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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到死也是一样的

将臣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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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木看着她那动摇了的神色,眉峰几不可见地沉了沉,而后抬手,像过去一样摸上她的头,却感觉掌心下的脑袋微微一颤。

“颜夕,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世界只有单一的选择,你不可能要杀了一个人却想着怎么留他的性命,同样的,你既然已经和百里瑭分开,那便不要再妄想着他还会回来接你。”

唐木这话说得极冷,他甚至能感觉她的身子猛然僵住,她低了低脑袋,最终沉默地垂在看不到他的角度上。

唐木看着她这副模样,抿了抿唇,却不再多说,利索地起身,只丢下一句,“嫁衣过两日便会送过来……”

余后的话,唐颜夕已经听不清楚。

当视线被泪水模糊,听力也跟着模糊起来,唐颜夕又低了低脑袋,两滴豆大的泪跟着垂落的鬓发一起滑落,啪嗒落在她的衣裙上。

唐颜夕咬着唇,低声自语一般,“我和阿瑭没有分开。”

低低的,带着些沙哑的哽咽。

就算过了两个月,再两个月,再过很多个两个月阿瑭依旧没有出现,唐颜夕也不认为他们是分开了。

就算到死也是一样的。

这是属于唐颜夕的偏执,也是她的贪心。

不管是阿木还是阿瑭,他们都看得比自己更清楚。

她确实是贪心的,她既想要跟阿瑭在一起生活,又想要和阿木保持以前互生互存的依赖关系。

但是这件事本身还是矛盾的,她不可能一边要生,一边却要求死。

阿木和阿瑭虽然不到生死的两面,但对她来说却都是无法割舍的另一半生命。

原来,造成她和阿瑭现在的局面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只是过去阿瑭一直在容忍着罢了。

忙碌的日子总会让人感觉飞快,转眼之间便是大婚当日。

在这飞快的七天内,十二堂的几位堂主包括娇娘和枕竹等人都不情不愿地前来送上贺礼,唐颜夕看傻逼一样地看着几人,然后呵呵笑了两声,该干嘛干嘛去;尉迟霖和那个尉迟卿同也上过一次门,一个见着她就激动得大骂出声,一个一边安抚着人一边道喜然后拖着骂骂咧咧的堂妹离开;齐王府也送了贺礼过来,慕容连馨亲自送来的灵参,唐颜夕亲自接过,然后将那弥足珍贵的灵参丢到后院的粪桶内,然后命人将那桶粪回赠给慕容连馨,慕容连馨离开木王府的时候脸都几乎扭曲了。

可是无论来来去去的有多少人,这些人里,始终没有阿瑭。

甚至没有卑族中的任何一人。

可是尽管如此,唐颜夕还是每天都在想着,等到大婚的那天,阿瑭会不会终于忍不住带人来抢亲?

你看,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木王府大婚当日,吹响的唢呐声几乎回荡在皇城的每个角落中,迎亲的队伍几乎看不到街道的尽头,围观的百姓几乎将踏碎长街的青石板。

仅仅七天的时间,却准备得如此声势浩大,这其中不乏夷皇背后的助力,木王与木王妃成婚,先前所有关于唐颜夕的传言早已不攻自破。

传言,准木王妃早就与木王同房,只是碍于孝道不敢声张;传言,木王与准木王妃这婚期订得如此匆忙,其实是因为准木王妃已经怀有身孕,所以木王才会如此心急;传言,木王与准木王妃其实是三世恋人,这一世排除万难,终于修成正果……

各色各样的传言传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短短时间甚至传遍半个夷国。

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座荒城,是夷国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只是后来经济繁华后要牵起各地的商贸线,这座位置过于尴尬的古城便成了人们遗弃的目标,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荒城。

如今这座荒城四周已经长满高天林木,而这林木之间绕绕弯弯,偶有过路的商贾想在荒城歇脚,都觉得麻烦而干脆放弃。

还有一些人,他们奔着荒城而来,却只能在城外绕来绕去,不管怎么走,却只能在外城周边打转,至于城内,竟是再也找不到进城的入口了。

明玉房擦了把汗,花枝招展的长袍落于城墙上方,桃花眼带着戏谑地看着在城墙外绕了大半天却寻路不得的一队人马。

瞧他们的行事风格,明显便是十二堂的堂众,只是单靠这些人,想要从他布下的阵法中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这可是在卑城沦陷后他多年苦心钻研的成就,不管是谁,妄想摸清楚卑族据地的真况已经是不可能,就算是流离亲自来也一样。

轻哼一声,明玉房足尖轻点,醒目的长袍在空中滑过,似艳丽的鸟儿掠过光影,人们再抬头时,已经毫无踪影。

明玉房从外城一路走过两道围城,走过之处皆是一片荒凉,直到进入荒城中心,这里俨然已经是另一个世界,青石长阶上,有妇人在激动闲话,满面红光,长街两头,还有两个开门对骂,街边是闲坐的人群,听着那对骂,时不时迸出几句哈哈大笑。

从中心街走到主城院,明玉房正打算去练场查看熊白和小六儿训练的成果,结果过去的时候一派静谧,偌大的校场空无一人,拐了几处弯弯,终于在工房附近找到了浩浩荡荡围观成群的那堆大老爷们。

明玉房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以熊白和纪染为首的人群正挤在工房外,面上皆是担忧之色。

“璟君还在里头?”明玉房叹了口气,看着工房的门口,有些无可奈何。

纪染扭头看他,一副想哭的模样,饶是熊白一身豁达,在看了这么些天后也终究忍不住愤出了声,“老子就不明白璟君为何要这么为难自己?但凡璟君点个头,老子立马就能带人杀到皇城把颜夕姑娘给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熊白的声音有些大,一旁的东方明朗横他一眼,“你还能说得更大声点!”

熊白也毫不示弱地横他,“老子就这声量怎么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到底心里还是明白的,不管璟君心里多么喜欢唐颜夕多么的非她不可,卑族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都是不可更改的。

只要唐颜夕不是君后,她与璟君就绝无可能。

“从颜夕要成亲的消息传来已经第三天了,阿瑭一直在工房里不肯出来。”纪染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颜夕不能和公子在一起,没有比他更加难过的了,可是,公子不肯去接颜夕,颜夕也不来找他们,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更何况,他们还有寻回卑族神域的使命。

明玉房脸上微默,和璟君会合那日,他和如绒在城外分开,他看得出,如绒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咬着牙就瞪着他。

“我只会等你一年,一年后,若你不出现,我便远走天涯,从今往后,碧落黄泉,你都别找我。”

她的话虽狠,可那藏不住的沙哑终究泄漏了她的难过。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或许,在所有人之中,唯有他最懂得璟君眼下的心情,明明触手可及,却不得不咫尺天涯,他可以任性地打算着在辅助璟君和卑族安定后撒手脱离卑族,可是璟君不可以,他身上所背负的,从来都比任何人要重得多,也因此,他比他更加的身不由己。

挥手让熊白带人都散开,明玉房想了想,终究开了工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透着天窗一片明净的工房,成堆摆放着的已经停制的特殊道具,偌大的工房,唯有木刀屑动的声音。

那是从工房后的一个小屋内传出来的。

专属于璟君一人,但明玉房知道,那里面的东西其实上不得台面。

他敲开屋门,入眼所见的便是堆满了偌大长桌的一堆造型奇丑的木制人偶,尽管做工粗糙,造型丑陋,却不难辨别那人偶是同一个原型,只是变幻着各种姿势,神态,动作……

不计其数。

从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百里瑭一静下心来就会忍不住刻娃娃,到后来,刻娃娃的动作几乎养成了习惯。

可是,那时候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哪里像眼前,明显多了好几倍的数量,刻痕新鲜,都是这几日的成果。

明玉房顺着长桌后的那人看去,桃花眸蓦地一紧,快步上前,沉声唤,“璟君!别刻了!”

他的手心已是一片狰狞的血红,不会结痂的伤口不断地渗出血珠,那原木娃娃几乎成了血红的娃娃,可是百里瑭却似一无所见。

“百里!”明玉房忍不住一声低斥,“你若是舍不得,就干脆地去把人抢回来!不管她是不是君后,她起码还是卑族人!就算你把她带回来也是理所应当!你又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听到明玉房的话,百里瑭总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心攅着鲜血,任由血珠低落木偶之上,抿薄的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带回来……即使她身在卑族却依旧在帮皇甫唐木办事也无所谓吗?”

百里瑭丢开手中的刻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方白帕,攅在手上,雪白的帕子轻易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明玉房只得掏出一瓶凝芷散,看着他随意洒在掌心之上,那掌心处终于不再渗出血珠来,只留下道道斑红的血痕。

“我既身为卑族的主君,绝不可能置全族的安危于不顾,她……”百里瑭的声音低哑着,像是咬着牙,含着血,明明那么万般无奈,却只能咬牙坚忍。

他将那瓶凝止散紧紧握在手心里,直到手上青筋凸显,这才终于抬手,将那个小瓷瓶狠狠往角落摔去!

哐当一声,瓶身应声碎裂,就像心口碎裂的声音。

“……她和你们都不一样!”百里瑭这样说着,有些喘息的模样,却不知,是说她的生长环境和你们不一样,亦或是她在他百里瑭的心里和你们都不一样。

明玉房叹了口气,“你也无需对她过于苛刻,我始终认为,颜夕姑娘,并不会像你说担心的那般……”

“我曾经也以为,她不会像我担心的那般。”百里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终究冷了下来,“直到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凤眸冷冷扫过满桌的木制人偶,无论刻了多少个,他的手艺依旧那么粗糙,甚至比不上最开始做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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