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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节 夜哭坟上

黑淤泥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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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光头盯上了喝了很多酒的陈封。当陈封去推车时,大光头想掏陈封的钱。

可是,当大光头的手刚碰到陈封的裤子时,就突然被陈封一把抓住了手腕。大光头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就像是被一把有力的钳子钳住了,丝毫动弹不得,手脖子疼得跟要断了似的。

陈封在抓住大光头手腕的同时,往左侧猛地一转身,就势用力一拽,就把大光头一下子从后面甩到了前面。

大光头被甩得“啊呀”一声,朝前猛抢了好几大步,才不至摔倒。虽然没摔倒,但他却感觉脑子有些发蒙。

这几个小痞子,看着吓人,其实他们除了块头大些,胆子大些,啥都没有,甚至连力气都没多少。陈封一进来就注意到他们了,因为他们的光头很耀眼。后来听见光头对老板娘说的话,陈封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只是对他们根本不屑一顾,心想,不过是几个毛孩子罢了;再者,大光头居然能看出自己失恋了,他想倒是个知音。

而几个光头以为陈封一个人,喝多了好对付,却不知陈封此时的状态并不糊涂,他不但大脑很清楚,而且借着酒劲更猛更狠了。陈封的心情本来就糟透了,这几个家伙可算是戳到了**桶上。

后面的一个光头见大光头被陈封甩出去了,就猛地向陈封扑来,但他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啊”的一声,被陈封抓住手腕用力拧转过了身去,间歇一秒,又被陈封抬起的脚尖准准地踢在了腿弯上,“噗通”一声跪下了,疼得嗷嗷直叫,接着,后心头上又挨了一脚猛踹,他“啊”的一声就趴下了。

陈封的这一连串动作又准又狠,趴下的光头差点闭过气去。

另外两个光头见状,便一齐上了,陈封心中的火气也就有了更顺畅的出口。当两个光头靠近时,陈封也不躲闪,只是两眼发着寒光,凝视着他们。在两个光头的拳头开始举起的一刹那,陈封突然向左平移了一大步,这样,右边的光头扑了空,而左边光头的拳头则被陈封左臂架起,陈封的右拳便狠狠地击中了光头的小腹。

左边的光头感觉陈封这一拳就像是把他的大肠小肠都掏出来了一样,疼得双手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地**着,爬不起来了。而那个扑空的光头被吓得愣在那里,不敢向前,胆怯地看着陈封,两腿不停地发抖。

大光头一看自己的弟兄眨眼间就趴下了两个,半天没爬起来,而那个还站着的看样子也被吓呆了,吓傻了,自知今天是遇到了克星。

他暗想,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怎样,可就凭刚才能把自己一下甩出老远去,而且动作又是那样快,就足以说明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好像并没有醉得人事不知,看来他的酒量很高,那一瓶酒不仅没把他醉倒,似乎还助长了他的气焰,再瞧自己的两个弟兄,到人家手里就跟捏泥蛋儿似的,人家是一招制敌,根本不容你还手,这还怎么打?还好,躺在地上的不是自己,自己实际上也并没有挨揍,所以现在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想到这里,大光头识趣地对那个被吓呆了的光头低声说:“走!”然后一人扶起一个,灰溜溜地走了。

陈封倒也不为难他们,他朝自己的摩托车走过去,骑上走了,只留下一群看景的人在那里傻站着。

看景的有老板娘,还有几个饭店的食客,其余的都是路人。看着陈封摩托车血红的尾灯渐渐远去,这些人才像是刚刚看了一部精彩的武打片,意犹未尽而不舍地散去。

只有老板娘还愣愣地望着陈封远去的方向出神。她早掐过自己几下了,已经确定这不是梦,但却依然不敢相信是真的。

其实老板娘早已拨好了110,准备报警,就差按“绿电话”了,后来一看情况,觉得用不着报警才没按。而且她想,警察来了也不能揍这帮浑蛋,白白便宜了他们,现在让他们挨一顿胖揍才解气呢。

的确,法律有时对坏人竟是一种保护,让人郁闷。比如抓到一个小偷,你不能打他,否则你就犯法,而小偷根本不怕“进宫”,顶多十天半个月的,出来“掏钱依旧”,真是恨死人了!

可是,老板娘最终还是有些失望,因为那两个光头并不曾挨揍,但她心里对陈封却更加佩服,佩服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封骑车并不快。给刚才一阵折腾,出了些汗,现在经风一吹,他的醉意醒了几分,心中的苦水又翻腾起来。

公路上的车比较多,每辆车都开得飞快,或从身后,或从对面,“嗖嗖”而过,像流星一样。

到了一个岔路口时,陈封转上了一条小路。这条路上没有别的车,只有他这一辆摩托。车灯照得很远,前方一个人也没有。这是一条通向田地的路,天黑谁还到田里去呢?

陈封很熟悉这一条路,他慢慢前行。走了一段,路开始弯曲起伏,前面出现一座小山丘。山坡上,树林漆黑一团。

这不是陈封回家的路,而是往杨欣坟上去的路。

到了树林里,陈封停下了车。几只什么鸟被惊飞了,扑腾着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面前是那片熟悉的空地,杨欣的坟就在当中。

月光如水,浸泡着孤寂的坟。草,长得很深了。

陈封踉跄了几步,来到坟前,身子一斜,倒在了坟上,仰面朝天,大声说道:“欣欣,我、我来了!”

头顶的天空,被四周树林的剪影镶上了弯弯曲曲的黑边,就像一张扭曲的脸,与陈封对望着,几颗星星冷冷淡淡地注视着他。

陈封掏出手机,举在脸上方,又拨了一遍欣欣的号码。可欣欣的手机仍处在关机状态。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举手机的胳膊就像是高空坠下的木棍子,跌落在了身体的一侧。

“我知道、你在看、看着我,你总在我、左右,告诉我,是你在惩罚一个爱、爱情的叛徒,还是我真、真的在重温我们的、爱情?”

陈封喃喃地说着。那一瓶白酒对他的舌头似乎更不客气了。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其实他已经多次思考过了,只是现在觉得有必要对以前的答案重新审视。

夜深人静,正是灵魂自省的时候。

然而当陈封认真思考时,却发现自己又真的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两个答案,一个意味着背叛,一个则意味着欺骗。选择哪一个都是可耻的,都让他痛苦不堪。

爱杨欣是确定无疑的,而自己对于柳欣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难道真像欣欣说的那样,自己并不是真正爱她?难道自己真的一直在自欺欺人?

曾经回答过的问题,现在居然又模糊了,陈封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一下子变得很低很低,甚至连一点思考、分析、判断的能力都没有了,大脑里成了一团麻,解不开,理还乱。

其实,现在的陈封哪里还能思考呀,他能想起这个问题就很不容易了。此时他想的,实际上是他在从欣欣家出来进入饭店前那一段时间所想过的,现在不过是又重复想着。那会儿就没想出个结果来,现在又怎能有答案呢?

现在的陈封,酒劲完全上来了。刚才路上有风吹,头脑还清醒些,而此时,他已是头昏脑胀,迷迷糊糊了。

许久,大半个月亮从东边移到了头顶的天空。

陈封看着月亮,不禁念道:“思君如、满月,夜夜、减、减、减清辉。”

酒入愁肠,此时终于化作相思的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

其实流出的哪里是眼泪,那是他心底的一潭苦水啊。

你在月亮、之上吗?是嫦娥不让你、回来的吗?一定是嫦娥嫉、妒你了吧?嫦娥可以不、不想她的后羿,难道你、你就不想我、我吗?难道你就不、想我吗?陈封在心里想着。

想起杨欣,他的思维还是比较顺畅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他先是哽咽,然后就像个孩子一样,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所有的悲伤、哀怨、痛苦、委屈、无助,还有绝望,都被泪水裹挟着倾泻而下。

在这静静的夜里,在这幽幽的山林之中,陈封的哭声如惊雷滚滚,震动了一草一木,惊醒了一鸟一虫。

但青草默而不言,树木肃而不语,蟋蟀也停止了歌唱,只有刚才那几只被惊了的鸟又发出一阵“唧呱”怪叫。

可惜这世间没有妖,如果有,妖魅也一定会感到悲怆酸楚;可惜这世间也没有鬼,如果有,野鬼也一定会跟着伤心哭泣。

唉,没有鬼怪精灵,此时这山林之中,还有谁能感受到陈封心中无边的苦痛?

草木无知,虫鸟无情,陈封的悲伤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他自己承受!

许久,如一场暴雨结束了,陈封的哭声渐渐止息。

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之后,陈封的酒虽然醒了一些,但却困意来袭,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树林里恢复了起初的宁静。蟋蟀在这宁静之中又开始尽情地歌唱,鸟儿却渐渐稳自栖香。

那大半个月亮板着一张忧郁的脸,在天空静静地俯瞰。几个若隐若现的星星同情地眨着泪眼。它们一起见证了一个痴情的男人睡着在他心爱的女人的坟上。它们和这个林子中的所有伙伴都认识这个人呀,都知道他和那个女孩儿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虽然他们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但是他们的灵魂却会永远缠绵。

玉壶光转,夜色如水。

陈封睡着了,静静地躺在杨欣的坟上睡着了。时而清风徐来,吹动了树梢,掠过了草地,拂在他苍白的脸上,如爱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大地隔开了他和杨欣的躯体,却隔不断他们的梦。

幸亏还有梦啊,在梦里,时光倒流,快乐重现。

或许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有真正的快乐吧。

“不要扰了他的梦。”月亮轻轻地说。

“嗯。”星星们轻轻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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