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楼脸皱了一皱，心很痛。曾几何时，他顾二少竟然会被人没收财务的。打小他爸妈就没对他做过这种事。 “我吃饭睡觉你要不要也管管？”

“行啊！”凤弦当真了，小脸一亮，立马答应。一脸我被委以重任甚是荣幸的表情。“早睡早起，饮食健康也很重要。”凤弦想着她看到的那些戒烟资料，“虽然我眼下还不是太懂，可我会认真学的。”

顾西楼心里一动，他明明是想调侃笑话她，可是她这么说，他忽然很感动。凤弦对他真的很好，她是真心关心着他。“好吧。”他答应了。

凤弦笑了，还皱了皱鼻子，用很可爱的嫌弃表情对他说：“抽烟很臭，你抽完烟一走近我就能闻到，臭！”

这是在提醒他光藏好烟还不行，烟味也得处理一下吗？顾西楼看着凤弦弯着嘴角的唇瓣，心忽然怦怦乱跳，臭什么臭，他又没要跟她接吻，有什么好嫌弃的。等等，接什么吻，顾西楼的心乱跳，这种话题怎么会想到接吻去的。

“坐下，换鞋。”不对她凶一点都不行。

凤弦坐下了，捧着那鞋左看右看，磨磨蹭蹭。顾西楼看不下去，蹲在她面前，帮她脱了鞋袜，拿过那双凉鞋，亲手帮她换上。等到她自己动手，商场要关门了。

凤弦被他吓了一大跳，她被他剥光了脚，忍不住往后缩，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裸足，她觉得他的手掌发烫，烫得她的脸都热了。她想她应该自然一点，既然答应了要穿，就要好好穿。这没什么，这里人人都这样，大家都穿这样的鞋。顾西楼说得对，她是要在这里生活的，她应该适应。

凤弦低头看着，顾西楼的手掌很大，皮肤还黑，显得她的脚很小很白。他蹲着，把她的脚放在他的膝上，手在解开鞋扣。凤弦觉得脸要烧起来，她的脚趾下意识地蜷了蜷，不经意划到了他的膝头。他似乎感觉到了，抬头看她，她的脸更红，顿时不敢乱动。

顾西楼一时也没动，他低下头佯装拿鞋子比划她的脚，心里也乱得厉害。她的脚趾很可爱，像是在勾引。但勾引这种事凤弦才不会做，她只会在他被勾引之后给他一拳。顾西楼定了定神，握住了她的脚，把鞋子套了上去。然后，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有些后悔做这样的事——帮她穿鞋。

明明有导购小姐可以使唤，他却要自己动手。其实并没有碰到什么，却觉得再亲密不过。下回不能再这样了。他第一次帮女生穿鞋，第一次发现女生的脚很好看，第一次有看着脚就觉得冲动的感觉。

危险的信号越来越强烈。

他握着她的另一只脚，觉得这里的空气很热。终于两只鞋都穿好，他松开她，再抬起头来，看到她也正低头看他。她的脸颊红艳，眼波润亮如水，双唇粉嫩诱人。

他又想到了吻这个字，他真的很有冲动想吻她，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他仿佛能闻到她的甜美气息。

冲动是魔鬼。他不需要魔鬼来捣乱。

他是怎么了？他跟顾英杰一样，跟魏扬一样？

手机铃音忽然响起，顾西楼如释重负，赶紧接电话。凤弦低头看着脚，安安静静。

电话是钱皓打来的，他一开口就问顾西楼是不是正带着凤弦逛商场？顾西楼很惊讶：“怎么，你还有眼线跟着我呢？”

“一个关系不错的记者朋友认出你了。说你在跟一个嫩模逛街，然后问我有什么新料没有？”

“嫩模？”顾西楼知道是指凤弦，但他并不喜欢凤弦被这样称呼。“我带凤弦来买衣服。”他一边说一边四下看了看，看到一个男人拿着长焦相机在拐角，看到他看过去迅速退到了拐角后头。顾西楼走过去，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他拍我们了？”顾西楼问钱皓。

“没有。他没有带相机，就是陪家人闲逛，看到你了，打电话来问我。”

“没带相机？”

“嗯，你放心，这人我熟，他不会乱来的。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逛到另一边了，没跟你们一块。”

“嗯。”顾西楼脑子里想着看到的那个人影。

钱皓又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顾二少一向是招蜂惹蝶的体质，还有凤弦同学，整个一个想不红好困难户，新闻发布会很快就要举行了，双King联手是我们的宣传重点你是知道的，别King姐那头风波未平，你这头又闹出什么事来。”

“不会的。”他能闹什么事。还不让带孩子逛街了？还不让带孩子出来玩了？

“行吧，那你玩好。帮我跟凤弦问好。”

顾西楼应了，要挂电话，却听到那边有几个男人声音称兄道弟的，顾西楼皱皱眉，问钱皓：“你在干嘛？”

“没事。”

“有麻烦吗？”

“没有，一些私事罢了。放心，摆不平的事一定找你帮忙。”

钱皓这么说，顾西楼才放下心来。两人互道再见，电话挂了。

“浩哥，那人的车来了。”钱皓刚挂电话，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就指着路口给他看。钱皓点点头，点了一根烟。

这条路没摄像头，比较偏僻，鲜有人来，但钱皓知道那人一定会走这，因为有人约他。钱皓带了人早早在这等，前面几个路口有人盯梢，看到了车子踪影就报告，现在地上铺了地钉，就等那人的车子经过。

呲的一声，然后是急刹车的声音，白色轿车车轮被扎破，歪了方向，差点撞到路边。车里驾驶人停了车，惊魂未定，打开车门想查看情况，却发现走过来几个男子，他吓得立马缩了回去锁上车门，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求助。

还没拨号，就听得车窗上“啪”的一声响，一只手掌压着一张照片拍在玻璃上，那是张床照，女的拍到背和后脑勺，男的五官却是清清楚楚，两个人都光着侧躺在床上抱在一起。

准备拨号打电话的手停了，车里的男人瞪着那照片，车外的人笑笑，把照片拿开，吐了口烟，挥了挥手指，示意他把车窗摇下来。

“你好啊，刘兵刘副总。”

刘兵的脸色很难看，车窗摇下来一小点，能听到说话又不至于被外头的人袭击。“你是谁？”他瞪着这个为首的男人，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张脸，最后确认他不认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谁。”钱皓晃了晃照片，“青龙帮二把手的女人你都敢睡，你活腻了？”

刘兵的脸僵住，一会青一会白，吓得不轻：“你，你是青龙帮的？”

“当然不是。如果我是，哪会这么心平气和跟你说话。应该先拖出来打残了，再丢后备箱里押回地头再说。”

刘兵咽了咽口水，很怕，但又得强撑气势道：“这可是法制社会。”

“是啊，是讲法制的呢。”钱皓又笑笑，把照片从车窗上面丢给刘兵。“所以我们都可文明了，只比警察哥哥粗鲁一点点。”

“你，你想怎么样？”

钱皓把烟头丢在脚下，踩灭了，对刘兵道：“听说你骚扰一位小姐被人家报警了，是不是不服气？”

刘兵一愣，顿然想到：“徐……”

他还没把名字说出来，就被打断了。“我就来让你服气的。人家都报警了，你就别再给自己找麻烦。别以为警察不管事，别以为自己人脉广。有爱管事的，有人脉比你更广的。刘总你前程似锦，家庭幸福，没必要闹得自己不好看，对吧？”

刘兵心里头又慌又乱，想起这照片里的女人一开始好像是跟他说过她身上有刺，他还敢不敢摘？那时他喝得差不多，又被美色迷了，以为她是挑逗他，闹着玩。可如今一想，被拍了照片，又哄他说了不少话，也是被她激得亲自去找了徐妍想教训她一顿，今天更是她约他到这偏僻地方，说是有家新开的汽车旅馆。总之，他不傻，他应该是被下套了。

“如果你还不识趣，我就把照片交给青龙帮，寄给你太太和岳父母，发到你们公司邮箱让你成为永凯之星，你最好祈祷青龙帮给你留条命，这样你才好看清楚你太太和她娘家的脸色，还有你老板楚文雄发现永凯副总曝出大丑闻影响永凯股价时候的脸色。”

刘兵说不出话来。就算明知是套，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他说的这个后果，他确实承受不起。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钱皓挥挥手，“刘总再见。”

刘兵咬牙切齿，却只能看着钱皓带着他那几个弟兄离开。他瞪着他们上了前面的两辆车，没一会开走了。刘兵吐了口气，嘴里骂骂咧咧地下了车，看了看被扎破的车胎，又想到刚刚自己被人威胁恐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嘴里正骂娘，忽地一个布套套上了他的头，然后有人将他一把推撞到车前盖上，他倒了下来，就觉得身上一阵巨痛，对方拳打脚踢，不待他挣扎反抗，对方风一般的打来，又风一般的走了。

刘兵躺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摸索着扯掉了头套，爬了起来。看了看完无一人的四处，吓得赶紧滚回了车上。

钱皓开着车，身旁的弟兄接了电话，告诉他事情办好了。钱皓点点头，道谢。那弟兄笑道：“这还需跟我们客气？浩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那个被骚扰的，是嫂子吧？”

钱皓笑笑，摇头：“当然不是。”

“不是？不信。”那弟兄也摇头。

钱皓哈哈笑：“真不是。”如果是，他才不会瞒着她这些。不会瞒着她找人给刘兵布这个局，不会瞒着她其实刘兵胆子没这么大，但也不好说，所以他只好激将让他亲自来教训徐妍，只是他安排好了“路人”，一有情况便“见义勇为”。因为不是那层关系，所以他也不好让她知道他来威胁刘兵为她出头，他等着她报警后才做这些，让她以为刘兵不再骚扰是报警的效果。

钱皓再一次摇头：“真的不是。”她不喜欢他这类的人，他从她的眼神里能知道，所以，他才不打算去碰钉子。

顾西楼那边眼下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他挂了钱皓的电话后，转向凤弦，却见凤弦也在接电话了。导购小姐很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这两个试鞋试得跟偶像剧似的，但一转眼鞋还穿在脚上却没人理，各顾各的接起电话来。

顾西楼听见凤弦称呼电话那头魏扬，心知又是那个臭小子打来的，颇有些不是滋味。他站过来，听不到电话里说什么，就听凤弦“嗯嗯，真的吗？那样可以？太好了”之类的话。顾西楼用手指敲敲她的肩，再指指她的脚，示意她先别打电话，赶紧试鞋。

凤弦点点头，很高兴地跟魏扬说了她在试鞋，回头再说，她说她要问一问顾西楼。

挂了电话，迫不及待想开口，却被顾西楼抢先：“这鞋怎么样？你站起来走两步。”

凤弦站起来了，僵直着腿走了两步，顾西楼示意她多走两步，走到试鞋镜前面。凤弦走过去，扫了两眼便没兴趣，着急想跟顾西楼说话。顾西楼却再问她：“就这双了，行吗？”

“行。”凤弦痛快答应，顾西楼却不太痛快。哄她买鞋哄这么久，魏扬一个电话过来她就心情好了，什么都行了。

凤弦却是不在意，反正这类鞋她完全不喜欢，顾西楼看得上就好，依这世界古里古怪的审美观来看，顾西楼眼光不错。她把鞋换下来了，看顾西楼付了款，忙拉他说正事。“顾西楼，顾西楼，刚才魏扬跟我说，他帮我想到了一个很适合我的工作，不用再干保安了。”

嗯，这话说得，好像她真干过保安似的。顾西楼不动声色，问她：“什么工作？”

“健身教练！”凤弦眉飞色舞，很兴奋。“就是教教别人怎么健身锻炼的，我有武艺啊，可以教这个，就跟现在教公司里的同事一样。魏扬说他有同学在健身俱乐部打工的，今天正好聊到各自的工作，他就想到了，我可以做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只除了这主意是魏扬出的之外。

“我也觉得很不错。”凤弦觉得人生又有了新目标。

“不过你没有健身教练资格证。”

凤弦张着的嘴僵住了，“什么证？”

“教练证书，证明你受过培训，知道该怎么指导别人健身。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对健身的需求不一样，得有专业知识才能给人家提供正确的辅导。”

“……”凤弦愣了愣，“所以还得先去上课才能给别人上课？”

导购小姐这时把鞋子打包好了，连同购物小票一起送了过来。凤弦有些受打击，接过鞋盒闷闷地跟着顾西楼走，“那我能去哪上课呢，上这个课贵不贵呢？”

“你教武艺拳法也得有资质，比如你哪哪毕业的，有什么学历，证明你确实是受过专业训练，有足够的资本教别人，这才行。”

凤弦嘟嘴，过一会又振奋起来，自我安慰：“没关系，实在不行还能当保安呢。”

顾西楼撇眉头给她看，问过家长的意见吗？“我倒是有朋友开连锁健身房的，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做，刚才说的那些都不用。”

“啊！”凤弦顿时眼睛一亮，飞扑过来抱顾西楼胳膊，鞋盒重重甩了他一下，疼得顾西楼呲牙咧嘴。“顾西楼，顾西楼，我想去。”

哼，死小孩，这也太现实了，刚才还为了魏扬高兴呢，这会知道要抱他大。腿了？

“你帮我安插职位的时候，能不能也帮我讲一讲酬劳，让老板多给工钱。”

“……”顾西楼无语，死小孩真不是一般的现实。“凤弦，骨气呢？”他很故意地问。

凤弦咬唇害羞的笑，要工作要银子，重债面前，骨气算个啥。

“我倒是，还有一个也适合你的工作，而且不用这么辛苦打拳。”

“是什么？”凤弦着急问，没来得及告诉他她觉得打拳一点都不辛苦。

“你可以做明星，唱唱歌，演演戏。以你的条件，要红太容易了。”

凤弦愣了愣：“像那个凌熙然那样？像罗姨那样？”

“是啊。她们的工作差不多就那样。穿漂亮的衣服，唱好听的歌，演不同的角色故事给大家看。会有很多人认识你喜欢你，你会有很多粉丝……”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凤弦摇头了：“我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

顾西楼丢出大杀招：“收入也会很不错。”

凤弦犹豫半秒，还是摇头：“我还是当保安好了。”

这出息，这骨气。顾西楼揉揉她脑袋，不过这就是他家凤弦啊。名气声望被人痴迷都不是她喜欢的东西。

“我觉得，她们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穿这么暴露还要笑，”电视上她看得多了，“要打扮，要唱歌，说什么话还得商量。然后做什么事都被人注意着，去哪儿哪儿都不方便，干什么都有人说，我不喜欢那样。”凤弦抿着小。嘴撇着眉头，设想了一下那样的生活，再摇头：“我觉得她们好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