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也算是很有能力了。”他说完这句话，又颤颤巍巍地看了袁厉寒一眼：“要是能帮帮你姐姐就好了，帮她找一个薪资高一点、轻松一点的工作，让她别跟着银沙。我看那人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白沐夏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可笑，又轻松又赚钱的工作？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那白谨心又不是什么天资过人的仙女，一旦踏入这个社会，谁会那样将她捧在手心上？怕不是发了疯？

可白复生想不到这一层，只觉得他那个女儿哪里都好，是很应该得到一份好工作的。

“但是，你那位女儿，是主动投入银沙怀抱的。她甚至不想着离开。而且，她破坏了银沙的婚姻，说起来，她在这段关系里头是罪人。”白沐夏摊摊手，侃侃而谈。

这些话落在白复生耳朵里头，毋庸置疑是十分刺耳的。他皱着眉头，像是动了气：“你就这么说你的姐姐？”

“姐姐？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姐姐？以前就没有，现在难道突然之间就多了一个亲人？”白沐夏极尽嘲讽之能事，对于白复生的不满，此时此刻都宣泄了出来：“我以为，我们早已断绝关系了，你早该没脸来找我了，看样子我还是太低估你了，你何止还有脸来找我，甚至还愿意我提携白谨心。”

白谨心神通广大，还需要别人提携吗？白沐夏从不做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事情。

就算是她好心好意跟她说了一些门道，那人也未必领情。毕竟，脚踏实地去做一些事，一时之间是赚不到许多钱的。

跟白谨心想要的刹那间大富大贵的目标，简直差得远了。

看着白沐夏那样坚决的眼神，以及丝毫不饶人的口吻，白复生心里“咯噔”一声。

时至今日他才算是知道了，自己跟这个女儿的缘分，算是彻底完了。特别是有袁厉寒在旁边站着，他更是不好说什么，束手束脚到了极点。

他支支吾吾老半天，末了又来一句：“依着你的意思，你就彻底不管了？”

“不然呢？跟我无关的人，我怎么管？”白沐夏挑了挑眉，很凌厉地看了他一眼，那种不爽的感觉，从她的心里窜了出来：“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她也有她的，我凭什么去管别人的人生？连你自己都没办法管到你那个女儿不是吗？”

这话狠狠地戳伤了白复生的自尊心，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掌控大局的，结果日子一天比一天差，直到现在，谁都不服他的话。

事到如今，白家分崩离析，什么骨肉亲情，都已经不作数了。

一时之间，白复生再怎么知道宽慰自己，也没什么用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凉正朝着自己奔涌而来，并且无法排解，有十成十的忧惧。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白复生想了想，还是狠了狠心，说了这句话。

尽管他也知道，他已经得罪了白沐夏的了，提出的请求，十有八九会被拒绝。但是他被逼到了这份上，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要是拿不出钱来，也是死路一条。

看到白谨心的情形，他已经知道在那头是拿不到半分钱的。可是白沐夏不同，背靠大树好乘凉，袁家难道还有缺钱花的时候？这必定是没有的。

问她要个五百万，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困难的？除非是不想给，要不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所以呢？”袁厉寒往前两步，他原本是不想着管的，但是听白复生言语之中隐隐约约还有一丝丝威胁的意思，顿时就心生不爽，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初沐夏已经跟白家彻底脱离关系了，难道你不记得了？不至于这么健忘吧？”

被袁厉寒这么一逼问，白复生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他穿着单薄，站在暴风雪里头，愈发显得孱弱，乍一看的确是很让人于心不忍的。白沐夏只冷淡淡地看着他，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白复生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此狼狈不堪，如此猥琐可怜，跟当初简直就是两样的人。

“就当是帮我这一回，就只有这一回了。”白复生狠了狠心，又生怕惹恼了袁厉寒，言语措辞更加小心谨慎：“我知道，五百万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救命钱，就当是救救我，救我一命。”

“我们有这个义务救你？”袁厉寒不屑地笑笑，拉着白沐夏的手作势就准备往回走。

可白复生却紧随其后地来了，直挺挺地跪在他们二人跟前：“求你们救我一命，我发誓，就这一次，下一次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搭救了。”

“你要是还继续赌，大概还会有数不清的赌债。”袁厉寒太知道这些人的思想了，但是这人毕竟是白沐夏的生父，他也知道，白沐夏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不知道有多煎熬，还是给了她一个体面：“你只要不再赌博，这债务，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但是如果后续你再回归赌场，那么很抱歉，这些钱，你连本带利都要还给我。”

后续的话，白沐夏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得自己亏欠了袁厉寒更多。

原本她就够亏欠袁厉寒的了，现在更多了。哪怕他们是夫妻，也不该是这样的。

大雪封路，袁厉寒派人送白复生下了山。

白沐夏如同木偶被袁厉寒拉着手进了屋，屋里只有黄心艾跟莫黛，正欢天喜地地说着往年下雪时候的趣事。看到白沐夏来了，都齐刷刷地闭了嘴。

原本她们都想过来问问情况，但是看白沐夏面如死灰，哪里还敢多话，只怔怔地看着。

等白沐夏跟袁厉寒一起上了楼，莫黛才幽幽地说道：“沐夏从没有走出过原生家庭的阴影，所以厉寒一直都很小心。”

“有吗？”黄心艾不明白，满头问号：“我看着还以为沐夏很好，毕竟跟自己的丈夫琴瑟和鸣，感情很好。”

“原生家庭的痛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莫黛还是很明白这些的。

特别是他们共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白沐夏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这件事，厉寒必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对她那么好，呵护备至，样样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我听说施明对沐夏一直都追求着。”黄心艾猛然想到了那位长得如同天使一般的施家少爷，耸了耸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生家庭再怎么不好，有这么多人追求着，也总会好些的。”

莫黛听了这话，骇笑两声：“就算是有再多的人追求，也不会比有一个好父亲来的重要。那位白伯父，听说是一个很不好的人，赌博、偏心，还很不体谅自己女儿的情绪。”

如果稍微体谅一点，也不至于跑过来要钱。

明明已经断绝了关系，还这样穷追不舍，也真是一个没有品格的人。

“是的。”黄心艾应了一声，只觉得莫黛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位施家少爷，现在在哪里？”

“肯定是在施家呀！”莫黛嘻嘻笑，对于施明的动向并不十分关心。她觉得那个人有当变态的潜质，行为处事，都让人捉摸不透：“反正再也不敢过来纠缠了，当初厉寒跟施家的当家人谈过了，施母是个明白人，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怪不得。”黄心艾点点头，总觉得有些可惜。

人人都说施明长相俊美，比女人还要有脆弱易碎的气质。

黄心艾一直都想看看他，结果一直都没有机会。

现在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

施家。

这是施明在家里关禁闭的第十三个月。

也就是一年多了。他数着日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凄迷的微笑，带着几分绝望和煎熬。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的母亲关起来。

仅仅是为了不得罪袁家。

袁家固然是厉害的，但是难道比得上她儿子的心理健康重要？施明有些看不明白，但是也毫无办法。

到了饭点，施母送饭进门，看到施明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那张面孔，也跟外头的雪花一样，冷白冷白。

施母有些于心不忍，往前走了几步：“该吃饭了，做了你爱吃的营养餐。”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施明不答反问，朝着施母冷冷地看了一眼：“为了公司的利益，你愿意把你的亲生儿子关一年多，你也真够厉害的。”

“毕竟我不仅仅是你的母亲，我还是公司上下几千人的指望，是要给他们发工资的。一旦我们施家有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四分五裂。这些，你都没有想过。”

“原来，我影响这么多人？”施明只觉得十分讽刺，他这么一个羸弱的人，竟然还能影响到那么多人的生存问题，这不是可笑的说法是什么？

施母说的认真，见施明还是那个态度，一阵火大：“以后公司也是要交给你的，你不好好经营，对不住那些信任我们施家的人。”

“我不需要对得住那些陌生人。”施明向来冷漠，也不愿意过多言语：“就算是我们施家完了，他们为了求生，也会去别的公司应聘，我们也不过就是那些大公司中的一个。但是，你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你愿意一直关着我？把我关到死吗？我有什么错？”

“你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你不该爱的人。你只要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找白沐夏，我就能放你出去。”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