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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节 陈封醉酒

黑淤泥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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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欣欣家里出来后,陈封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是怎么也找不到台的破收音机,“嗡嗡”地响成一片。他骑了不远就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实在让他猝不及防。在准备和欣欣吐露心迹之前,他也曾想像过欣欣的反应,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出现的结果,但却绝对没有想到今天的这种结果。

直到现在,他还感觉跟做梦一样,因为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就像是一段喜剧和一段悲剧被粗心地剪辑到了一起。开始他们是多么快乐,多么和谐啊,激情的亲吻,愉快的午餐,然后就是令人紧张而又激动的画裸 体肖像。可是这后来的事情根本没有按生活的规律发展,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出可以对应的逻辑。虽然夏天烈日高照时,雷阵雨可能说下就下,但毕竟还有个征兆,能看到乌云什么的。而今天他们的事连一点点的征兆也没有,就像是人们兴高采烈地走在彩虹桥上,却做梦也想不到刚建成的桥会突然塌掉。

陈封就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想爬上去,却又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一点希望也没有。他沮丧极了,悲伤极了,欣欣决绝的话语还响在耳边:“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的心已经死死地系在了杨欣的身上,那是个死结,我们谁都解不开它,从此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桥归桥路归路”,陈封一想起这句话,心里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不禁打了个冷战。

太阳早已偏西了,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挡住了它残余的光线。天色仿佛溶进了淡淡的墨汁,开始有一点点发黑了。

陈封又慢慢地向前骑行了一段路,看到路边有一家大排档,一种借酒浇愁的意识便油然而生,引着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饭店里没几个人。陈封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了,要了一瓶白酒,随便点了两个菜。

除非伤心之极,否则陈封自己是从来不饮酒的。杨欣刚走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常常借酒浇愁,每每不醉不休。而后来就再也没有独饮过。

烈酒和忧愁自古是朋友。今天,陈封感觉不是自己想要喝酒,而是酒在召唤着他,召唤着他的忧伤和愁苦。

坐下后,陈封心里想,欣欣现在怎样了呢?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欣欣,可是又想,她会接吗?自己的电话会不会让她更生气更伤心呢?唉,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为难!现在她正在气头上,就像一个充足了气的气球,他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给碰炸了。

可是,他又必须向她解释,向她表明自己的爱。于是犹豫再三,他还是拨了欣欣的电话。可是他只听到了两声回铃,电话就断了。陈封知道欣欣是故意按断的,但他不气馁,他准备一直拨到她接为止,就像第一次一样。他想她一定还会被自己感动的。然而,他想错了,当他再拨欣欣的电话时,那头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陈封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心里一下绝望了,阵阵悲酸涌上心头,泪水也泉满了眼眶。他低下头,强忍了一会儿,等眼泪干下去,才又抬起头来。

老板娘已经给他上了一套餐具和一瓶白酒。陈封也不等菜上来,把手机装进口袋,拿过酒瓶打开后,连酒杯也不用,直接脖子一仰,把酒倒进了嘴里,一口气喝了好几口。他感觉就像一团火掉进了的胃里,热烘烘的,火辣辣的,嗓子也发烧,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老板娘端上一个凉菜来,见他这样喝酒,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以为不过又是个酒鬼而已。喝酒的什么样人都有,她见多了。

不过,陈封的怪异倒引起另外一桌人的注意。这一桌共有四个人,个个光头,年龄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那个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四个光头边吃喝,边拿眼瞥着陈封,还相互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直接对着瓶口喝酒并不方便,陈封只得用杯子。他自斟自饮,频频举杯杯杯干,很快就下去了半瓶。陈封的酒量本来是很好的,可因为是空腹饮酒,所以他很快就感到了酒劲升腾,头部的重量似乎增加了许多,眉心之间就像是贴了块狗皮膏药,紧巴巴的,晕乎乎的。

其实所谓的借酒浇愁正是这样,用生理上的痛苦压制、麻痹或暂时遗忘心理上的痛苦。不过,虽然明知一醉难解千愁,明知借酒浇愁愁更愁,但人们在遇到烦恼忧愁的时候,还是会自欺欺人地选择饮酒消愁。或许人都是这样,宁愿忍受生理上的痛苦,也不愿忍受心理上的痛苦,所以哪怕只是短暂的忘却,也不惜醉酒伤身。又或许有时人的心理上实在痛苦至极,千杯万盏亦难掩之,所以才不顾一切地狂饮。

陈封一杯又一杯,面前的菜没减多少,瓶中的酒却要见底儿了。他喝得太快了。闷酒烧肠,急酒攻心,此时的陈封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老板娘过来了。老板娘没事,在柜台前看了陈封好一会儿,发现他几乎不吃菜,不像是一般的喝闲酒,就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在借酒浇愁。老板娘知道他是骑摩托车来的,怕他喝醉了,就过来劝他:“这位大哥,喝好就行了,别喝多了,你还骑着摩托车呢。”

陈封看了老板娘一眼,四十多岁,穿着朴素,慈眉善目的。他自从妈妈去世后,就远离关爱,所以任何人即使是很普通的、甚至是礼节性的一句关心的话,他都会被感动。老板娘的话感动了他。

“谢谢,我、我没事。”陈封说。他想尽力说得连贯流畅,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可还是结巴了一下。

很明显,谁都能听出陈封说话已经舌根发硬了。

“哎呀,你已经有些醉了,不能再喝了。”老板娘忧心地说。

这时,那边四个光头中年龄最大头也最大的一个,冲老板娘喊道:“喂,老板娘,你不是卖酒的呀?干嘛不让人家喝,过去,让他喝!”

老板娘看了那几个光头一眼,没说什么,又看看陈封,只见陈封还在喝。她的眼中充满忧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然后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老板娘知道这四个光头不是好东西,刚才她不光是担心陈封喝多了没法走,更主要的还是担心这四个东西可能会对陈封使坏,因为她发现这四个光头老是往陈封这边看,而且那贼溜溜的眼神里好像藏着诡异的冷笑。可是陈封还在喝着,不听她的劝告。事实上她也明知陈封不会听她劝的,她知道喝酒的人都这样,死不承认自己醉了,你越说,他便越能显摆,何况像陈封这样有心事的人,更是难劝的。

老板娘没办法,那个可怕的光头又叫着让她走开,她听得出那声音里的恐吓,是不让自己多管闲事,看来他们的确是心存歹意了,而她若再劝就会引火烧身的。她叹着气回到了柜台前,担心地看着陈封,见他一瓶酒要喝完了,就想,反正就那点了,如果他再要,自己就不再给他,他再喝的话,就算几个光头不使坏,他自己也受不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陈封倒出了最后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对老板娘叫道:“老板娘,给、给我、再、再来一瓶……”

“你已经喝多了,就别再喝了,吃点饭吧!”老板娘听见陈封果然又要一瓶,还没等他说完就劝道,然后用眼角瞥了几个光头一眼。

“不,给、给我来一瓶……”陈封说话已经很不利索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大光头对老板娘很是恼火,怕老板娘又劝,他没等陈封说完,就冲着老板娘冷冷地说:“老板娘,给他拿一瓶!看不出来他失恋了吗!”他边说还边恶狠狠地盯着老板娘。

说陈封失恋,大光头不过是瞎猜,但却猜了个正着。

老板娘不禁打了个冷战,稍微犹豫了一下,到底拿了一瓶酒送到陈封桌上。谁知陈封却说:“我不是要、要酒,给、给我来一瓶、一瓶饮料,我渴了。”

老板娘一听,高兴地说:“好好,我这里有果汁,我给你拿一瓶。”老板娘赶忙把酒拿回去,换了一瓶果汁来。她这里的果汁主要是为女顾客准备的。

那边的大光头脸色阴沉了下来。“娘的,耍老子呢!”他低声骂了一句。可是老板娘却听得到,她心里一惊,不知陈封听到没有,也不知陈封是否明白自己正面临一场凶险。她把果汁递给陈封时,向他使了个眼色。然而陈封就像没看见似的,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打开瓶盖,仰面朝天,“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老板娘满怀忧虑地回到了柜台里。

陈封喝完了果汁,又吃了几口菜,就起身往柜台来,要结账走人。

“你不吃饭了吗?要不歇会儿再走吧?”老板娘关心地说。

陈封感激地说道:“谢谢,天都黑、黑了,我得、得走了,没事的。”

陈封说着,掏出钱来,一叠红票子,好几百元,他递给老板娘一张。

老板娘找钱时,偷眼看见光头们正盯着陈封,就小声道:“把钱装好。”

陈封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把钱往裤兜里一揣,就迈步向外走去。他走路也有些打晃了。

外面,天已经黑有一大会儿了,不过月亮已经升了上来,加上店门口有灯光,所以不是很暗。

陈封刚到门口时,四个光头就也过来了,一个结账,三个跟在了陈封后面。结账的对老板娘说:“我们来不止一次了,你应该懂得照顾回头客的。”

“是的,我每次都让你们不少钱呢。”老板娘满脸堆笑着说,边说边往外瞧,心里很为陈封担心。

“不要看!”付账的光头阴冷地说。

外面,三个光头见陈封到了摩托车前要推车,那个大光头就走上前去,在身后拍了一下陈封的肩膀说:“哥们儿,钱掉了!”

陈封脸也没转,说:“谢谢,你捡去吧,我不要了。”

“那怎么行呢?我拾金不昧,来,我给你装在裤兜里。”大光头说着就把手伸向陈封刚才装钱的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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