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拜托顾先生，请留心她的内衣裤和姨妈巾。” 靠。顾西楼很流利了骂了几句粗话。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早知道就该把凤弦丢给顾江远，或者丢给他老爹老娘都行。不对，他是早知道，只是没来得及。一时心软，没舍得用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时先生这次没有犯二，他跟顾西楼说道：“你不要担心，可以让我老婆跟你讲一讲。”

顾西楼撇了撇嘴，谁这么想不开，居然跟了时先生。

没过多久，一个温婉的女人声音响起，“喂，顾先生...”

还没说什么，凤弦就出来了，穿着那套衣服，她有些扭捏不自在。顾西楼觉得完全不能给她机会犹豫，他对导购说“就这套”，递了卡过去。然后又对电话里说：“凤弦出来了，你自己讲给她听吧。”

顾西楼把电话递给凤弦：“时先生跟你说话。”

凤弦很新奇地接了电话，有些不知怎么摆弄，顾西楼一把抓住电话摆好方向，推她的手到耳边。

凤弦抬眼看向顾西楼，眼睛亮闪闪地一脸激动指着电话。顾西楼点头，他知道，他知道，那个小盒子是能说话。

顾西楼领着讲电话的凤弦，又找到一家看着挺合适的品牌，他照例跟导购指了指凤弦，说要全身都能包住的衣服。导购去翻找了，过了一会儿导购拿了两套长袖长裤出来问这样的行不行？顾西楼看了看那领口，还有那颜色搭配，摇摇头，说他们再看看。他示意凤弦跟他走，这时候发现之前买的鞋子的袋子都没拿，他叹气，回转买衣服的店，把鞋子拿上了。凤弦还在讲电话，走在他前面了，顾西楼拎着鞋盒跟后头，看一看这情形，凤弦小姐真是大牌啊，他顾二少从来不帮女人拎包的好吗？

又逛了一家店，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顾西楼的耐心没有了，“好了，电话没收，不许聊了。专心看衣服。”

凤弦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听话地把电话上交，顾西楼跟那头飞快说拜拜，挂了电话，带着凤弦直奔运动品牌店。这下好了，全是从头包到脚的，全是拉链的，拉到脖子顶都可以的。顾西楼行动迅速拿了三套，报了尺码，让凤弦试了衣服确认没问题，刷卡打包搞定。

而后直奔内衣店。凤弦在电话里聊过了，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很不自在，顾西楼更不自在，但这种时候总不能退缩了。少女内衣长什么样？正皱眉头扫着款式，眼角看见凤弦偷偷拉过导购报尺码，跟她说：“要棉的，不要加厚的。”导购微笑着点头去帮她挑样式了。

顾西楼看过去，正好凤弦也偷偷看过来，两个人都装没事人一样。凤弦努力让脸不要红，顾西楼却是在心里继续骂脏话，就是啊，刚才已经有人远程指导了，他还积极个什么劲。好想抽根烟。

顾西楼站到店外去等，觉得这周身不自在是因为烟瘾犯了而这地方禁烟让他抽不上导致的。他看了看表，还好，时间够。他等了一会，不时回头看，看到导购给凤弦挑了好几样，指着试衣间，但凤弦直摆手，似乎不好意思试。既然这样就不试吧。顾西楼进去，让刷卡打包。他与凤弦两个人都暗暗舒了口气，最艰难的一项购物终于是过去了。

还好姨妈巾不用马上买，顾西楼想着，回头让冯欣帮着买好了，这种东西不用凤弦亲自出马的，超市里直接拿上丢进购物车就搞定的事，简单。

两个人大包小包地继续逛，顾西楼想在这里选个地方吃饭，中间又接了一个电话，讲了几分钟挂了，发现凤弦站在冰淇淋店外头好奇的看着。店里，两个小朋友在兴奋地等她们的甜筒，而凤弦看看他们，又看看外头大大的甜筒广告画。

顾西楼叹气，走过去，“甚美是吧？”

凤弦点点头，眼睛闪亮闪亮的。

“走。”顾西楼领凤弦进店里，十几种口味甜筒供君选择，顾西楼没给凤弦机会，他觉得要是给了她机会估计他们得在这店里站半小时。“香草的，一个球。”

店员很快挖好一个球装好甜筒递过来。凤弦看着，很兴奋，又很小心，没敢接。她看看刚才的小朋友，他们正舔得高兴。

“何物？”她小声问。

顾西楼交了钱，接了甜筒，再转递给凤弦：“尝尝，能吃的。”

凤弦脸上止不住地笑，虽然不知道味道，但看着小朋友吃得那么高兴，她也觉得相当期待。小心翼翼接过了，说了句：“多谢。”

顾西楼笑笑，这小姑娘还是很有礼貌的。每次为她做了什么，她都会说谢谢。

他看着凤弦对着甜筒看了又看，再看一眼小朋友，大概是研究吃法。凤弦小心伸了点舌头，小小地舔了一下。被冰到了，很意外，她眼睛瞪圆了，但没尝出什么味道来。见顾西楼在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背过身去，这次小心地舔大一点，又甜又香，冰冰软软，她差点跳起来，高兴地眼睛都要眯成缝。

顾西楼在旁边的装饰镜里把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要不要这么夸张和生动，她当她在拍广告吗？

凤弦没舍得挪步子，站在原地把冰淇淋舔得干干净净。顾西楼一直等，还提醒她那个圆筒也能吃。凤弦吃下去了，但表情有些遗憾，看来更喜欢冰淇淋那部分。吃完了，拿顾西楼递的纸巾擦了手，恋恋不舍地又看了那“甚美”的甜筒广告画好几眼，最后在顾西楼的眼神下，终于还是走了。

顾西楼看了看商场导购地图，这层有家泰国餐厅，他决定去吃泰餐，但是走过麦当劳的时候，麦当劳外头挂了一张甜筒宣传广告画。凤弦顿时又激动，指着那个，顾西楼摇头。凤弦流口水，转眼看到旁边的汉堡包图片，她心里惭愧了一下，但还是尝试着指了指汉堡包。

顾西楼撇眉头盯她，凤弦微低了头，咬着唇抿紧嘴角，觉得很不好意思，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瞥向广告画。

顾西楼看了看不远处的泰国餐厅招牌，心里叹气，算了算了，他什么都吃过，可凤弦却什么都没吃过，包就包吧，这丫头没眼光不怪他，不是小笼包就是汉堡包，她就包子命。

他抬腿迈进了麦当劳，凤弦喜出望外，小跑步跟在了后头。

好多“甚美”的图片，凤弦认真看。还没看完，顾西楼已经买完了，她看着他递了钱，拿了托盘，胳膊上挂着购物袋，她赶紧跟着，与他一起找了座位坐下了。周围满满都是人，凤弦好奇看了看，最后注意力回到了神奇的食物上。

“这是可乐。”凤弦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插着一根管子的杯子，听着顾西楼说：“没喝过它的人枉来这世上一趟，不过既然来了这世上了就少喝它。就是让你尝尝，以后可不许多喝的。”

这么神奇的东西？凤弦看了看顾西楼，学他就着吸管的样子小小吸了一口，嗯，说不上什么味道。她又认真严肃了，这味道得琢磨。

顾西楼哈哈大笑，拿了汉堡包示范着打开了大口咬。

凤弦看着，脸上显出了不认同。顾西楼呶呶嘴，让她看看周围，可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凤弦看了一圈，叹气，与他道：“这里不雅不妥之事甚多。”

顾西楼笑：“你赶紧也一道不雅不妥吧，姑娘。”

凤弦叹口气，把汉堡包拿起来了，打开认真看着，看了好一会。顾西楼忍不住道：“盯这么久做什么，赶紧吃下肚子去。”

“我在与爹娘说话呢，我告诉他们我活着，这里很不一样，我活着呢。”

顾西楼一愣，还没来得及被感染上伤感，就见凤弦一脸英勇地张大了小嘴，一口咬在汉堡包上。沙拉酱沾了她一嘴，她没管，继续大口吃着。见他看着她，她对他笑笑，明明眼眶是红的，她还努力在微笑。

顾西楼也对她笑，给她递纸巾，把薯条倒了出来，教她挤番茄酱，教她吃薯条。

这顿饭，凤弦吃完后的评价是：“味道颇是不错，但我还是更欢喜那包子铺些。”顾西楼默默帮她拿了一半购物袋，心想还好没人问你意见。

两人下楼，顾西楼又接了一电话，是晚上要见面的副总刘兵打来的，他就是想直接跟顾西楼确认一下晚上见面的时间，表示一下自己会准时到，就是招呼招呼，客套客套。顾西楼通完电话，看见凤弦在一旁趴着栏杆往下张望，对她来说，哪里都很新鲜，什么都很好奇。他想起她说自己一半时间在讲电话，似乎确实是如此。而她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他应该给她买个手机，让她可以和世界联系，让她感觉到身边有人陪。

这么一想，顾西楼带了凤弦去挑手机，对这个新鲜玩意儿凤弦没嫌丑，相反好像每个都很漂亮，她不知道什么功能，于是只挑颜色，可是颜色也很少，最后手一指，顾西楼一看，果然是侯门出身，真敢下手，一柜台这么多，她选中一个最贵的。

顾西楼不想扫她的兴，虽然他觉得这里头99.9%的功能她都不可能用上，但他还是帮她买了，因为她明显没有物价的概念。

等他们拎着这许多战利品上了车之后，顾西楼才体验到凤弦同学是多没概念。她很高兴地问他：“为何吃食方需给钱银，其它衣裳手机这类物件都不需要呢？”

顾西楼差点没把方向盘拔下来，刷卡也是钱啊，大小姐，你当车后座那些购物袋是打劫来的吗？

这件事情颇是严重。顾西楼忍不住用凤弦的语言方式来加强了一下语气。花钱他是不在乎的，但是不能花完了人家不知道，这种连当个“凯子”都只是个“白拿商场东西不给钱”的“凯子”，真的是冤得太不爽了。

顾西楼把钱包拿了出来，掏出银行卡给她看。“这种卡片，也是钱。”他要给她普及一下金融基础常识。“刚才买了东西，你看到我把卡片给她们，她们就是扣我的钱去了。把钱扣走了，东西才会给我们。”

凤弦听了，小脸严肃起来。认真盯那张卡看。顾西楼索性把钱包里的卡片都拿出来，递给她看。

“长得不一样。”凤弦接过了，仔细端详。

“不同的卡，还有银行不一样。嗯……我是说，不同的钱庄。”

“银票卡片。”

“好吧，就是银票卡片。”顾西楼说：“所以商场里的东西都是要花钱的。你看，给这些钞票也可以。”拿出钞票给她看，让她看完了，再放回钱包里，把卡也收回来，放回钱包里。“拿卡片让她们扣掉里面的钱也可以，但不是免费的，我是说，不是不用钱银就可以拿走的。”她可别真以为免费哪天自己去商场拿了东西就跑，那他只能去派出所赎她了。

顾西楼大致给凤弦讲了讲钞票面额，银行卡种类，银行卡的个人归属，银行卡里的钱就是自己的钱，钱数是有限的，有些人多点有些人少点，不是想买什么拿张卡出来就行的。他讲了好一会，看凤弦那表情就知道她没听太懂，而且她的脸色严肃又凝重。他想想算了，她对这些常识的认知大概还不如五岁小孩的。

顾西楼决定暂时放弃，嘱咐凤弦系好安全带，开车回家。

凤弦这一路都沉默，买了许多东西和吃了好吃的的兴奋劲头都没有了。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她欠了人家好多钱。

回到家里，顾西楼以为凤弦会第一时间拆手机让他教她玩，衣服鞋子什么的她嫌弃不好看应该是兴趣不大的，但手机这种新奇玩意她很喜欢，买的时候兴奋成那样，可现在真回到家了，她却把东西摆得好好的，一点拆的意思都没有。

顾西楼看了看表，8点23分，他还有些时间。她不拆他拆，教完她赶她洗漱睡觉自己好出门去。

他招手把凤弦叫过来排排坐沙发上，他教她拆手机包装，一边拆一边告诉她这是手机，这是电池，这是耳机，这是电话卡，这是充电器。装上电池、电话卡，然后要先给手机充电，有了电才能打电话。他一边说一边动作，凤弦就看着。顾西楼把电话充电器插上了，然后再看看凤弦，“好吧，你说说看，这是怎么了？”

凤弦抿了抿嘴，又咬咬唇，最后下定了决心，开口问：“哥哥，今天衣裳手机吃食这些，花费了多少钱银？”

顾西楼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会惦记这个。“嗯，没多少。”那些购物小票他就扫了一眼，没算多少钱，但多少钱他也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他把她接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养着她是会有花费的，他没计较这个。

“终归是有个数的。”凤弦小脸很严肃，她一严肃起来，还挺有气势。

顾西楼笑笑：“还要算数给你听？难道你还打算还我？”

凤弦认真点头：“自小爹爹教导，断不敢忘。我没本事，累得哥哥姐姐如此费心，虽不知日后如何，但若我不死，许有一日也能回报诸位。凤弦欠下的，都愿能记下。”

“若我未死，我定学些本事，报答哥哥姐姐。挣了钱银，还给哥哥。”

“嗯，嗯。”顾西楼应着，但完全想象不到凤弦以后成为职场女强人挣钱的样子。还钱？他真的没指望过。

“那那些物什，统共花费了多少？”

“还没算呢，再说后头还得花钱，等我弄一个详细的账本再给你看。”

“好的，好的，教哥哥费心了。”凤弦说道：“说到账本，我也是会的，帐房先生教过我，我还会打算盘呢。”语气中有些小骄傲。

“不错，真不错。”顾西楼很想鼓励鼓励她，但夸不出什么词来。会打算盘在这里真的不能算有本事。“我先教你用手机吧，你学会了，以后闷的时候可以找认识的人聊一聊。”

凤弦点头，顾西楼把手机拿过来，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进去，设了快捷键1。

“你看啊，每个手机都有一个号码，是数字的。我的号码是这个。”他调了出来给凤弦看。

“数字？”凤弦的小脸严肃得不像话。

顾西楼以为凤弦是不懂这些操作比较紧张，就安慰：“没关系的，按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都给你设好了，你看，按这个，按1键，就是找我了。”顾西楼的电话响了起来，“你看，我的手机响了。”他把凤弦的电话给她，然后拿过自己的手机接通了。

“喂，喂。听到了吗？”

凤弦听了电话，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

顾西楼挂了电话，继续教：“跟刚才一样，按2键，就是打给程哥哥了，我手上没有你苏姐姐的电话，回头再加上。好了，教完了。”他把手机再递回给凤弦：“你打个电话给我看看。”

凤弦按了键，顾西楼的电话响了，他满意。按断了，自己拨给凤弦，然后教她怎么接听，怎么挂断。凤弦照例试了两回，都成功了。小脸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显得很高兴。

“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看看表，他差不多该准备准备出门了。

“有的。”

“你说。”

“这些是数吗？这是一、二？”凤弦指着按键问。

顾西楼呆了一呆：“你不识数？”

“我识数，我还会看账本，还会拨算盘的。”凤弦忍不住仰了小下巴。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阿拉伯数字对古代小姑娘来说，是新鲜玩意儿！

“嗯，这个以后我们有时间慢慢学的。”顾西楼点点头，不知安慰凤弦还是自己。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真是低估了任务难度。

凤弦眨巴着眼睛，还在等答案。

“这是数的一种。”顾西楼用电话键盘先粗略教教。“你看，顺着这么数，123，456，7|8|9，下面中间这个是0。”

凤弦低头认真看，有些止不住沮丧了，居然连数字都长得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