次记住了怎么打招呼，可惜配上弯腰施礼的动作，还是不协调。

“早。”顾西楼懒得再指正她这个了。“你在做什么？”

“打坐运功。本该鸡鸣起舞的，奈何这处与我家乡太不一般。”

“哦。”顾西楼点头，这小区里确实没有鸡，闹钟倒是可以叫她起床，不过他今天懒了，不想教了。反正一会冯欣就会来报到，交给她就好。一想到这个，顾西楼就有种终于解脱甩开麻烦的轻松感。

顾西楼走进厨房，打开自动咖啡机，给自己煮杯咖啡提提神，他这会觉得很饿。冰箱里好像还有几片土司，他可以拿出来烤一烤，煎两个荷包蛋，再来几片火腿，跟凤弦一人一个三明治，真是完美的早餐。

顾西楼一边想一边动手，面包片丢进了烤土司机，按了下去。煎锅架上了，鸡蛋拿出来。凤弦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全都是新鲜东西，除了鸡蛋，其它都不认识。

“这是做甚？”凤弦问。

“早餐啊。”顾西楼一脸你不用谢我的表情，“饿不饿？你几点起的？练功饿了吗？”

“早餐？”凤弦大惊，眼睛睁得圆圆的。“早餐？”

顾西楼吓一跳，把煎荷包蛋翻了个面，“是早餐，你放心，这种简单东西我做得还行，吃不坏肚子的。”

“早餐？”凤弦的脸五颜六色。

“对，早餐。我在做三明治。就是这个。”正巧面包片烤好了，正弹起来。顾西楼指一指：“用这面包片，夹着鸡蛋火腿，很好吃。然后我配一杯咖啡，你配一杯果汁，超级好。”

凤弦不说话了，有些难过，他居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